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当严若菲等人踏出光门,脚踏实地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息瞬间包裹了全身。那并非单纯的灵气浓郁,而是一种更为古老、苍茫、带着无上威严的道韵,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脉络上。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饶是见多识广如张天师、心境沉稳如南往道人,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震撼。
他们并非直接抵达玉虚宫,而是身处一座巨大无比的山门平台之上。平台以某种温润白玉铺就,光滑如镜,映照着天光云影。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白玉阶梯,层层叠叠,直入云霄,仿佛连接着天宫。阶梯两侧,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奇峰罗列,飞瀑流泉,有仙鹤翔空,灵猿献果,一派仙家气象。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威压。并非人为释放,而是这座亘古神山自身所携带的“势”,纯净、浩大,让所有踏足此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收敛心神,生出敬畏之感。
“此地便是昆仑外门,‘登天玉阶’之前。” 玉虚宫接引使,那位古朴老道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撼中唤醒,“玉阶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非为考验脚力,乃为涤荡尘心,映照本我。心志不坚、业力深重、或怀叵测之徒,难登其上。诸位,请吧。”
他的话语平淡,却让在场许多人心头一凛。这登天玉阶,竟是第一道筛选!
一些自恃修为高深者,已然迫不及待,率先踏上玉阶。起初几步,尚显轻松,但越往上,步伐便越发沉重。有人面色逐渐发白,有人额头见汗,更有人身形晃动,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巨力。那是道心与昆仑道韵的共鸣与拷问。
“有点意思。” 赤练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性子纯粹,雷法刚正,最不怕这种直来直去的考验,一步踏出,稳稳站上第一级玉阶,周身竟有细微雷光与周围道韵隐隐呼应,步伐反而比在平地时更显轻快。
青玄摸了摸下巴,嘀咕道:“这台阶……要是扣下一块来,得值多少功德点啊……” 他嘴上不着调,脚下却不慢,先天八卦之术悄然运转,步伐看似随意,却总能踏在气机流转最顺畅之处,如游鱼般向上而去。
白芷步履轻盈,周身有淡淡药香弥漫,她修习医道,心怀慈悲,与昆仑的浩大生机隐隐相合,走得亦是平稳。
玄素则是一步一个脚印,气息沉稳,奇门遁甲之术让他对气机变化极为敏感,总能提前调整自身,适应玉阶的压力。
严若菲与南往道人对视一眼,并肩踏上玉阶。以他们二人的境界与心性,这玉阶的考验几乎形同虚设。严若菲周身星辉内敛,步履从容,仿佛闲庭信步。南往道人更是清冷如仙,衣袂飘飘,不染尘埃。
张天师以及天师府几位长老也轻松跟上。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顺利。
那位北海玄冥宗的少主敖烈,踏上玉阶没多久,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他性子倨傲,心思并不纯粹,此刻只觉得周身寒气与昆仑的纯阳道韵隐隐冲突,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心神不断受到冲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更有一名来自西域拜火教的修士,在踏上第三千级玉阶时,周身突然燃起诡异的黑色火焰,面目狰狞,发出一声嘶吼,竟是被玉阶道韵引动了体内隐藏的邪火,反噬自身,最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跌落云海,不知所踪。
还有几个气息阴鸷、试图隐藏身份的修士,也在玉阶上原形毕露,或惨叫,或僵立不动,被接引使挥手间移走。
这一幕幕,让尚未登阶或正在攀登的人们心中更加肃然。
严若菲目光扫过,心中明了。这玉虚宫,尚未进入,便已开始清理门户。
攀登在继续。越往上,压力越大,甚至开始幻象丛生。有心魔低语,有往事重现,有诱惑呢喃……考验的已不仅仅是修为,更是道心的坚定与否。
青云观众人道心稳固,虽各有特点,但皆非奸邪之辈,虽有压力,却并无大碍。就连心思最活络的青玄,在面临一枚“巨大灵石”幻象诱惑时,也只是撇撇嘴:“假的,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还想骗道爷我?” 一脚踏碎幻象,继续向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踏过第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眼前豁然开朗,所有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与清明,仿佛身心都被洗涤过一遍。
一座宏伟庄严、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宫殿群,出现在众人面前。琉璃为瓦,白玉为柱,雕梁画栋,道韵天成。宫殿上方云雾缭绕,有七彩霞光流转,仙气氤氲。门楣之上,是以古老道文书写的三个大字,散发着镇压诸天的磅礴气息——
玉虚宫。
此刻,成功登顶的修士,已不足来时的一半。众人站在宫门前巨大的广场上,皆是气息微喘,神色各异,但眼神中都带着对这座道教祖庭的敬畏。
接引使老道再次出现,目光扫过成功登顶的众人,微微颔首:“能登临此阶,可见诸位皆是有道之士,心向正道。宫主已在‘三清殿’等候,请随我来。”
就在众人准备跟随接引使进入宫门时,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严若菲!”
众人回头,只见敖烈颇为狼狈地最后一个踏上传送平台,他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显然登阶过程对他而言极为艰难。他死死盯着严若菲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再对比自己的狼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尤其是想到之前被青玄“戏弄”,更是怒火中烧。
他也不顾场合,指着严若菲厉声道:“你别得意!登天阶算什么?不过是倚仗圣物之力罢了!有本事,你我就在这玉虚宫前,堂堂正正做过一场!”
这突如其来的挑衅,让刚刚平静下来的广场再次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赤练当即就要发作,却被严若菲一个眼神制止。
严若菲缓缓转身,看向敖烈,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敖少主,此地是昆仑玉虚宫,非是你北海玄冥宗。在此喧哗挑衅,是对主人家不敬。”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至于交手……你若真想见识圣物之力,待玉虚宫正事毕,我允你一战。只是,”
她的目光扫过敖烈微微颤抖的手,“你现在这般状态,接得住我一招吗?”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具杀伤力。敖烈瞬间脸色涨红,羞愤交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严若菲说得是事实,他此刻心神耗损,确实不堪一战。
“噗嗤。” 旁边不知哪个女修忍不住笑出声来。
敖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引使老道眉头微皱,看了敖烈一眼,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道:“诸位,请。”
严若菲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敖烈,转身,随着接引使,率先向着那庄严神秘的玉虚宫深处走去。
南往道人紧随其后,经过敖烈身边时,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过。
青云观众人昂首挺胸,跟在自家观主身后。
这昆仑之行的第一幕,青云观已然展现了其不容小觑的实力与气度。而真正的风暴,还在那玉虚宫深处等待着他们。
(第八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