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盒静置,那页泛黄的信笺却似有千斤重。苏婉的执念,那只遗失的玉镯,如同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青云观众人。寻常超度之法对此等强烈且目标明确的执念恐难见效,唯有遂其心愿,方能化解。
“观主,这都过去近百年了,一只玉镯,大海捞针,怎么找?”三师兄青玄首先犯了难,下意识地开始计算人力成本。
严若菲目光沉静,再次看向盒底那清晰的八字——“庚申 癸未 丁卯 丙午”。“八字乃人生命信息之根,与之关联密切之物,亦会留下独特印记。苏婉执念寄于玉镯,此镯必曾长期伴其身旁,气息相通。”
她转向大师兄玄素:“玄素,奇门遁甲可依时依地布阵寻物。能否以此八字为引,结合当下时辰,起局推算那玉镯可能所在的大致方位与特征?”
玄素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可一试!需知物与主同息,尤以贴身之物为甚。可设‘寻物局’,以事主八字为用神,观其与盘中符号之生克关系及落宫情况。”他立刻取来纸笔,根据当前时辰干支,迅速排布出一个复杂的奇门遁甲局盘。指尖在盘上移动,口中念念有词:“日元丁火为事主,落兑宫,临惊门……玉镯属金玉之物,看辛金……辛落离宫,逢空亡?不对,看庚金……庚落坤宫,临死门,但暗藏玄武……”
他眉头紧锁,推演良久,方抬头道:“观主,局象显示,此物并未远遁,仍在清河市范围内。方位指向西南,与‘土’、‘旧’、‘暗’相关之所,如旧宅库房、地下场所、或与丧葬、历史有关之地。且局中玄武隐现,恐当前持有者非善类,或来路不正。”
“西南方?土旧暗?”严若菲若有所思。这范围依旧不小。
“我来补一卦!”青玄不甘示弱,又掏出他的铜钱,“算算去哪类地方找最有效率!”他哐当哐当掷出卦象,盯着看了一会儿,“嘿!卦象说‘利西南,得朋’,但‘入于幽谷’,看来真得往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钻。建议优先排查西南方的古玩市场、当铺、或者……地下黑市?那种地方,我熟!”他脸上露出一种“终于到老子专业领域了”的表情。
严若菲点头,思路渐清。结合玄素的奇门局和青玄的卦象,目标锁定在西南方向的古玩旧货市场或地下交易场所。她吩咐道:“青玄,你负责打探西南方向较大的古玩市场、地下黑市的消息,重点是近期有无来路不明、品相上乘的翡翠玉镯流出。白芷,你心思细,查阅地方志或旧闻,看百年前清河市西南区域有无苏姓大户,或与女子名‘婉’相关的轶事,尤其是涉及感情纠葛、财物遗失的记载。”
“是,观主!”两人领命而去。
严若菲则拿起那束苏婉的青丝,以自身灵力缓缓包裹,细细感应。青丝乃人体精血所养,与主人联系最为紧密。灵力浸润之下,那玉镯的模糊影像再次浮现,这次似乎清晰了些,能看出镯身内侧似乎有一道极细微的天然云纹。
等待消息的间隙,小师妹明月好奇地问:“观主,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玉镯呀?不能直接告诉那位苏婉姐姐,镯子找不到了,让她放下吗?”
严若菲轻轻摇头:“执念若如此易解,便不称其为执念了。尤其涉及‘信物’,往往承载着极重的情感与诺言。玉镯对她而言,恐非寻常饰物,而是某种誓约或念想的象征。此念不了,其灵难安,甚至会因执妄而渐成气候,遗祸不小。”她顿了顿,看向窗外,“况且,此物能引动铜钱示警,其中或许另有乾坤,不得不查。”
傍晚时分,青玄和白芷先后带回消息。
青玄一脸兴奋:“观主,打听到了!西南城郊有个‘鬼市’,每周三子夜开市,天亮即散,三教九流,什么来路的东西都有!据说前几天有个生面孔在那兜售一批‘老货’,里面好像就有成色不错的翡翠镯子!”
白芷则拿着一页抄录的旧报纸片段,神色凝重:“观主,我查到一则民国十三年的旧闻。西南区原有一苏家大户,其独女名婉,素有才名,后与一外地商人相恋,据传已论及婚嫁。然突生变故,苏婉小姐竟于婚期前莫名投井自尽,苏家不久后也家道中落。报道语焉不详,只提及苏小姐生前珍爱的一只祖传翡翠玉镯随之失踪,疑为殉情或遭窃。”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竟都与苏婉的八字和执念对上了!
严若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这只玉镯,不仅是定情信物,更可能牵涉到苏婉的真正死因。
“明日便是周三。”严若菲起身,指尖拂过桃木剑“下班”的剑柄,“我们去会会这‘鬼市’,看看究竟是人搞鬼,还是鬼找人。”
夜色将至,青云观众人的身影,再次融入了城市的灯火阑珊处。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西南鬼市,寻玉镯,解执念,或许,还能揭开一段尘封百年的冤情。而那枚镇观铜钱,在严若菲怀中,似乎也预感到什么,散发着持续而温热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