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的决定,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晨曦”基地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支援希望堡,对抗连希望堡都难以抵挡的未知强敌,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恐慌、不解、甚至是反对的声音在暗地里涌动。
但苏冉没有时间去做细致的思想工作,也没有进行民主表决。危机迫在眉睫,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希望堡的战士倒下,都可能让防线彻底崩溃。
她以不容置疑的权威,迅速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所有战斗人员,无论新老,只要身体状况允许,全部被召集起来。经过清点,能够立刻投入战斗的人员约有一百二十人。这几乎是基地目前能拿出的全部机动力量。
仓库再次被打开,但不是为了分发食物,而是为了武装这支即将踏上可能是不归路的队伍。最好的武器——那些从希望堡交易来的、保养良好的步枪,之前搜寻到的少量能量武器,以及林默带人打造的锋利冷兵器,被优先分配下去。弹药、急救包、高能量食物被塞满每一个行囊。
李玥带着后勤人员和部分非战斗成员,红着眼眶,拼命地将更多物资塞给即将出征的亲人、朋友。她们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
张叔站在苏冉面前,这位一向沉稳的老者,此刻眼眶也有些发红。他用力拍了拍苏冉的肩膀,声音沙哑:“苏丫头,基地……有我老头子一口气在,就绝不会乱!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苏冉重重点头,将基地的安危托付给了这位值得信赖的长者。
她没有进行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只是站在集结完毕的队伍前方,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恐惧、或坚毅的面孔。她的声音透过简易的扩音器,清晰地传遍全场:
“我知道,很多人害怕,很多人不想去。” 她坦诚地承认了恐惧的存在,“我也怕。”
这话让队伍出现了一丝骚动。
“但是,害怕解决不了问题!” 苏冉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希望堡倒了,下一个就是我们!这不是危言耸听!那些怪物不会因为我们躲在这里就放过我们!”
她指向希望堡的方向:“那里,有数万我们的同类正在浴血奋战,正在死亡!秦风队长最后的求救,不仅仅是求援,更是警告!警告我们,灾难已经降临!”
“我们此去,不是为了希望堡,更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身后的家园,为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晨曦’!”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我们要去告诉那些怪物,也告诉所有幸存者,人类,还没有死绝!我们,还能战斗!”
她没有许诺胜利,没有保证生还,她只给出了一个必须战斗的理由——为了生存。
“这一次,我和林默,会走在你们的最前面。” 她侧身,让出了身后一直沉默伫立的少年。
林默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力量。看到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感受到他那内敛却磅礴的气息,许多慌乱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几分。
“出发!”
没有更多的言语,苏冉和林默率先转身,走向洞开的基地大门。一百二十名战士,怀着赴死般的决心,沉默而坚定地跟随着他们的脚步,踏入了暮色沉沉的荒野。
队伍的气氛沉重而肃杀。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车轮声(携带了部分重武器和补给)和粗重的呼吸声在荒野中回荡。他们沿着之前搜寻队探索过的相对安全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向希望堡方向急行军。
苏冉和林默并肩走在队伍最前方。苏冉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敌人的忧虑和对身后这支队伍的责任,而林默,则依旧是一片令人看不透的平静。他只是偶尔会调整一下方向,避开一些潜藏的危险,目光始终望着远方那隐约传来沉闷轰鸣和诡异光芒的天际线。
随着距离的接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臭和硫磺混合的气味。远方的天空不再是正常的暮色,而是被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光芒所笼罩,仿佛那片土地正在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
偶尔,还能听到更加清晰、更加凄厉的非人嘶吼声,以及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战斗,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激烈和……恐怖。
“加快速度!” 苏冉回头,低声命令。
队伍再次提速,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片如同炼狱般的战场。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但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