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许鑫拎着手提包,和揣着习题册清单的许敏出了小区,往市中心九龙广场走。
2011 年的初秋,阳光还带着点盛夏的余温,路边的梧桐叶刚泛起零星黄斑,风一吹,碎影落在褪色的公交站牌上 ——
那上面印着 “九龙广场” 的站点,红底白字的字体带着明显的年代感,让许鑫脚步顿了顿。
他看着眼前的九龙广场,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恍惚:广场入口处的大型充气拱门印着 “夏季清仓促销” 的字样
左侧的音像店还在放着周杰伦的《龙卷风》,熟悉的旋律透过玻璃门飘出来,瞬间勾回他的记忆
右侧的报刊亭摆着《知音》《读者》,老板坐在小马扎上摇着蒲扇,旁边堆着几箱冰镇矿泉水,用泡沫箱装着,盖着厚厚的棉被。
许鑫忍不住感慨:重生回来这阵子,总在适应 “回到过去” 的落差,可直到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着眼前的场景 ——
没有后世的扫码支付,没有随处可见的智能手机,连店铺招牌都是喷绘的老式字体,才真正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年代。
“哥,发啥呆呢?快走吧,文具店要到了!”
许敏拉了拉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人走进广场,脚下的水泥地面有些斑驳,偶尔能看到几张被风吹散的传单,路边的小贩推着铁皮车卖糖葫芦,裹着透明玻璃纸的山楂串红彤彤的,还沾着晶莹的糖霜。
不远处的玩具店门口,几个小孩哭闹着要家长买玩具。
许鑫看着这一切,指尖微微发紧 ——
后世的九龙广场早被翻新成了高端商业综合体,再也看不到这些接地气的小摊子。
可此刻眼前的热闹,却比任何华丽的商场都更让他觉得踏实。
他们先去了街边的连锁文具店,店门口挂着 “买二送一” 的红色条幅,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许敏在高中习题区蹲了半天,挑到念叨好久的数学压轴题集和英语完形填空册,还选了支银灰色金属钢笔,握在手里笑
“这钢笔比塑料笔舒服多了,看着也很漂亮。”
付款时,许敏掏出手机给二婶打电话,按键的 “咔咔” 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她语气带着一丝俏皮
“妈,晚上别做饭啦,我跟哥定了悦轩酒店的包间,叫上我爸、大伯大娘还有舅舅家一起吃,您记得提醒我爸别加班太晚。”
挂了电话又给舅舅家打,特意跟表弟说
“晚上去酒店,哥说会点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你可得早点来呀”。
接着去了附近的综合商场,商场门口的旋转门还带着铜制扶手,磨得发亮。
许鑫在这里一次性买齐了给所有人的礼物:
给爸妈选了藏青色和浅灰色薄款夹克,摸着细腻的纯棉面料,想起爸妈的旧衣服,心里难免有一丝心酸。
给二婶挑了她上次念叨没舍得买的乳木果护手霜,淡粉色管子装着清香膏体。
给二叔选了常抽的泰山烟,这是他过年时才舍得买的中档款,不算很贵却合口味,上次还说 “抽着顺口,就是不舍得常买”
给舅舅选了两盒碧螺春,茶叶条索纤细,装在竹制茶盒里,透着淡香,特意单独放着准备晚上送给舅舅。
路过商场里的电视机专柜时,许鑫看到摆着的老式 cRt 电视还占着不少柜台,虽已有少量超薄液晶电视样机摆在显眼位置,但价格标签让大多顾客望而却步。
之后去了数码店和体育用品店。
数码店里,柜台上摆着的大多是诺基亚、摩托罗拉的经典按键机,苹果 4 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立着 “热销机型” 的小牌子 ——
这款手机去年上市后一直很受欢迎,黑色机身利落,3.5 英寸屏幕在当时算精致,是不少人眼里的 “高端机”
许敏凑过来,盯着手机屏幕眼睛发亮
“哥,这手机看着真好看!比我爸那部按键机薄多了,屏幕还这么亮,拿在手里也轻巧。”
许鑫拿起样机滑动,心里忍不住感慨:
论当下的机型,苹果 4 确实算最好的了,可跟重生前用惯的全面屏手机比,实在没多少功能 —— 不能刷短视频,不能用各种便捷 App,也就只能登登 qq、查查资料,顶多算凑合用。
但眼下也没得选,至少比给老高的旧手机强太多,足够满足去省城后的日常需求。
他转头看向许敏,笑着说:“喜欢啊?等你明年高考完,哥给你换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让你拿着去大学用。”
许敏眼睛瞬间瞪圆,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真的吗?哥你可别骗我!我妈还说等我考上大学,就给我买个新手机呢。”
“骗你干啥,你好好备考,到时候哥给你送份大礼”
许鑫揉了揉她的头发,对柜员说了句 “要黑色的苹果 4,新机子”,付了五千多块 ——
这在 2011 年可不是小数目,他捏了捏兜里的现金,想起后世扫码支付的便捷,又觉得现在的 “麻烦” 里藏着别样的郑重。
体育用品店里,许敏还惦记着手机的事,挑篮球时满是笑意,选了个藏蓝色的,防滑纹路清晰、弹力足:
“李强看到这个,肯定高兴得跳起来,他那旧球早该扔了,上次还跟我抱怨拍着没劲儿。”
到这里,下午要采购的东西就全齐了,两人拎着几个鼓鼓的购物袋往家走。
路过广场口的电话亭时,许鑫又看了一眼
玻璃上贴着 “公用电话 每分钟 1 角” 的纸条,虽比前几年少了些人用,但还没被完全淘汰,此刻静静立在那里,像个沉默的时光标记。
回家时已近下午四点,推开家门就闻到厨房飘来的洗洁精味 —— 二婶正在洗碗,二叔还没下班。
许鑫把购物袋放在客厅,先从里面拿出给二婶的护手霜和给二叔的泰山烟,走进厨房递过去:
“二婶,这是给您和二叔买的,护手霜是您上次说想要的那款,烟是二叔常抽的泰山,等他下班您给他就行。”
二婶擦了擦手接过,看着淡粉色的护手霜管子,先是笑,随即又轻轻皱了下眉,拍了拍许鑫的胳膊:
“你这孩子,咋还花钱给我们买这个?我那护手霜还没见底呢,你二叔的烟也还有,你摆摊攒点钱不容易,该留着自己用,别总给我们乱花钱。”
说着又摸了摸护手霜的质地,语气软下来
“不过你有心了,还记着我上次随口说的话,这份心意二婶领了。”
一旁的许敏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钢笔
“妈,哥也给我买了新钢笔呢!”
二婶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呀,也跟着你哥瞎凑热闹,你那旧钢笔还能用呢。”
许敏吐了吐舌头:“哥说这支写起来顺,字迹也清晰!”
许鑫笑着接话
“二婶,没花多少钱,都是顺手买的,您跟二叔平时照看着家里,这点东西算不了啥。”
二婶叹口气,把护手霜和烟放在灶台边的柜子上
“行吧,那我先收着,我等你二叔回来跟他说,让他别总想着让你帮他买烟,你自己忙着摆摊、顾着上学,够累的了。”
许鑫又把给爸妈的外套放进他们房间,给舅舅的碧螺春单独装袋放在玄关,才松了口气 —— 所有礼物都安置妥当,晚上的聚餐也都通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