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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如同一位沉默的画家,用凛冽的寒风和纯净的白雪,再次为东国大地涂抹上寂静的色彩。对于在土地上辛勤劳作了一年的人们而言,这皑皑白雪覆盖下的,是难得的休憩与对来年的期盼。就连平日里喧嚣的山林,似乎也在这份寒冷中变得安静了些许。也有妖怪们像人类一样张灯结彩,或多或少地遵循着某种古老的节律,为新年的到来做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准备。这样的循环,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仿佛这一次,也注定会沿着熟悉的轨迹,平静地度过。

博丽神社坐落在山间,平日里便带着几分超然世外的清静,此刻更是被厚厚的积雪所包裹,唯有鸟居前被细心清扫出的石阶,以及社殿檐下悬挂的、新编的注连绳,透露出人为打理的气息与迎接新年的心意。

神社内,星焰正忙碌着。又长了一岁,她的身形虽然依旧娇小玲珑,和爱莲站在一起时,身高还是相差无几,但那份曾经显而易见的稚气,已然被一种沉静的稳重所替代。她仔细地擦拭着社殿木质廊柱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指挥着悬挂绘有松竹梅图案的灯笼,动作从容不迫,条理清晰。这份改变并非天性使然,更像是时光与境遇悄然打磨的结果。当那个可以让她毫无保留地依赖、任性撒娇的身影已然不在,除了挺直尚且单薄的脊梁,学着独自面对风雨,撑起这片他曾经守护的天地,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偶尔,在夜深人静擦拭着主人曾经用过的茶具时,那份深藏的思念还是会悄然涌上心头,但她总会很快摇摇头,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事务上。

“星焰,你看这个灯笼,挂在左边这个位置,会不会比右边稍微歪了一点点?”爱莲双手举着一个糊着白纸、画着几笔写意墨竹的灯笼,有些不确定地比划着。她依旧是那副容易害羞、却又努力想融入帮忙氛围的模样,身上那套魔法袍的下摆,因为沾了些打扫时的雪水而颜色变深。

星焰闻声抬起头,银色的眼眸在冬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她仔细看了看爱莲手指的方向,温和地笑了笑:“嗯,是有一点点,再往右边挪半指宽的距离就好。辛苦你了,爱莲姐姐。”

除了神社里这些“固定成员”——比如总是试图提出各种“老夫……”式建议、结果往往只是帮倒忙的草薙剑;比如勤勤恳恳、负责端茶送水和其他家务的留琴;再比如大多数时间安静散发着柔和温润光芒的神玉,以及通常沉默不语的玄爷 ——能请来爱莲和阿麟这些朋友一起帮忙布置,辞旧迎新,确实让博丽神社,又增添了许多生气与人间的暖意。

阿麟正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毫不介意地用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冰凉刺骨的清水浸湿抹布,利落地擦拭着社殿另一侧的栏杆。她动作娴熟,神情专注,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仿佛能驱散冬日的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她偶尔会直起腰,轻轻呵出一口白气,看着自己和伙伴们共同努力下,愈发整洁亮堂的神社院落,眼中流露出满足的神色。

“说起来,新年的时候,要不要试着做点年糕呢?”阿麟一边拧干抹布,一边提议道。

“年糕!好呀好呀!”爱莲立刻眼睛一亮,暂时忘记了调整灯笼的烦恼。

就在这祥和忙碌的氛围中,一阵略显突兀、带着刻意营造的热闹感的叫卖声,混杂着叽叽喳喳的喧闹,由远及近,从神社山脚下的石阶方向传了上来。

“来看一看,瞧一瞧喽!永远亭特制,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新年祈福必备良药!”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药送福袋,吉祥如意保平安咯!” “限量供应,先到先得,错过今天,再等一年!”

只见因幡帝,那只总是鬼主意不断的黑兔子,正领着一群形态各异的兔妖怪们,扛着大大小小、看起来颇为可疑的药箱和写着夸张广告语的幌子,蹦蹦跳跳、气势汹汹地朝着神社而来。她们脸上挂着过于灿烂、甚至显得有些狡黠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找到大主顾”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是来趁机兜售那些效果成谜的“特产”的。没想到这年关将近,连积雪都阻挡不了这帮兔子“开拓市场”的热情。

星焰等人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皱起了眉头。神社的清静被打破,还得想办法应付这群难缠的家伙,实在是有些扫兴。星焰正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是该义正辞严地拒绝,还是干脆请留琴启动一下“友好驱逐程序”时,附近一棵积满了雪、枝桠遒劲的古树后面,忽然传来“咔嚓”一声极其轻微、但在这相对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的快门的轻响!

紧接着,一阵小型的旋风“呼”地卷起些许雪沫,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从树后窜了出来,稳稳地落在院子中央,正是那位以挖掘(和制造)新闻为乐的鸦天狗记者——射命丸文!

“哦呀哦呀!这不是我们勤劳致富、敬业奉献的永远亭首席推销员,因幡帝小姐,和您活力四射的兔子团队吗?”文文一手高高举着她那台从不离身的照相机,另一只手握着笔记本和笔,脸上洋溢着发现“独家猛料”的兴奋红光,语速快得像是在发射弹幕,“在年关将至、万物休憩之际,诸位不辞辛劳,不畏严寒,深入山林,甚至将业务拓展到了连人类参拜客都稀少的博丽神社!这是何等令人‘感动’的敬业精神啊!请问,这是否意味着永远亭本年度最后的业绩冲刺遇到了困难?还是说,贵单位的财政状况出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紧张信号?又或者,您们对博丽神社各位的‘健康状况’,有着某种超出常理的、独特的担忧和判断呢?”

文文的“话筒”(虽然她手里只有笔和本子)几乎要戳到帝的鼻子尖上,问题一个接一个,如同连珠炮,丝毫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帝被这突如其来的“采访”搞得明显愣了一下,但她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商界老手”,立刻调整表情,换上了一副更加“诚恳”甚至带着点“委屈”的笑脸,仿佛受到了天大的误解:“哎呀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文文大记者!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我们永远亭一向秉持着悬壶济世、造福苍生的理念!这不,新年将至,我们特意精选了一批品质上乘、效果卓着的保健品,想着给博丽神社的各位送来健康,送来祝福,讨个吉利嘛!”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从身旁一只兔子捧着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看起来颇为古色古香的小瓷瓶,拔开塞子,煞有介事地在文文面前晃了晃(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药香还是什么奇怪植物的味道飘了出来):“您闻闻!就这‘蓬莱特级活力丹’,采用了来自……(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先进技术,融合了九九八十一种珍稀药材,由我们敬爱的八意永琳大人亲自操刀,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复杂工艺精心炼制而成!保证服用之后精神焕发,活力充沛,跑得比风还快,跳得比山还高!绝对是熬夜写稿、出门旅行的必备良药!怎么样,文文小姐,看在你我这么熟,而且您又是我们重要客户……(指经常报道她们的新闻,虽然通常不是好事)的份上,给您打个史无前例的八折!来一瓶?保证您跑新闻更有劲,写稿子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助!”

文文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怀疑神色,用笔杆推了推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眼镜架,镜片(想象中的)闪过一道精光:“哦?是吗?据我……呃,据本报不完全统计和多方求证,永远亭出品的药品,其效果往往……嗯,非常具有‘独特性’和‘不可预测性’。我记得上个月就有位山童兄弟,居然信了你们的广告,买了你们那个号称‘出门能捡到黄金’的‘幸运药’,结果呢?运气没见有多少长进,头顶上倒是冒出了一丛五颜六色、还会在夜里发光的蘑菇!差点被其他妖怪当成什么新品种的菌类给抓起来!你确定你这‘活力丹’,不会让人吃了之后,不是活力四射,而是直接灵魂出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彼岸三日游吗?”

“诽谤!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诽谤!”帝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指着文文,转向(并不存在的)围观群众方向,声情并茂地“控诉”道,“大家伙都给评评理!我们永远亭千年老字号,童叟无欺,信誉卓着!那次事件,分明是那只山童自己使用方法严重错误!我们的药品说明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需以无根之水(即雨水或雪水)送服’!他可倒好,图省事,用隔夜的、泡了腌梅子的茶水送药!这能怪我们的药吗?这完全是客户自身操作不当导致的意外事故!”

“是吗?”文文坏笑着,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划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已经拟好了新闻标题,“那么,关于上上个季度,有顾客匿名反映,吃了你们大力推广的‘智慧启迪聪明药’之后,非但没有变聪明,反而把自己藏了过冬粮食的仓库给忘得一干二净,导致整个冬天都在饥寒交迫中反思‘智慧’的真谛,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呢?”

“那……那是……”帝的眼神明显开始飘忽,额角似乎有细微的汗珠渗出(在这么冷的天里实属不易),“那是他本身记性就……就有点那个!我们的药是激发潜在智力,提升悟性,不是治疗失忆症!再说了,文文小姐,”她话锋一转,试图转移话题,脸上堆起更加“亲切”的笑容,“您看您,整天为了新闻事业东奔西跑,风吹日晒的(虽然今天只有雪),这皮肤,啧啧,都有点干燥了!我们这还有最新研发的、采用了月宫秘方的‘月宫玉露养颜霜’,富含月桂精华和捣药玉兔的……”

“打住!打住!”文文连忙做了一个夸张的暂停手势,仿佛那养颜霜是什么洪水猛兽,“我对你的养颜霜没兴趣,我的皮肤好得很,用不着操心!我现在只对真相感兴趣。”她凑近帝,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探寻秘密的表情,“我只是好奇,你们这么‘努力’地在新年档期,连神社这种‘清净之地’都不放过,拼命拓展业务,是不是上面……给你们下达了什么难以完成的销售额指标?我可是听说,八意永琳小姐最近似乎在研究某种了不得的、需要消耗海量资源的大工程,导致永远亭的经费……‘燃烧’得有点厉害?”

帝的耳朵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心虚和窘迫,但商人的本能让她依旧嘴硬:“永、永琳大人的研究那是高深莫测,关乎永远亭……呃,关乎医药学的未来突破!我们做下属的,当然要竭尽全力支持!这是我们的光荣使命!……不过,文文小姐,”她再次试图推销,几乎带着点恳求的意味,“您看星焰小姐她们都在旁边看着呢,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买一点嘛,就当是给博丽神社的新年赞助,献爱心了?我们可以给神社一个超级优惠的团体价!”

文文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中已经写满了好几行字的笔记本:“比起买这些效果存疑的‘爱心’,我对你们背后的故事,以及永远亭真实的财务状况更感兴趣。比如,永远亭的兔子们,是如何在保持高强度的胡萝卜种植、药品研发与推销、以及……(她再次压低声音,带着戏谑)偶尔的、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之余,还能维持如此‘旺盛’到可疑的精力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不为人知的……‘员工激励’机制或者‘能量补充剂’?能不能透露一下?”

眼看文文的问题越来越刁钻,角度越来越清奇,甚至开始触及一些绝对不能公开的“商业机密”和“内部事务”,帝终于意识到,再和这个嗅觉敏锐、死缠烂打的狗仔记者纠缠下去,不仅今天的生意注定要黄,恐怕连老底都要被她掀出来,到时候要是登在报纸下一期的头版头条,标题来个什么《永远亭财政危机?兔子员工被迫年末疯狂冲业绩!》或者《月之都秘药真相:是健康保障还是经济负担?》,那她们在这片地界的“声誉”可就真的要彻底跌穿地板,直接进入地底了。商人嘛,终究是求财不求气,尤其是面对这种甩不掉、打不得(毕竟对方是知名记者,而且跑得快)的牛皮糖。

“咳咳!咳咳咳!”帝用力地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我认输”、“算你狠”和“赶紧溜”的复杂表情,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好吧好吧!文文大记者,您厉害!您赢了!我们服了!我们这就走,立刻,马上!绝不打扰神社各位准备新年的雅兴!”

她朝身后的兔子们一挥手,那群早就被文文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的兔子们,如蒙大赦,立刻手忙脚乱地扛起药箱、幌子等所有家伙事,也顾不上队形了,灰溜溜地、速度飞快地沿着来时的山路连滚带爬地撤退,仿佛慢一步就会被文文的笔杆子和相机镜头钉在原地,成为下一期新闻的“封面模特”。转眼间,一群兔子就消失在了雪白山林之中,只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和逐渐远去的、心有余悸的叽喳声。

“呼……总算走了。”星焰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爱莲和阿麟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文文则得意洋洋地,像只胜利的大公鸡,收起了笔记本和笔,还特意把相机挂回脖子上,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一个轻盈的滑步飞到星焰面前,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

“怎么样?星焰,我又一次及时出现,帮你们解决了这群麻烦的兔子!这帮家伙,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就知道胡搅蛮缠,把神社当成了她们的流动摊位!”她语气充满了自豪,随即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露出那种挖掘八卦时特有的、闪闪发光的笑容,“那么,作为回报,或者说,作为对优秀新闻工作者的信息反馈……能不能稍微透露点……嗯……神社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值得记录的事情?比如,紫大人有没有来过?有没有提到什么关于……那个人的,哪怕一丁点的新消息?或者,神社本身,有没有什么有趣的、适合写成‘年关特辑’的怪谈或者灵异事件?我保证,绝对写成积极正面、引人向善的报道!标题我都想好了,《博丽神社新年见闻:温情与希望交织的冬日物语》!”

星焰看着文文那充满期待、几乎要冒出小星星的眼神,刚想开口,说些“神社一直都很平静”或者“紫姐姐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之类的话,一个带着几分戏谑、仿佛直接在耳边响起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地在文文身后响了起来:

“哦?想知道秘密?想知道咱的行踪和那些陈年旧事?呵呵~小乌鸦,咱这里可是应有尽有哦,各种各样的‘秘密’,保管让你听得过瘾,写得痛快~”

文文脸上的笑容和得意瞬间冻结,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她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只见八云紫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不足三步远的地方,手中的洋伞伞尖轻轻点在石板上,脸上挂着那种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带着无尽深意和一丝危险气息的完美微笑。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在她金色的长发和华丽的洋装上跳跃,却丝毫驱不散她周身那股神秘莫测的氛围。

“紫、紫大人!您……您什么时候……我完全没察觉到……”文文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紫用那装饰着精致蕾丝的伞尖,在她面前的空气中,看似随意地、轻轻划了一下。

下一秒,文文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道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无数诡谲、半开半阖眼珠图案的漆黑隙间!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哎呀!”,整个人就如同掉进陷阱的猎物一般,直接坠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只留下半句没能说完的抱怨:“我又不是……”,那道隙间便如同快速愈合的伤口般,迅速合拢,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好了,总是聒噪个不停、四处打听消息的麻烦天狗终于走了。”八云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袖口,语气轻松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现在,耳边清静了,总算有点符合新年该有的、安宁祥和的样子了呢。”

星焰、爱莲和阿麟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习以为常。对于紫神出鬼没的作风和对付文文的手段,她们早已见怪不怪。

紫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到庭院中央,目光扫过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挂着崭新注连绳和灯笼的院落,最后落在了那棵在冬日里枝桠嶙峋、覆盖着薄雪、显得格外萧瑟与寂静的古樱树上。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树木本身,看到了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这樱树啊,”紫似是无意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的感慨,“年年岁岁,花开花落,周而复始。美自然是极美的,盛放时如云霞堆雪,凋零时似红雨纷飞……但看久了,总觉得……少了几分真正的生机,缺了点属于它自己的灵动之意呢。仿佛只是一幅绝美的、却固定不变的画卷。”

“生机?”星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树木……不都是这样的吗?扎根一地,静默生长,随着季节变换容颜。难道……还有能自己动起来,或者会说话的樱花树不成?”她想象了一下一棵会自己走路、甚至可能还会和人聊天的樱树,觉得那画面似乎有点过于超乎想象了。

紫闻言,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谁知道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真的有呢?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关于‘西行妖’的传说?”

“西行妖?”爱莲和阿麟互相看了一眼,都茫然地摇了摇头。就连原本在社殿角落里发出轻微嗡鸣、似乎在对灯笼挂歪了表示不满的草薙剑,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在侧耳倾听。

紫似乎很满意她们的反应,正准备继续这个话题,深入描述一下那棵奇特的妖怪樱,忽然,旁边刚刚文文消失的那片空地上,空气产生了一阵不自然的、水波般的涟漪波动!紧接着,射命丸文的脑袋,顶着她那标志性的五角帽,猛地又从一道极其微小、仿佛勉强撑开的隙间里钻了出来!她嘴巴一张,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抢答,挽回自己作为“消息灵通人士”的尊严:

“西行妖我知道!是不是那个传说中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甚至没能吐出下一个字,八云紫连头都没回,只是仿佛背后长眼一般,反手用装饰华丽的伞尖,朝着文文脑袋冒出来的方向,如同点穴般轻轻向后一点!

那道微小的隙间如同被无形的手猛地捏住了“嘴巴”,瞬间严丝合缝地闭合!文文的脑袋也“嗖”地一下,伴随着一声模糊不清、充满不甘的“呜哇!”,再次被拽回了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只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隙间的妖异波动,很快也消散在冬日清冷的空气里。

“真是不长记性的小乌鸦,看来关小黑屋的时间还得加倍。”紫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既然提起了,就跟你们稍微说说吧。咱也是最近,才真正开始留意那株……特别的妖怪樱。它似乎已经在那片土地上生长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没人记得它最初的模样。但直到最近这些年,其真正妖异的一面,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以前最多只是些模棱两可、捕风捉影的乡野传说罢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虽然被冠以‘妖’名,带着不祥的色彩,但它却给人一种……凄美绝伦、震撼心魄的感觉呢。尤其是当它盛放之时,那种几乎能魅惑众生、颠倒神魂的美丽,仿佛能让人忘却尘世的一切烦恼,甚至……连生死的界限都变得模糊,心甘情愿地沉沦、陶醉于那份极致的美之中,直至永恒。”

八云紫没有说的是,她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其外观的美丽或者那种凄美的氛围才盯上这株妖怪樱的。作为妖怪贤者,她看待事物的角度远比表象深远。她真正看中的,是这棵西行妖所蕴含的、近乎规则层面的特殊能力,是那种与“死亡”概念紧密相连的、极其罕见且强大的可能性——这棵树,它有着一种……死亡的魅力。它确实,确确实实,能引导、甚至可以说是“吸引”死亡。这份能力,对于一直在幕后维持着平衡、探索着境界的奥秘,甚至在某个特定时刻,可能需要利用或干预“死亡”这一概念的紫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其有趣、充满潜力,甚至可能成为重要棋子的存在。她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如何与这棵妖树,以及其身边那位同样特别的小姐,进行一番“深入”的交流了。

……

关于西行妖的传说,在知情者有限的小圈子里,如同地下的暗流般悄然蔓延着,带着神秘与敬畏的色彩。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姓西行寺的、保持着某种清贵门风的武士世家。家族中的某位先祖,对樱花的痴迷达到了近乎癫狂的程度。他并非寻常的赏花客,而是会将灵魂都寄托于那短暂绚烂的花期。他会因一夜风雨后樱花的凋零而悲恸欲绝,泪湿衣襟;也会因春日里一树突如其来的盛放而欣喜若狂,如痴如醉。久而久之,一个近乎偏执的念头在他心中扎根、疯长——他渴望找到一株永不凋零的樱花树,让那极致而脆弱的美,成为触手可及的永恒。

为此,他抛弃了家族的责任、世俗的牵绊,甚至可能还有妻儿,毅然踏上了寻访名山胜水、探寻灵木仙株的漫长征途。他的足迹遍布列岛人迹罕至的角落,风餐露宿,栉风沐雨,只为了心中那虚无缥缈、永不飘逝的芳华理想。然而,这一去,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任何音讯传回家中。有人说他终究未能找到理想之樱,郁郁而终在某个不知名的山谷;也有人说他或许真的找到了,那棵树美得让他不忍移栽,不愿共享,于是他选择留在树下,与树相伴,朝沐晨曦,暮送晚霞,直至生命与那树的美一同化为传说……总之,这位痴迷樱花的西行寺先祖,再也没有回来。

为了纪念这位行为古怪却情感炽烈的先祖,他的家人在宅邸的庭院中,精心种下了一棵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樱树苗。这棵树当然无法实现永不凋谢的奢望,花开花落,岁岁枯荣,但它也确确实实地寄托着后人无尽的思念、哀愁与一丝不解。只是,时光最为无情,当所有亲身经历过此事、还记得那位先祖面容与执念的人,都相继随着岁月老去、离世后,这份最初寄托在树木上的沉重情感,终究还是被时间的洪流冲刷、风化,逐渐淡化,最终彻底中断了。樱树,终究只是樱树,它不会因为人类的思念与凭吊,就将迷失在远方的魂灵召唤归来,它只是遵循着自然的规律,沉默地生长着。

又过了许多年,西行寺家院落里的这棵樱树,在无人特别关注的情况下,竟长得异常繁茂高大,树冠如云。更令人惊异的是,它开始展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几乎可以说是魔性的魅力。凡是机缘巧合见过它盛开景象的人,无论之前对樱花有无感觉,无不为之心折神醉,形容它时搜肠刮肚也难以尽述其美。即便是最挑剔、最刻薄的评论者,在它面前也不得不收起锐利的言辞,承认其魅力超凡,近乎妖异。

随着慕名而来、或是偶然得见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光怪陆离、真假难辨的传说也开始如同樱花花瓣般四处飘散。

有人说,自己只是在樱树下驻足欣赏了片刻,便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等再醒来时,骇然发现日升月落,竟已过去了整整一天,而自己却毫无饥渴之感,仿佛时间被偷走了一般。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在这棵树下待得久了,灵魂仿佛都会被那摄人心魄的美所吸走,连死亡悄然降临都浑然不觉,甚至会带着一种平静而满足的微笑迎接终结。后来,确实有人被发现安详地、永远地沉睡在了树下,面容平静如同熟睡。虽然后来经查验,那是一位年事已高、无病无痛、堪称寿终正寝的老人,但此事依旧在这棵本就神秘的樱树周围,激起了更大的涟漪,为它蒙上了一层更加浓厚、令人不安的妖异面纱。渐渐地,“西行妖”这个名字,开始在一些人口中秘密流传,既指代那棵树,也代表了那种与死亡相伴的、诡异而美丽的现象。

或许是因为人们先入为主的恐惧与想象,集体的疑虑与愿力在不知不觉中如同养分般滋养了它;又或许,从那位痴迷樱花的先祖决然离去的那一刻起,一切的轨迹,包括这棵树的命运,早已被某种更深沉的、关乎执念与死亡的因果律所注定。总之,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或真或假的传闻,都指向了西行妖的不寻常。确实有不止一人在树下遭遇怪事,也真的有人就此长眠不醒,他们并非横死,更像是太过陶醉于那份超越凡俗的美丽,心神耗尽,便毫无痛苦地、飘然逝去,如同樱花最终归于尘土。

其间,并非没有能人异士试图前来解决这棵显然已经“成精”或“染邪”的妖怪樱。曾有自恃法力高强的阴阳师,带着式神与符咒,信心满满地前来退治。然而,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不是发现自己所有的法术、符咒对其毫无效果,如同泥牛入海,最终只能悻悻而归;便是更为凄惨,连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折损其中,一身修为化为乌有,甚至被人发现时,已然在树下陷入了永久的沉眠,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满足的微笑。

既然连专业人士都束手无策,甚至搭上性命,普通的民众更是无能为力,最终只能选择敬而远之。大家达成了一种无奈的默契:只要不主动靠近那片被西行妖所笼罩的区域,不去刻意招惹那棵妖树,自身的安危便大抵无虞。

一个奇怪却又在某种逻辑上说得通的现象是,西行寺家一脉相承的族人,似乎天生就对西行妖的影响有着某种“豁免”。无论他们在树下停留多久,交谈、漫步,甚至是久久的凝视,最多也只是感到比平时更容易疲惫、精神倦怠一些罢了,从未发生过如外人那般沉睡不醒或更糟的情况。

但这份“殊荣”并非幸事。恰恰相反,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他们家族被视为与妖物同流合污的“异类”,备受周围人的恐惧、排斥与疏远。西行寺的宅邸,也因此在漫长的岁月中愈发孤立、荒凉。

时光荏苒,到了大概几十年前,武士传统早已没落的西行寺家,迎来了一位新的人丁。这个孩子从降生起便与众不同,拥有一头如同初春樱花般柔美的粉色头发,这在人类中是极其罕见的。而且,他仿佛生而早慧,还在襁褓中时,眼神就已显得过于清明,甚至偶尔会吐出几个清晰的音节,令人惊异。当时便有流言,怀疑他是妖邪转世,或是被什么山精木魅附身,虽然后来证明他心智健全,与常人无异(甚至更为聪慧),但这独特的发色与早慧,依旧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幸运的是,他的父母并未因外界异样的目光而抛弃他,反而顶住压力,尽心尽力地抚养他长大,直到他们相继离世。

这位粉发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其惊人的天赋也逐渐显露无遗。他生性洒脱不羁,厌恶束缚,仿佛继承了那位先祖自由浪漫的基因,但他将这份基因倾注在了文字与诗歌上。他尤其擅长创作和歌,对于旅途中所见的花鸟风月、人情世态,皆能敏锐地捕捉其神髓,信手拈来,化为优美动人、意境深远的诗篇。即便年纪尚轻,其才华已备受文人墨客的推崇,甚至在一些圈子里被尊称为“歌圣”。凭借这份卓绝的才华与洒脱的性格,他结交了许多朋友,其中不乏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与风雅名士。他时常与这些友人乘兴同游,吟诗作对,畅饮抒怀,潇洒随性,有一次甚至一两年都不归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与社交生活中。

这样自由不羁、如同浮云般漂泊的生活持续了许久,直到有一天,这位西行歌圣,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回家了。与他一同回来的,除了那些保持一定距离、礼貌地送他至宅邸附近便告辞的朋友们,他的怀中,还多了一个包裹在精致襁褓中的、同样拥有一头柔美粉色头发的女婴。

这自然是他女儿,虽然无人知晓母亲是谁,也无人敢去深究,但看到那标志性的、如同印记般的樱色头发,也无人怀疑他们之间紧密的血缘关系。歌圣为这个女儿取名为“幽幽子”,一个听起来便带着几分幽寂与美丽的名字。

然而,或许是浪子本性难移,骨子里缺乏对家庭的责任感;或许是他那颗热爱自由、敏感于美的心,无法长久地被世俗的柴米油盐所束缚。这位西行歌圣在家中没有停留多久,在草草安排了一些仆役负责照料幽幽子的饮食起居后,竟然再次将尚在襁褓中的亲生女儿抛在了这栋日益破败、萦绕着不祥传言的祖宅里,自己则又一次不知所踪,继续他风流云游、追寻诗与远方的生涯去了,仿佛这个女儿的出现,只是他人生旅途中一段意外的插曲。

当然,这位西行歌圣也并非全然铁石心肠,毫无感触。有一天,他似乎终于因为某件事而“醒悟”了。那时,他正与一位相交甚笃、同样喜爱风雅的朋友——名叫宪康的贵族公子,一同回到了西行寺家的宅邸。彼时的幽幽子,虽然年纪尚小,还不谙世事,却已显露出一种异于常女的端庄与持重,言行举止间带着一种天然的优雅与疏离感,颇有种大和抚子的风范。

不过,西行歌圣的这份“醒悟”,其对象并非是他的女儿幽幽子。

他的朋友宪康,一位出身高贵、见多识广的公子,在踏入庭院、第一眼近距离看到那株西行妖时,便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彻底迷失了。那盛放的樱花,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而又妖艳的美,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向树下走去,眼神变得迷离而狂热,口中喃喃赞叹着难以成句的词语。

西行歌圣最初并未立刻阻止,或许在他心中,也认为如此美景值得友人欣赏,或许他自身也时常沉醉其中。直到他发现宪康的眼神逐渐从欣赏变为空洞,身体微微摇晃,仿佛灵魂正被一点点从躯壳中抽离,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幸福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时,他才猛然从那种惯性的审美陶醉中惊醒,意识到不妙,急忙冲上前,用力将朋友从西行妖那无形的吸引力范围中拉扯了出来。

宪康被他这么一拉,仿佛大梦初醒,剧烈地喘息着,回过神来,但目光依旧痴痴地锁在樱树上,带着无尽的眷恋与遗憾,喃喃自语道:“太美了……如此极致之美,能得一见,便是即刻死了,也……也无憾了啊……”

然而,命运的残酷往往在于,一语成谶。宪康回家之后,果然一病不起,高烧不退,口中反复念叨着樱花之美,没过多久,便在没有其他明显病因的情况下,猝然离世了。外人只当是偶感风寒,体弱不支,但西行歌圣心里清楚,朋友的死,与那棵西行妖诡异的能力脱不了干系。他因此深受震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美丽背后所隐藏的、冰冷的死亡阴影。他感叹世事无常,生命脆弱,整个人也变得郁郁寡欢,时常独自对着樱树发呆,往日的洒脱不羁被一种沉重的阴霾所笼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经历了挚友猝死的打击,这位浪子歌圣或许会就此幡然醒悟,安定下来,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好好照顾年幼的女儿幽幽子,守护这个早已风雨飘摇的家庭时,他再一次做出了令所有知情者愕然、甚至感到难以理解的决定——他选择剃度出家了!

他改法号为“西行法师”,彻底斩断了与俗世的最后一丝联系。在离家之前,他最后一次回到宅邸,独自一人站在那棵夺走友人性命、也见证了他前半生的西行妖下,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他留下了那句后来广为流传、充满矛盾与释然的辞世诗:“愿春死樱花下,释迦入灭日……” 随后,他便身着缁衣,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不知终点的云游之路,一去不返,再无任何确切的消息传回。只留下一个尚未长大的女儿,和一栋充斥着传说与孤寂的宅院。

自此之后,幽幽子的处境越发艰难。若不是西行寺家尚存的一些微薄田产,还能支付得起高昂的佣金,几乎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和被周围人排斥的风险,去照顾一个看起来就与妖异之事牵扯不清、拥有罕见粉发的大小姐。所幸,幽幽子似乎天生有着一种独特而温柔的人格魅力,以及远超年龄的懂事与体贴,让身边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忠心耿耿、不忍离弃的仆从。而年幼的幽幽子自己也深知那棵西行妖的危险,她主动选择住在离樱树最远、最为偏僻的房间,并极力劝阻、甚至有时会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神情,阻止任何好奇的、或是误入的仆役和访客靠近那片区域。

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是弱小的。失去了西行歌圣那些有地位的朋友的关系庇护后,一些早已觊觎西行寺家在外田产和财物的地方豪强、甚至是远房亲戚,便趁机开始兼并、巧取豪夺,甚至明目张胆地侵占。幽幽子能做的,只是凭借着她那份早熟的智慧与有限的能量,勉强守住祖宅本体和身边最重要的几位仆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体面与安全。好在其他人对西行妖的恐怖传说深信不疑,心存忌惮,从不敢主动靠近这片被他们视为“受诅咒”的土地,只是偶尔在远处瞥见那个粉发的、孤独的身影时,会投来混杂着恐惧、厌恶与深深排斥的、如同看待异物般的目光。

除了那些始终不离不弃、被她真心视为家人的仆役,以及那棵偶尔会在无人时,沉默地倾听她那些无人可诉、也无人能懂的心事的西行妖,或许,真的没有几个人愿意,或是敢于,和她进行哪怕一次正常的、温暖的交谈了。她的世界,被一道无形的、由恐惧与偏见筑成的墙,紧紧地包围着。

本以为这样日复一日、孤寂而又小心翼翼、在他人异样目光下生活的日子,会如同庭院里那棵西行妖的花开花落一般,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直到有一天,幽幽子像往常一样,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踏着细碎的步伐,独自来到种着西行妖的院落。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对着这棵沉默的、美丽的、却又危险的树木,倾诉一些只有风和自己才能听到的心事时,却难以置信地发现,树下早已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位有着如同阳光流淌般金色长发的……少女。她撑着一把极其精致、装饰着复杂蕾丝与缎带的华丽阳伞,身上穿着的服饰,其剪裁之奇特、用料之华美、细节之繁复,甚至超过了幽幽子曾见过的、那些衣着光鲜的贵族夫人身上的最华美的和服。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飘落的樱花瓣中,背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仿佛她本就属于这幅凄美的画卷,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幽幽子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强烈的担忧瞬间压倒了惊讶。她立刻出声提醒,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提高:“那、那位小姐!请快离开那里!这棵树……这棵树很危险的!不能靠太近的!请快点到这边来!”

接下来的场景,每一个细节,或许都化为了西行寺幽幽子这一生都无法磨灭、时常在寂静深夜反复回味的记忆——

听到她带着惊慌的提醒,那位金发的少女,并没有立刻依言离开,而是极慢、极慢地,转过了身。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时间都在她身边放缓了流速。伴随着更多被微风拂落的樱花瓣,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着,在她身边翩跹起舞,她微微侧过头,阳光透过伞沿和层层叠叠的花枝缝隙,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投下斑驳而柔和的光影。她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那笑容并非单纯的甜美可人,也非纯粹的妖异魅惑,而是一种仿佛洞穿了千年时光、看尽了人世悲欢,带着几分超然物外的寂寥,却又无比动人,甚至让幽幽子在那一刹那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她的眼眸,深邃如同紫水晶,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纷纷扬扬飘落的粉色花瓣,以及站在不远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惊慌与担忧的、小小的幽幽子的身影。

那一刻,幽幽子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对方早已在此等候了漫长的岁月,只为这一刻的相遇。

然后,她用那慵懒而带着奇异磁性、仿佛能直接拨动心弦的嗓音,轻轻地、清晰地,唤出了那个名字:

“西行寺……幽幽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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