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陆联邦,山城航空工业专科学校。2989年,春末。
时间在烧水与跑步的、那种充满了古老的、东方式的、规律与节奏的“苦修”之中,过得飞快。
转眼,这个,让付华飞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再到重返“人间”的、跌宕起伏的、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学期就接近了尾声。
凭借着那篇足以,让,整个东陆联邦,学术界,都为之震动的论文,和,那,一系列,无可辩驳的、坚实的实验数据,付华飞,毫无悬念地,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通过了,所有的,期末考核。
他,不仅,保住了学籍。他,甚至,还,拿到了,建校以来,有史以来,最高的,一笔“特等奖学金”。
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的青岩镇家庭,立刻,摆脱贫困,甚至,过上,富足生活的,天文数字。
当付华飞,将,那张,沉甸甸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汇款单,从,邮局那个,名叫“林溪”的、总是,带着,春天般温暖微笑的姑娘手中,寄回家时,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仿佛,是,在,偿还,一笔,永远,也,还不清的、沉重的“债务”般的,平静。
他知道,他,所获得的,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
它们,都,是他,用,那,一次次的“濒死”体验,用,那,一个个,不眠的、疯狂的夜晚,用,那,属于“云端卫”传承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从,这个,残酷的、遵循着“等价交换”法则的世界里,硬生生地,“换”来的。
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那,永不终结的,孤独。和,那,如影随形的,危险。
学期,结束了。喧嚣的校园,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同学们,都,像,一群,归巢的候鸟,带着,一学期的疲惫与收获,奔向了,他们,那,温暖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家。
付华飞,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去,挤,那,充满了,各种,浑浊气味的、拥挤的“闷罐车”。
赵建军,用,一种,近乎“霸道”的、不容置喙的方式,为他,安排了,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军方的、吉普车。
“你,现在,是我们‘涂层项目组’的,首席技术顾问。是,我们,整个项目的,‘灵魂’和‘核心’。”赵建军,在,为他送行时,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却又,带着一丝,真诚的语气,说道,“你的,安全,就是,我们项目,最高的,优先级。我,不能,让你,出,任何,意外。”
付华飞,看着他,笑了笑,没有,拒绝。
他知道,这,是,赵建军,这个,骄傲的“学霸”,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向他,表达,一种,独特的、充满了“工程味”的“关心”与“保护”。
回家的路,变得,飞快。
当,那,熟悉的、贫瘠的、连绵的群山,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付华飞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久违的、近乎“怯懦”的,紧张。
近乡情更怯。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这,短短,几个月之内,所发生的、这,堪称“魔幻”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一封,来自,王队长的、充满了,不祥与危机的、催他回家的“鸡毛信”。
当,吉普车,停在,那个,熟悉的、破旧的院门口时,付华飞,看到了,一个,让他,鼻子,瞬间,就,酸了的,身影。
母亲,苏玉兰,正,穿着,一身,干净的、浆洗得,有些发硬的、蓝色的确良布衫,静静地,站在,门口,那棵,老槐树下,向着,路口,张望着。
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的脸上,甚至,还,因为,长期的营养改善,和,药物治疗,而,透出了一丝,健康的、久违的红晕。
她,就像,任何一个,在,等待着,自己,那,在外求学的、引以为傲的儿子,荣归故里的、普通的、幸福的,母亲。
看到付华飞,从,那辆,看起来,就,威风凛凛的、军绿色的吉普车上,走下来时,苏玉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充满了,骄傲的笑容。
她,没有,问,那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车。
她,也没有,问,儿子,那,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加,沉稳、挺拔、也,更加,沉默的身影。
她,只是,走上前去,接过了,儿子,肩上,那,并不沉重的行李,然后,用,那双,粗糙的、温暖的手,心疼地,摸了摸,儿子,那,因为,长期的、过度的思虑,而,显得,有些,过于消瘦的脸颊。
“回来,就好。”她,笑着,说道,眼角,却,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快,进屋。妈,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酸菜猪肉馅的,饺子。”
那一刻,付华飞,那颗,因为,背负了,太多,秘密、责任、和,危险,而,变得,有些,冰冷、坚硬的心,瞬间,就,被,这,最朴素、最温暖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饺子”,给,彻底,融化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那张,冰冷的“小目标清单”上,写下的,那个,看似,简单的“KR”——“母亲康复”。
他,看着,母亲,那,健康的、充满了,活力的身影。他,突然,觉得,他,这几个月来,所吃的,所有的苦,所受的,所有的累,所担的,所有的,风险,都,值了。
……
那晚,母子俩,聊了,很久。
付华飞,用,一种,经过了,无数次“信息加密”和“话术包装”的、避重就轻的方式,向母亲,讲述了,自己,这学期,那,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经历。
他,将,那,神乎其技的“微调”,说成,是,一种,在,林教授的“悉心指导”下,所掌握的、独特的“实验技巧”。
他,将,那,惊世骇俗的“论文”,说成,是,他,与,赵建军、何飞,三个人,“团队协作”的,智慧结晶。
他,将,那,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奖学金”,说成,是,学校,对他,这种,“产学研”结合的、创新模式的,高度肯定与,政策扶持。
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勤奋、好学、谦虚、并且,善于,团结同学的、完美的“三好学生”的,光辉形象。
苏玉兰,静静地,听着。她的脸上,始终,带着,那种,充满了,骄傲与欣慰的,微笑。她,没有,打断,儿子,那,充满了“正能量”的、精彩的讲述。她,只是,在,儿子,说到,最得意处时,为他,添上一杯,热茶。在他,说到,最惊险处时,用,那,充满了,安抚力量的眼神,鼓励着他。
直到,付华飞,终于,讲完了,他,那,经过了,完美“演绎”的、所有的故事。
苏玉兰,才,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他,轻声地,问了一句,一句,让,付华飞,瞬间,如坠冰窟的,话。
“娃,你,是不是,也,见到,他们了?”
付华飞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他们是谁?”他,强作镇定地,反问道。
苏玉兰,没有,回答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看似,浑浊的、属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的眼睛,在这一刻,却,变得,如同,最深的、可以,洞悉一切人心的,古井!
“你的,身上,”苏玉兰,缓缓地,说道,“有,和你爹,当年,从,昆仑山上,下来时,一模一样的,味道。”
“那,不是,胜利的,味道。也,不是,喜悦的,味道。”
“那,是,一种,在,见过了,真正的‘黑暗’之后,那种,冰冷的、孤独的、充满了,血与火的,味道。”
付华飞,不说话了。他,知道,在,母亲,这种,超越了,任何“逻辑”与“科学”的、属于,血脉之间的、最原始的“直觉”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是,那么的,苍白,和,可笑。
“王队长,的信,你,收到了吧?”苏玉兰,轻声地,问道。
付华飞,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让您,去的。”付华飞,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绝。
“为什么?”苏玉兰,看着他,“那,是,美国,最新的‘特效药’。还有,一万块钱。有了它,我们家,就,再也,不用,你,那么,辛苦了。”
“那,是,假的!”付华飞,终于,忍不住,低吼道,“那,是,毒药!是,陷阱!他们,想要的,不是,为您治病!他们,想要的,是,我爹,留下的,那枚航徽!是,我的,命!”
“我知道。”
苏玉兰的回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别人的事。
“您……知道?”付华飞,彻底,愣住了。
“我,当然,知道。”苏玉兰,苦笑了一下,“我,虽然,只是,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但,我,跟了,你爹,一辈子。什么是‘糖’,什么是‘砒霜’,我,还是,分得清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们?”付华飞,无法理解。
“因为,我,在,赌。”苏玉兰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与,她,那,温柔的外表,截然不符的、惊人的、智慧的,光芒!
“我,在赌,我的娃,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他,会,怎么选。”
“如果,你,选择了,沉默。或者,选择了,逃避。那么,我,会,自己,去,山城。我,会,将那枚,假的航徽,交给他们。然后,我会,用,你爹,教我的、最后的那一招,和他们,同归于尽。我,绝不会,让你,成为,他们的,傀儡。”
“但是,”苏玉兰,看着付华飞,她的眼中,充满了,一种,巨大的,欣慰与骄傲,“你,回来了。而且,你,变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还要,沉稳。”
“所以,娃,我,觉得,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你,早就,应该知道的,真正的,秘密了。”
说完,苏玉兰,站起身,走到了,里屋,那张,她,睡了几十年的、破旧的木床前。
她,在,床头,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摸索了,片刻。然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看似,严丝合缝的、床头的墙壁上,竟然,缓缓地,打开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个,由,紫檀木,制成的、古朴的、雕刻着,祥云图案的,长条形,木盒。
苏玉兰,将木盒,取了出来,然后,用,一种,极其,庄重的姿态,放到了,付华飞的面前。
“娃,你爹,留给你的,真正的‘传承’,不,只是,那,一枚,代表着‘身份’的、冰冷的航徽。”
“更,是,这个。”
她,缓缓地,打开了,盒盖。
一瞬间,一股,无法,被,言语所形容的、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与,古老的智慧的、淡淡的、檀木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木盒里,静静地,躺着的,不是,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
而是,几卷,用,金色的丝线,精心,装裱起来的、早已,泛黄的、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
旧绢。
“这,是,我们‘云端卫’,历代的,先祖,用,他们的,血,和,‘神识’,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真正的‘心法’总纲——《九霄御气诀》的,完整版。”
“以及,”苏玉兰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那,张,记录着,东陆,所有,主干‘灵脉’走向,和,‘共振频率’的、我们,用,上千年的时间,和,无数先烈的生命,才,绘制出的、绝密的——”
“‘山河社稷图’!”
“娃,你,记住了。”苏玉兰,握住,付华飞,那,冰冷的、颤抖的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的、甚至,是,带着,一丝“托孤”意味的、沉重的语气,说道:
“我们,付家,可以,没有钱,可以,没有地。甚至,可以,没有,后代。”
“但是,我们,绝不能,没有,根!”
“这,就是,我们,付家的‘根’!是,你爹,用,他的命,换来的!是,我们,老付家,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你可以,为了,它,去,战斗。可以,为了,它,去,流血。甚至,可以,为了,它,去,死。”
“但是,你,永远,永远,都不能,将它,出卖!更,不能,让它,蒙羞!”
“因为,这,不仅仅,是,我们,付家的‘家事’。”
“它,更是,国事!”
家事,国事。
在这一刻,这两个,看似,遥远的词,在付华飞的,心中,以前所未有的、清晰的、震撼的方式,重合了。
他,终于,明白了。他,所,要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传承”。更是,一个,国家的“命脉”!
他,那,属于,个人的“小我”,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融入了,那,属于,国家与民族的“大我”之中。
他,看着,母亲,那,充满了,决绝与托付的、苍老的脸。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没有,退路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对着,自己的母亲,也,对着,那,份,沉甸甸的、属于,整个民族的“传承”,立下了,一个,比,泰山,还要,沉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