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野生动物的警觉性远超她的想象。就在她蓄力准备猛扑上去的刹那,一根干枯的细枝在她脚下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
声音虽小,在这凝神屏息的时刻却不啻于惊雷!
那灰兔的长耳朵猛地一竖,身体瞬间僵直,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扫向韩安禾的方向。四目相对,韩安禾心中大叫不好!
根本不容她再有任何反应,那灰兔后腿猛地一蹬,如同离弦之箭般,“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灰色的残影!
“哎呀!”韩安禾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所有的谨慎都被抛到脑后,求胜心切让她想也没想就拔腿追了上去!“别跑!”
可她哪里跑得过在山林里长大的野兔?更何况地上藤蔓杂草丛生,她才追了两步,就被一截凸起的树根狠狠绊了一下!
“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向前扑倒,摔个结结实实。
那一瞬间,韩安禾甚至绝望地闭上了眼,准备迎接疼痛和失败的狼狈。
预想中的撞击疼痛并未传来。
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如同铁钳般,从她侧后方迅捷无比地探出,精准地箍住了她的腰肢,猛地一带!
一股巨大却沉稳的力量传来,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前冲的势头,将她稳稳地揽住,避免了摔倒在地的命运。
韩安禾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回头,鼻尖险些撞上来人的胸膛。
一股混合着皂角清冽和淡淡汗味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映入眼帘的,是段俊安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那双此刻正低垂着、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
他的眉头微蹙,唇线紧绷,显然刚才那一幕也让他惊了一下。
“段、段同志?”韩安禾愕然出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料到他怎么会如同天降般出现在这里。
她的腰际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灼热温度和不容忽视的力量感,让她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段俊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确认安全后,才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臂,后退半步,拉开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刚才那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只是出于本能。
“……林子里路杂,小心些。”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仔细分辨,似乎比平时更显干涩紧绷一些。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确认她无碍后,便转向野兔消失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腕猛地一抖!
一道灰影从他手中疾射而出!那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子,破开空气,发出极轻微的“咻”声,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远处草丛里刚刚再次冒头的灰兔,甚至没来得及做出第二次反应,就被那石子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头部!
那兔子只是轻轻抽搐了一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脆、利落、精准得令人瞠目结舌。
韩安禾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猛地转头看向身旁面色平静无波的男人,红唇微张,一时竟忘了该说什么。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发现险情、出手稳住她、判断时机、一击即中——需要何等惊人的反应速度、力量和准头!
段俊安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大步走过去,拎起那只已经咽气的肥硕野兔的耳朵,走了回来,递到韩安禾面前。
“给你的。”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怔忪的脸上,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何出现,“我在这边巡山,碰巧看到。”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将他冷峻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那双眼眸深不见底,此刻正安静地看着她。
韩安禾看着递到眼前的那只肥硕野兔,灰褐色的皮毛还泛着油光,耳朵被男人粗粝的手指拎着。
她连忙摆手,脸颊上的热意还未完全消退,语气真诚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段同志,这不行,兔子是你打到的,我怎么能要?刚才……刚才多亏你扶我一把,还没谢谢你呢。”
她心里清楚,若不是他出手,自己不仅抓不到兔子,还得结结实实摔一跤。这猎物,于情于理都该是他的。
段俊安的手并未收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他沉默了一瞬,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本就是惊了你的猎物。拿着。”
他往前又递了递,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似乎不习惯在这种事情上推来让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颜莞白略显焦急的呼唤声,由远及近:“安禾?安禾!你在哪儿呢?听到应我一声!”
显然是韩安禾离队时间稍长,又隐约似乎听到了点动静,让颜莞白担心地寻了过来。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微妙的僵持气氛。
段俊安眼神倏地一凛,迅速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眉头拧紧,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手中的野兔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韩安禾的背篓里,并用一些榛子枝叶快速掩盖了一下。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处理突发状况的果决利落。
“有人来了,我先走。”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目光在韩安禾惊愕的脸上一扫而过,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关切,又像是某种下意识的保护,“小心看路,别再摔着。”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给韩安禾任何反应或再次拒绝的机会,身形猛地一转,如同最敏捷的猎豹,几个起落间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茂密的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微微晃动的枝叶和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