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炕沿另一边,正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修补一个旧箩筐的黄爷爷,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脸,露出憨厚朴实的笑容,跟着附和道:“是啊,安丫头来了好,你黄奶奶从昨天就开始念叨,说估摸着你这两天该来了,非要给你留着好东西,说要给你煮好吃的呢!”
韩安禾看着两位老人发自内心的喜悦,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热烘烘的。
她笑着应了一声,利落地把背篓卸下来,放在炕角。
然后动作自然地脱掉沾了雪水的棉鞋,灵巧地爬上了温暖的火炕。
她没有丝毫客气和生分,直接凑到黄奶奶身边,亲昵地趴在老人并不宽阔却让人安心的肩膀上,还用脑袋撒娇似的轻轻蹭了蹭,声音软糯地说:“那我可来得太巧了!我就惦记着黄奶奶您的手艺呢!最想的就是您做的那口热乎饭!”
她这毫不设防的亲昵举动,瞬间把黄奶奶逗得心花怒放。
老人伸出布满老茧却温暖的手,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哎哟,我的乖丫头,瞧这小嘴甜的!等着,奶奶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保准让你吃个够!”
在黄家温暖的小屋里待了许久,陪着黄奶奶说了好些贴心话。
眼看日头渐高,估摸着快到和弟弟他们约好的时间了,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离开黄家那条僻静的巷子,韩安禾并没有直接去国营饭店。
而是七拐八绕,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个早已踩好点的,绝对无人的废弃院落角落。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安全后,意念一动,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已置身于自己的神秘空间。
她迅速脱下乡下干活穿的臃肿棉袄,换上了一件半旧不新、毫不起眼的灰色格子罩衫,下身是一条深色裤子,脚上换了双老气的布鞋。
接着,她坐到空间里那面小镜子前,拿出之前囤积的化妆品,手法熟练地在自己脸上涂抹起来。
她用深色粉底将原本白皙细腻的肤色盖住,显得暗沉粗糙。
用眉笔加深加粗眉毛,勾勒出几分中年人的硬朗。
在眼角画上几道细密的鱼尾纹,最后用暗色口红模糊了唇形,让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老了二十岁不止。
她又拿出一块灰扑扑的头巾包住头发,再戴上副老花镜实则平光镜。
对着镜子看了看,镜子里俨然就是一个饱经风霜,面容普通的中年农村妇女,任谁也难以将她与那个清秀白皙的女知青韩安禾联系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再次出现在街角时,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挎着一个半旧的竹篮子,微微佝偻着背,步履沉稳地朝着与国营饭店相反方向的另一条巷子走去。
韩安禾姐弟俩都爱吃肉,光靠队里分的那点和每月固定去马叔那里用钱票换的三斤限额,根本不够解馋。
因此,每次来公社,韩安禾都会想办法寻找其他的肉类来源。
当然,真正的黑市她是绝对不敢去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这个年代文里顶多算个有点戏份的配角,可没有颜菀白那种女主光环。
去黑市那种危险地方还能次次逢凶化吉,她惜命得很,只想安稳过日子。
所以,她只敢在黑市外围的灰色地带小心摸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来得次数多了,她终于又摸到了一家相对隐蔽,看起来也还算稳妥的私人肉贩。
韩安禾熟门熟路地走到街角一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院门前,没有直接敲门,而是有节奏地先敲了两下,停顿片刻,又敲了三下——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过了约莫两分钟,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肥胖、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在这个普遍面黄肌瘦的年代,他能吃出这一身肥膘,着实罕见。
他一见到乔装打扮的韩安禾,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堆起满脸笑容,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木大洪:“哎呦!红姐!可有些日子没见您来了!今天想要多少?”
韩安禾刻意在舌头底下压了一小块东西,让声音听起来有些含混沙哑,既不影响说话,又彻底掩盖了原本清亮的少女音调。
她模仿着中年妇女的口气,带着点熟稔的调侃:“大洪啊,许久不见,你这身板可是越发福气了啊!看着就喜庆!今天给我来十斤肥瘦相间的!对了,有没有猪蹄?我侄女生娃了,正等着这玩意下奶呢!”
木大洪一听是大主顾,笑容更盛,连连点头:“有有有!红姐您开口,我这还能没有吗?猪蹄正好还有俩,都给您留着!哎呦,红姐的侄女那就是我侄女,生娃娃是天大的喜事!我这啊,前两天刚巧得了点好东西——羊肉!这大冷天的,最是滋补!红姐您要不要也来点?给侄女补身子,或者自家炖锅子,那可是美得很!”
羊肉!韩安禾一听,藏在老花镜后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年头,羊肉可比猪肉稀罕多了!天寒地冻的,要是能弄点羊肉回去,和弟弟围着炉子吃个羊肉火锅,那滋味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维持着“红姐”的沉稳,立刻问道:“有多少?” 声音里还是不免带上了一丝急切。
在木大洪这里做交易,韩安禾从来不用钱和票。
一来是钱票有限,她还得留着明面上用,以及接济黄家。
二来,用空间里源源不断的粮食以物换物,才是最隐蔽也最划算的方式。
否则,光靠家里寄来的那点补贴,她可没办法既改善自己和弟弟的生活,又暗中照顾黄家祖孙三人。
顺利完成交易,篮子里沉甸甸地装着十斤猪肉、两个猪蹄和意外之喜的两斤羊肉,韩安禾心里踏实又满足。
她谨慎地拉好盖布,挎着篮子,依旧保持着“红姐”那微微佝偻的姿态,朝着之前换装的废弃院落方向走去,打算找个机会溜进空间换回原来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