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疫情风波平息后,苏清欢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每日照料谢晏的伤势,教导学徒,整理医案。
谢晏的伤好得很快,已能下地自如行走,只是剧烈活动时胸口仍会隐痛。苏清欢叮嘱他仍需静养。
这日午后,苏清欢为谢晏换完药,正准备离开,谢晏却忽然开口:“陪本侯下盘棋。”
苏清欢一愣。下棋?她虽会一些,但技艺平平,而且谢晏怎么会突然有这种雅兴?
她不好推辞,只得在榻边的棋枰前坐下。
谢晏执黑,她执白。
开局很是平淡,谢晏落子速度不快,似乎意不在棋。
“苏御医,”他拈起一枚黑子,状似随意地问道,“你那些奇思妙想,诸如‘病邪无形’、‘消毒隔离’之说,究竟源于何处?令堂所遇之游方郎中,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
来了。苏清欢心中警铃微作,但面上不动声色,落下一子:“回侯爷,民女也不知那郎中姓名来历,只母亲口述,道是云游四海,见多识广。民女亦是结合疫区所见,自行揣摩验证,方知些许皮毛。”
“哦?自行揣摩,便能悟出‘悬壶灌脉’、‘开膛破肚’之法?”谢晏语气平淡,目光却锐利如刀,落在她脸上,“甚至能配制出解我箭毒之‘奇药’?此等天赋,闻所未闻。”
棋枰上,黑子悄然形成合围之势。
苏清欢感到一丝压力,谨慎应对:“皆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至于药散,确是家传古方,侥幸对症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民女所学,不过沧海一粟。”
“好一个沧海一粟。”谢晏落下一子,攻势稍缓,却转而问道,“那你可知,你这一粟,已在这京城潭水中,激起了多大风浪?”
苏清欢执子的手微微一顿。
“太医院视你为异类,世家视你为变数,陛下视你为利器,而某些人……”谢晏声音微冷,“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所求为何? merely 悬壶济世,亦或……另有所图?”
这话问得极重,几乎是直指核心。
苏清欢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侯爷,民女所求,很简单。一为活命,二为救人。所见病痛死亡太多,既有微末之能,便想尽力为之,让更多人活下去,活得更好。至于风浪非我所愿,但若因惧风浪而裹足不前,非我本性。”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民女无意卷入任何纷争,但若有人因一己之私,阻我救人之路,民女亦不会坐以待毙。”
谢晏凝视她片刻,眼中的锐利渐渐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他指尖的黑子落下,却并非进攻,而是填补了一处无关紧要的空缺。
“棋如人生,有时看似孤军深入,实则需瞻前顾后,懂得借势。”他淡淡道,“你有救人之术,亦有救人之心,这很好。但京城不是安澜县,单凭一腔热血,寸步难行。”
他这是在点拨她,也是在……认可她?
“民女谨记侯爷教诲。”苏清欢低声道。
一盘棋下得波澜不惊,最终以苏清欢的小负告终。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似乎比之前更为微妙和……亲近了一些。
谢晏不再追问她的来历,仿佛那个话题从未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