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下次进山能不能弄点稀罕的山货带去。
韩安禾将毛线仔细收好,看着窗外越下越密的雪花,说道:
“小珩,这下雪了,地里也没农活了。最近做饭的活儿就交给你了,行不行?我得抓紧时间,尽快把这些围巾都织出来,争取在年前寄回北京去,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他们过年都能戴上。”
韩安珩一听是为了给远方的家人织围巾,立刻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语气干脆利落:
“没问题!姐,你就安心织你的围巾,做饭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饿不着你!”
能让远方的亲人也感受到姐姐的心意,这点家务活他干得心甘情愿,干劲十足。
屋外,雪花无声地飘落,将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
屋内,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的轻响,饭菜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姐姐专注地整理着五彩的毛线,弟弟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肴,构成了一幅冬日里温暖而宁静的画面。
而远在部队的段俊安,风尘仆仆地刚归队报到,甚至连宿舍的门都没摸熟,一项紧急任务便已下达。
他只来得及将韩安禾精心准备、嘱托他转交的包裹塞到韩康年手里,便立刻整装出发,连提笔给韩安禾写一封简短报平安信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自然,他也压根不知道,远在东北农村的那位未来小舅子,正对着他“截胡”围巾的事“怀恨在心”,摩拳擦掌地想着等他下次回来,要如何“切磋较量”一番。
接下来的日子,韩安禾几乎足不出户,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编织围巾这项“大工程”之中。
温暖的炕头上,各色毛线团堆在一旁,她手指翻飞,银针穿梭,专注于将思念与牵挂编织进一针一线里。
连颜菀白几次邀她串门闲聊,她都笑着婉拒了,只想赶在寒冬最深、邮路最难之前,将这份温暖寄达远方的亲人手中。
这天,前院知青点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声,似乎有争吵和哭闹声隐隐传来,打破了午后惯有的宁静。
埋头织了太久的韩安禾,脖颈有些酸涩,也被这动静勾起了些许好奇心。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揉了揉手腕,正好看到颜菀白也从屋里探出头来张望。
“莞白,前边这是怎么了?听着闹得挺凶。”韩安禾问道。
颜菀白摇摇头:“不清楚呢,好像吵了一阵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按捺不住好奇,便一起裹上厚棉袄,循着声音往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女知青宿舍门口,才发现又是苏蓉闹出的风波。
院子里围了几个知青,脸上都带着不满和无奈。
中间站着的苏蓉,正哭得梨花带雨,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同屋的一个性格爽利的女知青杨雨寒,正叉着腰,气呼呼地数落着:
“苏蓉!你哭也没用!道理得讲明白!秋收后组织大家上山捡柴火、采山货,哪次你不是喊累喊冷,磨磨蹭蹭,最后就捡回来那么一小捆柴火?还不够烧两天炕的!”
另一个女知青杜萍也接口道:
“就是!大家当初说好的,柴火收回来堆在一起,按屋算,一起用,公平合理。可你呢?你捡的那点柴,早就烧完了!现在天寒地冻的,柴火金贵,你后面烧的可都是我们大家辛苦捡回来的!我们的柴火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原来,知青院的柴火一直是公共使用,但来源是大家轮流或一起上山劳动所得。
苏蓉偷懒耍滑,捡的柴火最少,却最早用完,开始蹭用他人的份额。
眼下大雪封山,柴火补充极其困难,其他人自然不乐意了。
赵卫红代表大家提出了解决方案:“我们也没故意刁难你!现在给你三条路:第一,你想办法自己去弄够整个冬天烧的柴火回来,我们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第二,你没柴火,就出钱,按市价折算,补偿大家;第三,钱和柴你都没有,那就出力,往后直到开春,咱们屋做饭、刷碗、打扫这些活儿,都归你干!这总行了吧?”
这要求合情合理,并未刻意为难。可苏蓉一听,立刻尖声叫嚷起来,哭得更凶了:
“凭什么!之前烧的就是我自己的柴火!根本不是大家一起的!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那些柴火都是我辛辛苦苦捡回来的,我想怎么烧就怎么烧!你们就是看我好欺负!”
她这番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都气得脸色发青,连原本还想劝和的人都皱紧了眉头。
明明是她占用了集体的资源,却反而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
韩安禾和颜菀白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相视摇头。
这苏蓉,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一点集体观念都没有。
就在这时,苏蓉哭嚷间目光胡乱扫视,猛地与站在人群外围的韩安禾对上了视线。
韩安禾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升起。
果然,下一秒,苏蓉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或者说找到了转移矛盾的替罪羊,猛地抬起手指向韩安禾,声音尖利地喊道:
“凭什么光盯着我那点柴火!韩安禾!韩安禾她不是有很多煤炭吗?!我亲眼看见的,好大一堆呢!让她分出来给大家用啊!有了煤炭,咱们冬天还愁柴火不够烧吗?凭什么就她姐弟俩享受,我们大家挨冻!”
她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到了韩安禾身上。
段俊安当初悄悄送煤来的时候确实无人察觉,但后来韩爸爸托人运来的那一大车煤炭,却是很多知青下工时亲眼所见的,想瞒也瞒不住。
还不等韩安禾开口,站在她身旁的杨雨寒立刻皱紧了眉头,抢先一步厉声驳斥道:
“苏蓉!你发什么疯!安禾那些煤炭是她父亲心疼儿女,千辛万苦从外地弄来给她们姐弟过冬的!那是人家父亲的心意!她们自己烧一个冬天都紧巴巴的,凭什么分出来?你这不是明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