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宗的废墟上还残留着魔气灼烧的焦痕，断壁残垣间，几株顽强的灵草从石缝中探出头，叶片上沾着的露水在晨光中闪烁，像未干的泪。林风拄着斩尘剑站在主峰之巅，望着下方被夷为平地的演武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那里还残留着昨夜归墟之眼的混沌气息，与他血脉里的守盏人之力隐隐共鸣。
“在想什么？”
苏清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从山涧采来的草药。晨光透过她的发梢，在颈后映出淡淡的阴阳双鱼纹，金色与冰蓝色交织，像两尾游弋在雪地里的鱼。自昨夜因果逆转后，这纹路便再没隐去，仿佛成了他们血脉相连的证明。
“在想，”林风回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草药上，“这些够不够敷那些受伤的弟子？”
昨日归墟之眼的异象波及了修真界，清霄宗废墟下竟埋着数十名幸存的弟子，都是当年魔尊破山门时被长老会以秘术护住的元婴期修士，只是常年被魔气侵蚀，灵力早已紊乱。苏清寒昨夜用净世之力稳住了他们的伤势，但要彻底清除魔气，还需这些只在清霄宗后山生长的“涤尘草”。
“够了，”苏清寒将草药放在一块相对完整的青石上，开始分拣，“李师兄说，剩下的弟子在西侧偏殿，那里的阵法还能勉强抵御魔气反扑。等处理完这里，我们就过去。”
林风点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青冥境的方向。第六十章末，苏清寒袖中玉佩浮现的“九世满，天道变”几个字，像根刺扎在他心头。魔尊消散前那句“轮回的真相你们承受得起吗”，更是让他隐隐不安。他总觉得，九世轮回的终结，并非结束，而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在担心玉佩的事？”苏清寒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捻着一株涤尘草，声音轻缓，“李老头的残魂说过，初代掌教手札里藏着青冥劫的真相。或许我们该先找到手札，再做打算。”
林风刚要应声，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断壁间的碎石簌簌滚落。他下意识地将苏清寒护在身后，斩尘剑嗡鸣着出鞘，剑身上的符文亮起——是魔气！而且比昨夜归墟之眼中的怨力更加纯粹！
“是西侧偏殿的方向！”苏清寒脸色微变，颈后的双鱼纹泛起灼痛，“弟子们有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运转灵力掠向西侧。风在耳边呼啸，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魔气中夹杂着熟悉的气息——是天楚皇帝被夺舍时的魔尊残魂！可昨夜在归墟之眼，那缕怨力明明已经被净化，怎么会……
“不对，”苏清寒突然按住他的胳膊，声音凝重，“这不是残魂，是有人在刻意引动废墟下的魔气！”
他们落在偏殿废墟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头一沉：数十名弟子被黑色的魔气锁链捆在石柱上，一个穿着清霄宗长老服饰的老者正站在祭坛中央，手里拿着一柄刻满诡异符文的匕首，匕首尖端滴落的鲜血，正顺着祭坛纹路渗入地下，引动着更深层的魔气。
“是赵长老！”苏清寒认出了对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当年他不是在护山大阵崩塌时牺牲了吗？”
赵长老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白全被墨色覆盖，显然已被魔气侵蚀心智。他看着两人，发出嗬嗬的笑声：“牺牲？圣女殿下太天真了。清霄宗守着‘应劫之人’的秘密，本就该为青冥劫献祭！你们打破轮回，就是逆天而行！”
他猛地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涌而出，祭坛纹路瞬间亮起，捆住弟子的魔气锁链突然收紧，弟子们发出痛苦的嘶吼，灵力被锁链强行抽出，注入祭坛中央的一块黑色晶石中——那晶石里，竟封存着一缕极淡的魔尊本源！
“他想以弟子们的元婴为引，唤醒魔尊本源！”林风瞳孔骤缩，守盏人血脉突然爆发，金色的灵力化作利剑，斩断了最靠近祭坛的几条锁链，“清寒，救弟子！”
苏清寒点头，寒月心经全力运转，冰蓝色的净世之力如潮水般涌向锁链，所过之处，魔气滋滋作响地消融。但赵长老引动的魔气源源不断，锁链断裂的速度，竟赶不上魔气再生的速度。
“没用的！”赵长老狂笑着，心口的伤口处涌出更多魔气，“这祭坛是初代掌教设下的‘镇魂阵’，本是用来镇压魔尊残魂的，现在……它是你们的坟墓！”
林风刚要冲上前，脚下突然传来异动，祭坛边缘的地面裂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中传来熟悉的悸动——是琉璃盏魂！不，是比盏魂更纯粹的气息，像是……琉璃盏的器灵！
“原来如此，”林风瞬间明白，“你不是想唤醒魔尊，是想夺取琉璃盏的器灵！”
传说琉璃盏有器灵守护，器灵与守盏人血脉相连，能自主封印魔尊。赵长老引动魔气，既是为了困住他们，也是为了逼迫器灵现身！
就在这时，黑洞中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虚影从黑洞中飘出，她看着林风，眼神带着孺慕——正是琉璃盏的器灵！
“守盏人，”器灵的声音空灵，“初代掌教留下手札，藏在祭坛下方的密室，快……”
话音未落，赵长老突然扑向器灵，匕首上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黑光：“抓住你了！”
林风想也没想，将斩尘剑掷向赵长老，同时纵身跃向器灵，用身体挡在她身前。黑光与他背后的守盏纹碰撞，发出剧烈的爆炸，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却死死护住了器灵。
“找死！”苏清寒眼中闪过厉色，净世之力凝聚成冰矛，狠狠刺穿了赵长老的肩膀。赵长老惨叫一声，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反而抓住冰矛，将魔气顺着矛身缠向苏清寒。
“清霄宗的罪孽，该由你这个应劫之人偿还！”他狞笑着，另一只手突然指向苏清寒颈后的双鱼纹，“你以为净世纹是恩赐？那是天道给你的枷锁！只要毁了它，三界就能重归秩序！”
魔气顺着冰矛缠上苏清寒的手臂，直逼颈后。林风见状，不顾自身伤势，转身将她护在怀里，守盏人血脉与她的净世之力在相触的瞬间爆发，阴阳双鱼纹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光盾，将魔气死死挡在外面。
“罪孽不是靠牺牲偿还的。”林风的声音透过光盾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初代掌教设下镇魂阵，不是为了献祭，是为了守护！你被魔气蒙蔽了心智！”
他抬手结印，八块琉璃盏魂同时亮起，悬浮在光盾周围，与器灵的白光呼应。器灵看懂了他的意图，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光盾之中。刹那间，光盾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金色与冰蓝色交织，像一轮初生的太阳，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
赵长老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光芒触及的魔气瞬间消融，他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喃喃道：“原来……我错了……”
光芒散去时，祭坛恢复了平静，弟子们身上的锁链已经消失，赵长老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柄诡异的匕首。器灵的虚影虚弱地飘在林风面前，递给他一块布满裂纹的玉简：“这是……初代掌教手札……”
林风接过玉简，指尖刚触碰到，就感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上面记载的，果然如李老头残魂所说：青冥劫并非天灾，而是天道为了维持“秩序”，每千年一次的“轮回重启”，而琉璃盏，本是用来打破这重启的钥匙。
“所以，九世轮回……”苏清寒凑过来看，玉简上的字迹突然亮起，映出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是初代掌教和守盏人先祖的约定，”林风握紧玉简，声音低沉，“他们早就预见了天道的阴谋，所以设下九世试炼，就是为了培养出能真正对抗青冥劫的人。”
器灵的虚影在他们说话时渐渐变得透明，她看着两人，露出欣慰的笑：“手札里说，最后一块盏魂……在人间王朝的落霞镇……守盏人，圣女，别让先祖们失望……”
话音落，器灵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缕白光，融入林风胸口的琉璃盏魂空缺处——那里，竟浮现出第九块盏魂的虚影。
苏清寒扶住脱力的林风，看着远处初升的朝阳，轻声问：“去落霞镇吗？”
林风点头，目光落在那些惊魂未定的弟子身上，又看了看满目疮痍的清霄宗，突然笑了：“先重建山门吧。总不能让弟子们一直住废墟。”
苏清寒也笑了，伸手拂去他嘴角的血迹：“好，重建山门。”
晨光洒满废墟，断壁残垣间，涤尘草的香气与灵力交织，竟催生出一片嫩绿的新芽。林风知道，重建的不仅是山门，更是被遗忘的“守护之道”。而落霞镇的最后一块盏魂，和那尚未揭开的轮回真相，正等着他们去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