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禾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仿佛有冰冷的蛇顺着脊椎蜿蜒而上。
她攥紧手中的木耙,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穿进了这本书,就绝不能让庆文珠的悲剧重演。
至于苏蓉和刘永...她眯起眼睛看向远处还在装模作样干活的苏蓉,那个矫揉造作的身影在麦浪中格外刺眼。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或许该让这对豺狼互相撕咬,才对得起原着作者那充满恶意的安排?
夕阳西下,收工的哨声终于响起。
韩安禾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知青院,却发现弟弟已经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
少年高大的身影被灶火镀上一层暖光,锅里飘出玉米面的香气。
“姐,你坐着歇会儿。”韩安珩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板凳上,“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他学着姐姐平时的样子,手腕一抖将菜颠出锅,还真有几分大厨的架势。
韩安禾惊讶地看着桌上摆好的两菜一汤:醋溜白菜刀工整齐,玉米面饼烙得金黄,甚至还有一小盆西红柿蛋花汤。
虽然比不上她做的,但在缺油少料的年代已经堪称丰盛。
韩安珩边盛饭边得意地说:“看来咱俩都遗传了咱姥的好手艺,这做菜也并不难嘛。”他咬了口饼子,眼睛亮晶晶的,“等秋收完了,我去河里摸几条鱼,给姐炖鱼汤补补。”
韩安禾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位总是系着蓝布围裙的老人,在狭窄的厨房里变出一道道美味佳肴的姥姥。
可惜他们的母亲完美避开了这项天赋,做出的饭菜堪比猪食。
饭后,韩安禾打发弟弟回屋休息。她才闪身进入空间。灵泉氤氲的雾气瞬间包裹全身,掌心的灼痛渐渐缓解。
经过上次脚伤的经验,她特意找段化多买了些纱布和红药水,这样就能在包扎时偷梁换柱,用灵泉水加速愈合却不引人怀疑。
她小心翼翼解开染血的纱布,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灵泉水浸润过的肌肤恢复得很快,但为了不惹人怀疑,她还是重新仔细包扎好。
最近秋收强度大,她暂时不敢同时打理空间里的作物,只简单喂了鸡群。那些肥硕的母鸡咕咕叫着围上来,啄食着她撒下的谷粒。
刚闪身出空间,窗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像是小石子砸在窗棂上。韩安禾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隔壁弟弟显然没有被惊动。
她没有贸然开窗,而是静静等了半晌。直到蟋蟀的鸣叫重新响起,才小心翼翼推开一道缝。
月光下,一个深褐色的小玻璃瓶静静躺在窗台上,标签上“万花油”三个字隐约可见。瓶身还带着夜露的湿气,显然是刚被人放在这里。
韩安禾警惕地环顾四周。夜色浓稠如墨,只有远处几声犬吠打破寂静。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捞起瓶子。冰凉的玻璃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快速关窗落栓。
她并不知道,在知青院外那棵树的阴影里,一个挺拔的身影始终注视着这一切。
段俊安像猎豹般蛰伏在黑暗中,军绿色的衬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当韩安禾开窗的瞬间,他敏捷地侧身隐入树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直到确认那瓶万花油被收下,窗纸重新透出昏黄的光晕,他才转身离开。
刚推开自家院门,段俊安就和出来解手的大哥段长风撞个正着。
段长风提着裤腰带,睡眼惺忪地打量着他:“小俊?这大半夜的,你从哪钻出来的?”
段俊安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恢复常态。
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不出半分波澜,只听见他嗓音低沉平稳:“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他语气平淡无波,配上那张惯常冷峻的脸,成功堵住了大哥进一步的追问。
唯有耳根处那一抹悄然蔓延的红晕,无声地泄露了这静谧夜色里,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滚烫的秘密
同一片月光下,静静洒进知青点那扇小窗。韩安禾倚在炕边,指尖反复摩挲着一只冰凉的玻璃瓶。
万花油特有的薄荷气息丝丝缕缕散在空气里,清冽又醒神。她忽然想起白天晒谷场上,那个沉默高大的男人——段俊安。
他衣服后背被汗水洇出深色的痕迹,在炽烈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层无声的星子。
她直觉这药是他悄悄送来的。犹豫片刻,她还是将瓶子小心收进抽屉深处。
心里不是没有涟漪,只是这年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演变成席卷人生的波澜。
连续四天弯腰割麦的强度,几乎耗尽了韩安禾全部的力气。
直到被大队长点名换去晒谷场,她才感觉那绷紧的腰背终于能稍稍喘口气。
与她相反,苏蓉被指派去拔玉米地,脸上那点不甘和愤懑几乎要溢出来,却也只能咬着唇低下头,不敢反驳大队长的权威。
韩安禾看在眼里,心下明了,这已是大队长在不逾矩的前提下,能给予他们这些知青最大的照顾了。
她感激这份善意,同时也清楚,若不是这身体体质尚且跟不上,怕拖累整个小队的进度,她其实也愿意去玉米地使出全力。
不仅她,颜莞白等几个踏实肯干的女知青,也都换到了相对轻松些的活计。
这次,颜莞白正好同她一道分到了晒谷场搓玉米,两人都被编入了大队长媳妇姚春花那一组。
姚春花老远看见她们,就扬起了爽朗的笑脸,用力招手:“安丫头,颜知青,快!来婶子这边坐!”
韩安禾拉着颜莞白快步走过去,脸上绽出甜润的笑容,脆生生地喊道:“婶子!”颜莞白也文文静静地跟着叫了一声。
姚春花身旁坐着的都是熟面孔:心直口快的刘彩凤、总是笑呵呵的蔡菊花、还有干活利索的王桂花。韩安禾和颜莞白又一一笑着打过招呼,才挨着姚春花坐下。
“瞅瞅这小手,前几天割麦子可遭罪了吧?”姚春花拉过韩安禾的手看了看,眼里带着心疼,随即拿起两个饱满的玉米棒子,“来,婶儿教你们,这搓玉米啊,讲究个巧劲儿,不能光使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