手持那枚古朴沉重、刻着“炼心”二字的令牌,以及内门发放的微薄月俸——区区十块下品灵石,林风带着龙葵,依照南宫牧的指点,向着青木宗内门区域的西边行去。
越往西走,周围的景致便越发荒凉。与中心区域各灵峰云雾缭绕、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的仙家气象相比,这里仿佛是被遗忘的角落。灵气变得稀薄,道路也逐渐狭窄崎岖。
终于,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出现在两人面前。与其说是灵峰,不如说是一座荒山。山体笼罩在淡淡的暮霭之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抬眼望去,依稀可见山峰上点缀着一些建筑的轮廓,但大多残破不堪,如同垂暮老人身上的补丁。
“哥哥,这里好安静啊。”龙葵拉着林风的手,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似乎本能地不喜欢这种过于沉寂的氛围。
“既来之,则安之。”林风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草木腐朽和泥土的气息,灵气浓度确实远不如其他山峰。但他心中并无多少失落,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仿佛这座荒败的山峰,与他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缘分。
两人沿着长满青苔、破损严重的石阶缓缓向上。山路两旁,一人多高的荒草肆意生长,几乎将小径淹没。偶尔能看到一些残垣断壁,那是早已坍塌的房舍遗迹。越往上,凄凉之景越甚。原本应是弟子居住的成排小屋,大多只剩断壁残垣,少数几间勉强立着的,也是门窗歪斜,蛛网密布。
及至山顶,视野稍显开阔。几栋相对完整的楼阁伫立于此,但同样是油漆剥落,瓦片残缺,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整个炼心峰,弥漫着一股时光凝固般的萧条气息。
“唉,看来真要白手起家了。”林风苦笑一声,正待仔细查看,一个略带沙哑和浓重醉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喂,两个小娃娃,走错地方啦!这破山头儿,除了这些烂木头烂石头,啥也没有了!趁天还没黑,赶紧下山去吧!”
循声望去,只见旁边半人高的草丛一阵晃动,钻出一个身影。来人是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双眼浑浊,带着惺忪的醉意。他手里拎着个脏兮兮的朱红色酒葫芦,边走边仰头灌了一口,浓烈的酒气随风飘来。他仿佛没看见林风二人一般,踉踉跄跄地就要从他们身边走过,向着那片破败的房屋走去。
林风心中一动,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老人家请留步。弟子林风,是新加入炼心峰的弟子,这是弟子的令牌。”说着,双手将那枚炼心峰令牌递了过去。
那醉醺醺的老者停下脚步,眯着眼瞅了瞅令牌,又打了个酒嗝,挥挥手道:“炼心峰?早没了!小子,别想不开,拿这令牌去找事务殿,换个地方吧。这儿啥也给不了你。”
林风神色不变,坦然道:“不瞒老人家,弟子因得罪了柳盟,五峰皆不愿收录。是南宫牧前辈指引弟子来此的。”
“南宫牧?”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亮,随即又恢复醉态,嘟囔道,“是那个老家伙……哼,净给我找麻烦。罢了罢了,你非要留下就留下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炼心峰如今就老头子我一个看门的,加上你俩,拢共三人。没有杂役,没有资源,吃喝拉撒修炼悟道,全都得靠自己。”
林风心中一喜,连忙再次行礼:“多谢老人家收留。弟子林风,这是舍妹龙葵。”他拉过龙葵,“快叫李老。”
龙葵乖巧地叫了一声:“李老好。”
被称为李老的老者目光在龙葵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又灌了口酒:“叫我李老就行,我本名李首拙。那边几间破屋子还能遮风挡雨,自己挑地方住吧,别来烦我睡觉就行。”说完,摇摇晃晃地走向一间相对完整的瓦房。
林风带着龙葵,选了隔壁一间虽然破旧但结构尚算稳固的屋子。屋内积满了灰尘,角落里挂着蛛网,但总算有个遮风避雨之所。
“龙葵,我们来把这里收拾一下,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林风挽起袖子说道。
“嗯!哥哥,我也来帮忙!”龙葵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对新家的期待。
两人说干就干。清扫灰尘,修补漏风的窗户,擦拭仅存的家具……忙活了小半天,总算将小屋收拾得焕然一新,虽然简陋,却也有了家的温馨。接着,他们又将小院里的杂草清理干净,从废弃的屋子里找来一张还算结实的木桌和几条长凳,摆在院中。
一番劳作之后,已是夕阳西下,两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龙葵,饿了吧?你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抓些野兔山鸡回来,哥哥生火,我们烤肉吃。”林风吩咐道。以龙葵如今练气九层的实力,在后山外围捕捉些普通野兽易如反掌。
“好呀好呀!我这就去!”龙葵欢呼一声,身形一闪,便如灵雀般投入后山林中。
林风则继续整理着小院,劈柴生火。不多时,龙葵便提着两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小脸上满是得意。
林风熟练地处理猎物,架在火上烤制。不一会儿,诱人的肉香便弥漫在整个小院。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令人食指大动。龙葵蹲在火堆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烤得金黄流油的兔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去请李老过来一起用饭吧。”林风对龙葵说道。
龙葵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向李老的屋子。没过多久,就见她一阵风似的又跑了回来,身后……竟是单手提着还在发懵的李老!
“哥哥!饭好了!李老来了!”龙葵把李老往凳子上一放,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烤兔腿,大口啃了起来。
林风看得目瞪口呆,连忙上前扶住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的李老,歉然道:“李老,对不住,小妹她……性子急,不懂礼数。”
李老似乎这才回过神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着满桌的烤肉和龙葵的吃相,哈哈大笑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神采:“无妨无妨!有肉吃便是福气,讲那些虚礼作甚!快吃快吃!”说罢,自己也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烤鸡,大快朵颐起来,时不时还美美地灌上一口酒。
看着这一老一少毫无形象的吃相,林风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在这荒凉的山峰上,似乎也并不孤单。
酒足饭饱,夜色渐深,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接下来的三天,林风和龙葵化身辛勤的园丁和工匠,开始大规模整治炼心峰。他们清除石阶两旁的杂草,修缮尚能居住的房屋,打扫那几栋主要楼阁内外的积尘和杂物。虽然辛苦,但看着原本破败的山峰逐渐显露出整洁的轮廓,两人都充满了成就感。
焕然一新的炼心峰,虽然依旧简陋,却已然褪去了那股死气沉沉的荒凉感,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和生机。
安顿下来后,林风找到整日醉醺醺的李老,询问那几栋主要楼阁的情况。
李老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指点道:“那几栋破楼啊……最高的那栋,以前是藏书楼,旁边是任务发放和贡献兑换的地方,早就空啦。后面那两栋,一栋是炼丹的,里面有个大炉子;一栋是炼器的,家伙事儿也早被搬光了。最边上那栋,是研究阵法杂学的,里面隔成了好多小房间,乱七八糟的。想进去看看?用你的令牌在门口那个凹槽处刷一下就行。”
谢过李老,林风怀着好奇,逐一探访了这几栋楼阁。
果然如李老所言,藏书楼内书架空空,只剩几本无关紧要的杂书散落在地;任务楼更是徒有四壁。炼丹楼和炼器楼内,各矗立着一尊巨大的、布满灰尘的鼎炉,除此之外别无长物。阵法楼内则被分隔成许多小房间,结构奇特。
然而,当林风踏入这些楼阁时,却敏锐地感知到了不同!炼丹楼和炼器楼内,火属性灵气异常活跃和浓郁,仿佛地底连通着地火脉。阵法楼的各个小房间,则蕴含着截然不同的气息:有的房间金戈之气弥漫,充满杀伐之意;有的房间灵气氤氲,适合修炼;更有甚者,能直接干扰人的神识,令人头晕目眩。而最让林风惊喜的是藏书楼,一楼深处几个不起眼的小房间,其灵气浓度竟然是外界的近三倍!简直是修炼宝地!
他急忙去找李老询问缘由,李老却只是醉眼朦胧地摆摆手:“老头子我就是个看门的,哪知道这些陈年老账?你自己琢磨去吧。”当林风又问是否可以在楼中修炼时,李老嘟囔道:“你现在是炼心峰唯一……哦不,唯二的弟子,也算是个峰主了。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你爱咋样就咋样,不用问我。”
虽然李老语焉不详,但林风心中已然明了,这炼心峰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些残留的设施,或许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机缘。
自此,林风便选定藏书楼灵气最浓郁的那个小房间,开始了规律的修炼生活。龙葵也有样学样,在一旁认真修炼。
这一日,龙葵忽然从入定中醒来,扯着林风的衣袖,小脸上带着一丝困倦和迷茫:“哥哥,我好困……好像要睡很久很久……”
林风心中一紧,正要仔细询问,李老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小丫头体质特殊,这是要破境沉睡了。把她带到藏书楼地下室去。”
“地下室?”林风一愣,他之前并未发现。
“藏书楼一楼,祖师画像后面,用你的令牌。”李老言简意赅。
林风不敢耽搁,连忙抱起已然昏昏欲睡的龙葵,来到藏书楼。在最内侧的墙壁上,果然悬挂着一幅积满灰尘、面容模糊的古朴画像。他取出令牌,对着画像下方的墙壁一照。
嗡!
令牌微颤,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缓缓浮现出一个向下的幽深阶梯入口。
林风步入其中,顿时感到一股精纯至极、几乎化为实质的浓郁灵气扑面而来!这里的灵气浓度,竟是外界的十倍不止!地下室内空无一物,唯有中央有一个略显突兀的玉石平台。
他将龙葵轻轻放在玉台上,小丫头立刻蜷缩起身子,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周身开始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安置好龙葵,林风退出地下室,向李老道谢并询问缘由。
李老灌了口酒,眯着眼道:“这丫头来历不凡,此次沉睡,应是体内血脉或传承苏醒,是好事。等她醒来,恐怕就能踏入筑基了。你小子也别闲着,这炼心峰……以后未必安宁。”
林风心中既为龙葵高兴,也感到了压力。他深知柳盟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炼心峰的奇特之处,恐怕也瞒不过有心人。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他更加刻苦地投入修炼,借助藏书楼密室和体内《太玄真经》的优势,修为稳步提升,向着练气八层迈进。
这一日,他正在密室中凝神冲击瓶颈,外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李老虚弱的呵斥。
林风眉头一皱,立刻终止修炼,身形一闪便冲出藏书楼。
只见楼前空地上,几名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神色倨傲的青年,正围住李老,推推搡搡,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
“老不死的!快说!这破山头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以前炼心峰可是富得流油!肯定还有遗漏的宝贝!”
“识相的就赶紧交出来,不然打断你的老骨头!”
李老被推得踉跄后退,脸色涨红,却无力反抗。
“住手!”林风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身形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李老身前,将其护住。他目光冰冷如刀,扫过那几名内门弟子,练气七层巅峰的气息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带着一股凌厉的煞气,“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炼心峰,殴打我峰之人!”
那几名弟子显然没料到这荒山野岭还有别人,而且气息如此强横,顿时吓了一跳。为首一人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是什么人?我们可是奉了柳盟之命,前来巡查废弃山峰!”
“柳盟?”林风眼中寒光更盛,“我乃炼心峰首席弟子林风!未经允许,擅闯山峰,欺凌同门,按门规,我就算将你们就地格杀,执法堂也无话可说!滚!”
最后一个“滚”字,蕴含了凌厉的剑气,震得那几名弟子耳膜生疼,脸色发白。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冲下山去,狼狈不堪。
林风扶住气喘吁吁的李老,关切地问道:“李老,您没事吧?”
李老摆摆手,喘着粗气道:“没……没事,习惯了。这帮小崽子,隔三差五就来闹腾一番,搜刮东西。”
林风看着几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看来是我之前太过低调了。李老,您再忍耐几日,待我突破境界,必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将李老安顿好,转身回到藏书楼密室。盘膝坐下,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树欲静而风不止……柳盟,你们一再相逼,那就别怪我林风,将这炼心峰,变成你们的噩梦起始之地!”
“当务之急,是突破练气八层!唯有实力,才是守护一切的根基!”
他闭上双眼,《太玄真经》全力运转,周身灵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体内。丹田气海之中,灵力翻腾,不断冲击着那道坚固的壁垒。
风雨欲来,他必须尽快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