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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胜矜羯罗,对于人类一方而言,无疑是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按照常理,接下来该是星熊勇仪与坂田金时这两个力量型选手的对决了。金时早已按捺不住,像一头看到猎物的公牛,兴奋地原地跺了跺脚,冲着勇仪龇牙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勇仪也紧紧捏着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声。这两个家伙,光凭气场就对上了路子。

然而,总有人喜欢打破常规。

“等一下,等一下嘛——!” 伊吹萃香那带着几分醺然醉意、故意拖长了调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一根无形的楔子,插入了即将对撞的气场之间。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拎着她那标志性的、仿佛永远倒不完酒的伊吹瓢,脚步看似虚浮、实则精准地晃到了勇仪和金时中间,脸上写满了“让我先玩”的雀跃。

“勇仪,这场先让给我嘛~” 萃香笑嘻嘻地,用空着的手肘轻轻捅了捅一脸“你又来”表情的勇仪,“你看,赖光刚刚打完那么精彩的一场,总得喘口气对不对?我跟他们剩下的人玩玩,就当是热场子,给接下来的重头戏垫垫场!而且——”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从身后摸出那个装着“神便鬼毒酒”的陶罐,得意地晃了晃,酒液在罐中发出诱人的声响,“我用这个跟你换!再多分你一罐哦?这可是‘极品佳酿’!”

勇仪的视线立刻被那酒罐吸引了过去,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浓郁醇厚的酒香让她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她看了看一脸“我就要插队”的萃香,又看了看摩拳擦掌的金时,最终还是无奈地啐了一口:“啧!你这酒鬼……行吧行吧,看在这酒的份上!不过说好了,下一场绝对是我和这金发小子的!谁再抢我跟谁急!”

“知道啦知道啦!保证不跟你抢!” 萃香满口答应,心满意足地转过身,面对源赖光一行人。她虽然身形娇小,站在那群身高明显超过她的鬼族和甲胄鲜明的人类武士面前,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不容忽视的气度。脸上那看似醉醺醺、人畜无害的笑容,此刻也掩不住眼底深处那属于鬼王的审视与。

“我呢,叫伊吹萃香,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酒吞童子。”她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口,算是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本来呢,是想和那位很厉害的赖光小姐交交手的……” 她目光瞟向正在暗自调息、努力平复翻腾气血的赖光,语气带着点真诚的惋惜,“不过嘛,她现在这样,我再上去挑战,好像有点乘人之危,不够意思,传出去也不好听,说我伊吹萃香欺负累趴下的人类,胜之不武。” 她耸了耸肩,显得很讲“江湖道义”。随即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笑容,“所以呢,我改主意啦!”

她伸出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轻快地指向赖光周遭的众人——面色冷峻按刀而立的渡边纲、眼神闪烁暗自掐算的碓井贞光、抿紧嘴唇警惕四顾的卜部季武、眉头微蹙显得沉稳持重的藤原保昌,以及还在为没能立刻上场而有点蔫头耷脑、像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般的坂田金时。

“你们几个,除了赖光小姐和金发小子(他留着跟勇仪打),一起上吧!” 萃香叉着腰,语气轻松无比,仿佛她要面对的不是久经沙场的武士与阴阳师,而是一群陪她玩游戏的小伙伴。“让我看看,能追随这么厉害的主将的部下,是不是也都有几手绝活?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啦~”

这话一出,人类一方顿时起了反应。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轻视!就算你是传说中的鬼王,实力深不可测,但要以一敌多,口气也未免太大、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是这些心高气傲的武者。

渡边纲眉头紧锁,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按在“髭切”刀柄上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碓井贞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暗藏的各类符咒,眼神快速闪烁,似乎在急速评估着形势与风险。卜部季武抿紧了嘴唇,手无声地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就连一向沉稳、作为客将身份超然的藤原保昌,此刻眉毛也紧紧蹙起,脸上有些挂不住,觉得这鬼王未免太过狂妄,视他们如无物。

就在这时,渡边纲向前重重踏出一步。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刚毅如石刻,右手始终未曾离开“髭切”的刀柄,声音冷冽如三九天的寒泉,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不必劳烦他人。在下渡边纲,赖光大人麾下四天王之首,愿一人做你的对手,足矣。”

他的语气中火药味十足,与那种带着武者矜持的切磋心态截然不同。在他内心深处,对于这些盘踞一方、传闻中掳掠人类、扰乱秩序、被视为“恶”之化身的鬼怪,并无多少武者的“切磋”之心,更多的是“讨伐”与“诛灭”的决绝意志。

“哦?” 萃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气势凌厉、仿佛一把出鞘利剑的人类武士,似乎并不在意他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敌意,反而觉得很有趣,“一个人?有胆量嘛。不过,我们这边可是有四个‘天王’哦?” 她故意用手指依次点过自己、抱着胳膊看好戏的勇仪、闭目调息但气息已然平稳的矜羯罗,以及坐在稍远处、一直低着头的茨木华扇,强调着数量上的“优势”。

渡边纲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属于源氏猛将的傲然回应:“巧了,我们赖光大人麾下,亦有‘四天王’之说!” 他目光如电,扫过身旁的金时、贞光、季武,以及虽然不算在家臣编制之内,但武勇闻名遐迩的藤原保昌,“虽不敢自夸天下无敌,但亦是个中翘楚,绝非尔等乌合之众、凑数之流能及!” 他顿了顿,右手拇指猛地将“髭切”推出鞘一寸,雪亮的刀身立刻反射出刺眼寒光,语气森然,杀意凛冽:“更何况,此刀今日,正要痛饮尔等鬼血!名号‘髭切’?哼,今日过后,或许该叫‘鬼切’更为贴切!”

气氛瞬间再度紧张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然而,萃香似乎完全不受他狠话的影响,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甚至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拍手笑道:“哎呀呀,好吓人哦!‘鬼切’吗?名字不错!听起来就很锋利!不过呢——” 她晃了晃手指,语气带着点戏谑,却又透着一股属于鬼王的、源于绝对实力的自信与狂气,“要是你们真有本事打赢我,把我这脑袋砍下来,献给你们的主君当酒杯或者战利品,我也无所谓哦?怎么样,这赌注够意思吧?”

“此言当真?!” 没等渡边纲回应,他身后的碓井贞光突然急切地开口追问,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萃香,仿佛要确认她话语的真伪。

萃香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举起伊吹瓢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滑落些许:“当然当真啦。我们鬼族,向来说话算话,可不像你们人类有时候心思九曲十八弯,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嘛——” 她笑嘻嘻地看着贞光,“前提是,你们真的‘做得到’才行呀~光会耍嘴皮子可砍不下我的脑袋哦。”

事实上,此刻人类这边,包括源赖光在内,内心都十分凝重,并无多少乐观。没有人真的认为渡边纲能独自战胜这传说中的“酒吞童子”(尽管她的真实形象与某些民间传说中描绘的三米巨汉、赤发冲冠、头生双角的狰狞恶魔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萃香的名头太过响亮,其实力在鬼族中亦是顶尖,深不可测。

但碓井贞光的心思却活络了起来。他之前就敏锐地发觉“神便鬼毒酒”对鬼族似乎毫无负面效果,反而被他们当做绝世佳酿般痛饮,心中早已惊疑不定。趁着刚才众人注意力都被赖光与矜羯罗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所吸引时,他又悄悄找到那个从神秘神社井底得来的“星兜盔”,仔细检视一番。这一检查,让他大吃一惊——那头盔内侧,靠近衬里的地方,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一行如同天然侵蚀、纹理自成,而非后天人工刻画的细小古朴文字!他凝神辨认,其意大致是:“佩戴此盔,与神便鬼毒酒之力相合,可引动酒中药力,令妖邪自现原形,周身无力,任人宰割。”

这发现让贞光心头狂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立刻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抹过那行文字,细微的灵力波动将其痕迹彻底消除。此刻,见渡边纲要独自挑战萃香,他心中立刻有了一个大胆的计较。在渡边纲即将上场前,他凑近渡边纲身边,借着整理甲胄的掩护,飞快地低语了几句:“渡边君,戴上这个头盔,或许有奇效。切记,近身缠斗,拖延时间。” 同时,不由分说地将那顶闪烁着淡淡银光、看似普通的星兜盔塞给了他,示意他立刻戴上。为了保险起见,防止被鬼族看破或己方有人露出马脚,他甚至没有详细解释头盔与毒酒关联的原因。

渡边纲对贞光的卜筮之术和谨慎性格十分信任,虽有些疑惑这头盔为何不在最初装备,偏偏此时才拿出,但出于对同伴的信任以及对讨鬼重任的决意,他并未多问,依言将那顶星兜盔戴在了头上,调整了一下束带,感觉头盔内部传来一丝奇异的清凉宁静之意,似乎连周围鬼族喧嚣带来的烦躁感都减轻了些许。

萃香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铃:“哎呀?临上场换个新头盔?是想保护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吗?放心好啦~” 她拍了拍自己那看似白嫩小巧、实则能开山裂石的拳头,“我伊吹萃香说话算话,说不会打你的头,就绝对不打你的头哦!我们鬼族,最讲信用了!我说打你胸口,就绝不打你肚子!”

渡边纲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和垃圾话,只是最后检查了一下“髭切”的刃口,感受着头盔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波动,握紧了手中的太刀,大步走向场中另一片还没被打烂的空地,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赛前废话少说。” 渡边纲目光如刀,牢牢锁定萃香,周身气势开始凝聚,“鬼王萃香,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并非只有鬼族才拥有撼动山岳的力量与意志。不瞒你说,我曾于家中闭关潜修,于生死玄关间领悟一式绝技,正苦于无合适对手试其锋芒。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正好用你等试招,此技名为——” 他周身气势陡然攀升至顶峰,一股惨烈、决绝、仿佛要屠尽一切的杀意弥漫开来,甚至连篝火的火焰都为之一滞,「大江山悉皆杀」!”

这名字充满了骇人的煞气,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将大江山的恶鬼,无论强弱,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萃香掏了掏耳朵,似乎没太把这杀气腾腾的名号放在心上,依旧笑嘻嘻的,甚至还打了个小酒嗝:“哦哦,名字挺吓人的嘛,悉皆杀……听起来就像是要把我们都剁成馅一样。不过呢,光会起吓人的名字可不行哦?” 她说着,忽然微微蹙了下眉,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腹,一种莫名的、源自身体深处的虚弱感和滞涩感悄然涌现,但旋即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和乐观(或者说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所忽略,强行归结为刚才酒喝得有点杂、有点急了,加上之前看赖光打架太兴奋导致。

“哼,肯定是酒劲上来了,有点晕乎乎的,怎么可能会被你这人类几句狠话就吓到。”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甩了甩头,试图将那股不适感抛开。

对决,正式开始!

萃香看似依旧醉醺醺、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自己摔倒。可真动起手来,那娇小的身躯却瞬间爆发出雷霆万钧的速度与力量!只见她身影一晃,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残影,真身已瞬间贴近了渡边纲!渡边纲瞳孔骤然收缩,完全没料到对方在看似醉态可掬下竟能隐藏如此恐怖的速度,几乎是凭借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在间不容发之际向后撤步,同时,“髭切”已然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出鞘,带着一道凄冷刺骨的弧光,向后反手斩去!这一刀并非盲目挥砍,而是精准地指向他感知中威胁最大的方向!

令他意外的是,萃香面对这凌厉的反击,竟不闪不避,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似乎打算用她那看似纤细脆弱的身体硬接这足以斩断铁甲的一刀!纲心中警铃大作,电光火石间觉得这绝非正常应对,刀势在空中极其微妙地一扭,变斩为格,刀身横置,堪堪架住萃香那看似软绵绵、随性挥出、实则内部蕴含着崩山裂石般恐怖巨力、直捣他腹胸要害而来的一拳!

“砰——!!” 拳刀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却不是清脆的金铁交鸣,而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渡边纲只觉一股排山倒海、沛莫能御的恐怖力量从刀身传来,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象正面撞上,整条持刀的右臂瞬间酸麻刺痛,气血剧烈翻涌,脚下更是“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才勉强卸去力道,稳住身形,胸口一阵发闷,心中骇然至极。这鬼王的力量,果然远超常理,名不虚传!

“嘿!怎么又躲开了?不敢硬碰硬吗?” 萃香收回拳头,不满地撇了撇嘴,似乎对渡边纲临时变招有些扫兴。她随即扭头看向场边看得津津有味的星熊勇仪和一脸紧张的金时,故意大声问道,像是在寻求认同:“喂!勇仪!金发小子!你们评评理!要是我就这么堂堂正正、不闪不避地朝你们来上一拳,你们会像他这样躲开吗?”

金时想都没想,梗着脖子,凭着一股天生的莽直之气大声回答:“当然不会躲!是男子汉就该正面接……”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意识到这好像是在拆自己人渡边纲的台,连忙改口,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带着点讪讪,“……呃,那个……可能会……看情况稍微闪一下下?要是力气特别大的话……”

他这前后矛盾的话,顿时引得勇仪和周围不少密切关注战局的鬼族哄笑起来,原本紧张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滑稽和松动。勇仪一边拍着大腿笑,一边却也感到一阵莫名的胸闷气短,仿佛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沉重了许多。她烦躁地甩了甩她那头耀眼的黄色长发,抱怨道:“怎么回事……感觉有点闷得慌,喘气都不顺畅了……” 说着,又像是下意识地寻求慰藉,伸手拿过那个仿佛喝不完的“神便鬼毒酒”陶罐,给自己面前那巨大的酒杯又倒了个满杯,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下,仿佛那醇厚的酒液能驱散这莫名的不适。其他鬼族见状,也有样学样,纷纷继续畅饮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美酒,就连矜羯罗和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茨木华扇,也默默地给自己面前的杯盏斟满。

然而,华扇的状况似乎格外不对劲。她始终低垂着头,左手紧紧握着右臂的肩膀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严重发白,几乎要嵌入衣物之下。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右臂传来的、如同万千毒虫同时啃噬骨髓又夹杂着筋腱撕裂般的剧痛,一阵猛过一阵,让她几乎无法保持坐姿,身体微微佝偻着。她只能借助酒精来暂时麻痹那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苦,可越是饮酒,那不适感反而像是被浇了油的火焰,愈发炽烈清晰地灼烧着她的神经,让她如坐针毡,度秒如年。她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痛哼,但那微微颤抖的肩头和紧握到泛白的指关节,却瞒不过细心观察之人。

场中,伊吹萃香忽然感到一阵强烈到几乎无法抗拒的、想要喝酒的冲动,尤其是想喝那“神便鬼毒酒”。那奇异而醇厚的香气仿佛在她鼻尖疯狂缭绕,勾得她心里痒痒的,口水都不自觉地加速分泌,像是犯了某种瘾头一样。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想喝……比刚才还想……” 她用力甩了甩头,决定不能再玩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赶紧把这个碍事的人类解决掉,然后就能抱着酒罐痛饮一番了。

她再次发动攻击,身形闪动,娇小的身影在篝火投下的光影中穿梭,拳头带起低沉的呼啸风声,直取渡边纲中路。然而,这一次,渡边纲明显感觉到,她的速度……变慢了!虽然依旧远超寻常武者,但比起最初那如同瞬移般、让他几乎反应不过来的鬼魅一击,已然迟缓了不止一筹!而且动作之间,少了一份之前的圆融流畅、举重若轻,多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凝滞和……僵硬!仿佛身体的关节没有完全润滑开一般。

“机会!” 渡边纲眼神一厉,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他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反击机会。“髭切”刀光瞬间暴涨,刀法变得凌厉、狠辣、连绵不绝,不再以格挡招架为主,而是主动进攻,专攻萃香必救之处!

萃香心中暗叫不妙!她自己也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不仅仅是速度慢了几倍那么简单,四肢百骸开始传来一种酸软无力感,仿佛长途跋涉后脱力一般,体内的力量,那原本如同浩瀚江河般奔腾不息、予取予求的恐怖力量,此刻竟变得有些滞涩难行,调用起来远不如之前顺畅自如!每一次发力,都像是要推开一扇生锈沉重的铁门!

“这……这绝不是普通的喝醉了!” 萃香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酒意带来的兴奋感正在快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虚弱和无力!她猛地想起之前喝下的那些几乎让鬼上瘾的液体,体内,那些原本被她强大无匹的力量视为微不足道、轻易就能压制甚至分解的微弱毒素,此刻竟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刺激和引导,以前所未有的活跃姿态疯狂地增殖、蔓延起来!它们如同无数细密而坚韧的无形锁链,从她身体的各个角落浮现,开始缠绕、禁锢她的经脉,堵塞她的力量源泉!

“糟了……是那酒!他们真的下了药!而且这药……不对劲!”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带来一阵冰凉的惊悸。

然而,战场之上,生死一线,容不得她细想分神。渡边纲的刀锋已然如同狂风暴雨般临头!萃香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扭动身体进行闪避,动作却因为身体的迟缓和力量的滞涩而显得狼狈不堪,再无之前的从容优雅。刀锋数次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带起缕缕破碎的布条,甚至在她手臂和腰间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萃香大姐头?!怎么回事?!”

“她的动作……变得好慢!”

“不对劲!大姐头怎么可能被这种攻击逼到这种地步?!”

周围的鬼族们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萃香的极度不对劲,纷纷惊呼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再看他们自己,不少鬼族也开始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发花,手脚阵阵发软,先前饮下的、被视为琼浆玉液的酒力,仿佛此刻才真正发挥了其隐藏的、令人虚弱的效果,却是以这种极其糟糕的方式。

“是酒!一定是那酒有问题!” 有反应快的鬼族猛地指向人类那边,尤其是碓井贞光,发出愤怒的咆哮,“这些卑鄙的人类!他们在酒里下了毒!”

“无耻!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杀了他们!为大姐头报仇!”

怒骂声、惊疑声、武器撞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群情汹涌。星熊勇仪此刻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她试图站起身,却发现全身一阵强烈的麻木感袭来,像是被无数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捆缚,平日里运转自如的磅礴力量此刻竟难以调动,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她看向距离自己不远的金时,带着质问:“金发小子!你们……到底在酒里放了什么?!”

金时面对勇仪那仿佛要噬人的逼视,眼神有些躲闪,他本性不擅撒谎,更不愿欺骗这个让他觉得投缘的“好对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知道具体……那酒是贞光他……他准备的……” 他虽然没明说,但这吞吞吐吐、充满愧疚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勇仪心中一片冰凉,她明白了,他们终究还是太过托大,太过相信自身的实力和鬼族的体质,小瞧了人类的狡诈与准备,被对方用这种看似拙劣、却精准命中他们弱点的计谋给摆了一道!她强撑着想要催动怪力,挣脱这该死的麻痹感,却发现只要一用力,那麻木感和眩晕就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猛扑过来,冲击着她的意识,若是强行站起来爆发力量,恐怕立刻就会像被抽掉骨头一样瘫倒在地。她焦急地环顾四周——原本气势汹汹的鬼族们此刻东倒西歪,大部分已经瘫软在地,鼾声大作,陷入沉眠;少数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的,也是萎靡不振,眼神涣散,连举起武器的力气都欠奉。矜羯罗不知何时,已经靠着身后冰冷的岩石,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一般。而场中的萃香,情况更是急转直下,岌岌可危……

“得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萃香……” 勇仪在心中疯狂呐喊,意识却如同陷入泥沼,开始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晃动、重叠、变得光怪陆离……最终,她脑袋一歪,强大的意志也抵不住那强烈药力与酒力的混合作用,沉沉睡去,失去了知觉。

……

然而,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与现实若即若离的境界缝隙之中,八云紫正静静地伫立着。她手中的洋伞无意识地轻轻转动,紫色的眼眸深邃如渊,倒映着下方大江山石坪上发生的一切——从激烈的对决,到鬼族饮下酒水,再到萃香等人明显出现的异常。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下方局势时,打算出手做些什么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某种刻意的强制力的震荡,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层层境界,直接作用在了她所处的这片脆弱的隙间之上!

“这是……?!” 紫的脸色骤然一变!这股震荡并非源于地上,也并非来自任何已知的妖怪或神明之力,它更加宏大、更加……抽象,仿佛是整个“世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了一下!位于现世的人或妖可能只是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心悸或者如同幻觉般的短暂晕眩,但对于临时构筑、极度依赖于稳定空间结构的隙间来说,这无异于一场风暴!

“咔嚓……咔嚓嚓……” 细微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声音开始在她周围响起。隙间那原本稳定的、如同涂抹着无数眼睛的黑暗背景,开始泛起不规则的涟漪,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不定的裂纹!整个隙间空间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瓦解!

“不好!隙间要支撑不住了!” 紫心中警铃大作。在这种空间结构剧烈扰动的环境下维持隙间,消耗巨大且极其危险,一旦隙间崩溃,她很可能被抛入未知的空间乱流之中,短时间内难以重新定位回到这里。

她立刻试图稳定隙间,妖力如同潮水般涌出,试图修复那些裂纹,抚平空间的涟漪。然而,那股震荡的力量仿佛无处不在,源源不绝,她的修复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裂纹在迅速蔓延,整个隙间开始明灭不定。

“必须立刻离开!” 紫当机立断,不能再犹豫了。就在她准备发动能力,脱离这即将崩溃的隙间时,她的感知捕捉到了那股异常震荡力量的来源方向——并非地上,也并非冥界或魔界,而是……高高在上的天界!不,甚至比寻常天人所居的“有顶天”还要更高、更加缥缈难寻的所在!

“天界之上……?这会和……星暝那家伙有关吗?”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掠过她的脑海。联想到星暝之前失踪五十年归来后那身匪夷所思的力量,以及他可能正在进行的某些疯狂举动,紫不由得将这两者联系了起来。但眼下,大江山这边的情况同样紧急,容不得她分身去探查天界的异变。

她不再迟疑,集中精神,强行在剧烈震荡的空间中撕开一道相对稳定的出口,身影一闪,便从即将彻底破碎的隙间中脱离而出。

然而,当她再次于现实世界中稳定身形,准备立刻重新张开隙间赶往大江山核心区域时——却惊愕地发现,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空间……虽然从宏观上看,周围的景色依旧是丹波的群山,没有发生天崩地裂的变化,但是……某种更加基础、更加本质的东西,正在开始变得混乱、失控!

她敏锐地感觉到,周遭的空间变得有些“粘稠”和“模糊”。她尝试张开一道通往大江山核心区域的短距离隙间,却发现隙间开口的边缘闪烁不定,极不稳定,而且……目的地坐标的反馈出现了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偏差和紊乱!更让她心头沉重的是,她的目光扫过远方的山峦,似乎看到了某处山体的轮廓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闪烁和错位,虽然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但绝非幻觉!

“麻烦……真的大了……” 她喃喃自语,美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必须尽快赶到赖光他们那里,不仅要防止她们对鬼族下杀手,更要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不知缘由的异变!

她不再尝试隙间的穿梭,那在目前不的空间环境下风险太高。她周身妖力涌动,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紫色流光,凭借着自身的高速,朝着大江山主峰的方向,疾驰而去!

……

场中,伊吹萃香的情况还在持续恶化,如同雪崩般无可挽回。她感觉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上了千斤铅块,视野开始模糊,篝火的火焰在她眼中变成了摇曳的光团,耳边鬼族们的惊呼怒骂声也变得遥远而缥缈,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她拼尽全力,凭借着战斗本能和残存的力量躲闪着渡边纲愈发凌厉的追击,脚步虚浮踉跄,好几次都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那身足以撼动山岳、让神明都为之侧目的恐怖怪力,此刻却像是被彻底封印、抽空,连抬起手臂格挡都感到异常艰难,仿佛手臂不再是自己的。

“可……恶……” 萃香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试图凝聚最后的力量,哪怕只是爆发一瞬间,做殊死一搏,将眼前这个可恶的人类轰飞,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那熟悉的、澎湃的力量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虚弱和沉重。

终于,在渡边纲又一次迅捷如电、角度刁钻的侧身劈砍下,萃香再也无力做出有效的闪避动作,被冰冷的刀背重重地拍在肩头(渡边纲似乎顾及之前“不打头”的言论,或者另有考量,并未直接下杀手)。她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仿佛风中残烛,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在彻底失去意识、堕入黑暗的前一刹那,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含糊不清地、带着浓浓的不甘与一丝自嘲,吐出一句:

“人类……你们……赢了……这酒……够劲……”

话音未落,她已“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陷入了由毒酒引发的、沉沉的“睡眠”之中,手中的伊吹瓢也滚落一旁,残余的酒液缓缓流出,浸湿了地面。

随着萃香的倒下,整个大江山核心区域,还能勉强保持站立姿态的鬼族已经寥寥无几,放眼望去,尽是鼾声四起、东倒西歪的“醉汉”和“睡鬼”,场面一片狼藉。人类一方,则纷纷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作放松,脸上露出胜利在望的喜悦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如此强大的鬼怪,竟然……真的被他们用计谋放倒了?

渡边纲收刀而立,微微喘息着,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伊吹萃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冷厉之色。他想起之前萃香那“输了献上头颅”的戏言,虽然知道那很可能是对方一时兴起的玩笑之语,算不得数,但面对危害世间的鬼族首领,尤其是如此强大的鬼王,他并不想留有后患,斩草除根才是武士的职责。他再次举起寒光闪闪的“髭切”,刀锋在跳跃的篝火下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就欲朝着萃香那纤细的脖颈毫不留情地斩下——这若是砍实了,就算是钢筋铁骨的鬼王,恐怕也难逃身首分离的下场。

“纲,且慢。” 源赖光的声音适时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她已稍稍平复了气息,走上前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萃香,那娇小的身躯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此等首级,意义非凡,还是由我亲自来取,以全讨伐之功吧。”

尽管赖光内心对于使用这种并不光彩的计谋取胜并非毫无芥蒂,甚至有一丝落寞,但作为朝廷任命的大将、讨伐军的统帅,亲手终结鬼王的性命,是她无可推卸的责任,也是必须完成的仪式。她拔出太刀,冰冷的刀柄入手,传来沉甸甸的重量。“童子切安纲”在她手中发出低沉的、仿佛渴望饮血的嗡鸣。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握刀,调整呼吸,目光锁定萃香裸露的脖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要凝聚力量,挥刀斩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休想——伤害她——!”

一声带着凄厉、绝望与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娇叱,如同濒死天鹅的哀鸣,撕裂了短暂的寂静,破空而来!与此同时,一道缠绕着漆黑如墨、沸腾不休的浓烈鬼气,带着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呼啸声的锁链,如同一条从九幽地狱探出的复仇之蛇,以超越之前任何攻击的速度与狠辣,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射源赖光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下变起仓促,谁也没料到在鬼族几乎全军覆没、主要战力尽数倒下的情况下,还有如此凌厉、如此充满怨毒与拼死意志的反击!

“大姐头小心!” 反应最快的竟是看似大大咧咧的坂田金时!他几乎是凭借直觉和对赖光的绝对忠诚,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向前一撞,用肩膀将正在凝神准备挥刀的赖光撞开半步,使其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同时他那柄门板似的、沉重无比的巨斧向上猛地一撩,斧刃划出一道厚重的乌光,如同盾牌般护在赖光身后!

“铛——!!!” 火星如同烟花般猛烈炸开!锁链那闪烁着幽光的尖端与巨斧粗糙而坚硬的刃口狠狠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足以让普通人短暂失聪的恐怖巨响!金时只觉一股阴寒刺骨、又带着疯狂冲击力的巨力从斧柄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失去知觉,胸口如遭重击,气血翻腾,脚下“蹬蹬蹬”连退三四步,才勉强用斧柄拄地稳住身形,脸上满是惊怒与后怕。这偷袭的一击,力量远超想象!

众人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循着那歹毒锁链的来源望去,只见不远处,原本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茨木华扇,竟不知以何种意志力,强撑着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尤其是那条一直被她刻意遮掩的右臂,此刻颤抖得尤为厉害,袖口处甚至隐隐有黑色的、不祥的气息逸散出来。她左手紧紧握着那根如同她生命延伸般的锁链,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扭曲变形,白皙的手背上血管虬起。她抬起头,原本美丽的面容因为极度的痛苦、愤怒与不甘而微微扭曲,那双原本应该明亮的眼眸,此刻充满了血丝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死死地盯住源赖光。

“你……你们……” 华扇的声音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断断续续,但其中的恨意与守护的意志却如同实质般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休想……伤害……萃香……”

渡边纲脸色一沉,杀意再次升腾,迈步上前,再次挡在赖光身前,将“髭切”横于身前,冷声道:“垂死挣扎,冥顽不灵!既然你执意寻死,我便成全你!我来解决她!” 说罢,他手持太刀,一步步向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的华扇逼近,脚步沉稳,带着死亡的压迫感。

华扇看着步步紧逼、如同死神化身的渡边纲,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嘲弄,但她没有退缩,左手再次用尽全身力气挥动锁链,试图阻止他的靠近。然而,此时的她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锁链软绵绵的,毫无力道与准头可言,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轨迹,甚至没能接近渡边纲身前五尺。

渡边纲轻易地挥刀格开那徒具其形的锁链,脚下步伐不停,瞬间欺近华扇身前。“髭切”带着凄冷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连续斩出数刀!华扇勉强凭借着残存的本能和步法进行躲闪、格挡,动作迟缓、僵硬而狼狈,如同牵线木偶。

“噗嗤!” 一刀划过她来不及完全闪开的肩头,锋利的刀刃轻易割裂了衣物与皮肉,带起一溜殷红的血花,在空中洒落。

“呃——!” 华扇痛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手指。

渡边纲眼神冰冷,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毫不留情,紧接着又是一记势大力沉、角度刁钻的斜劈,直取华扇看似空门大开的腰腹!这一刀,速度快,力量足,华扇此刻的状态,已是避无可避!

眼看冰冷致命的刀锋即将及体,华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狠色,她猛地一咬牙,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她猛地抬起一直颤抖不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右臂,不再遮掩,横在身前,试图用这条明显不对劲的手臂,硬挡这可能将她斩为两段的致命一击!

“咔嚓——!!!!” 伴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枯朽木材被强行折断般的诡异脆响,“髭切”的刀锋毫无阻碍地斩入了华扇的右臂!没有想象中斩断金属或坚韧肉体的阻滞感,反而有一种……斩入了某种空洞、腐朽之物的怪异感觉!紧接着,刀光一闪而过!

一条白皙、却从肩膀处齐根而断、诡异的是断口处几乎没有鲜血喷出、反而瞬间散发出大股浓郁如墨、翻滚不休、仿佛拥有生命般的黑色气息的手臂,飞向了半空!那黑色气息充满了怨毒、诅咒、堕落与不祥的味道,仿佛是被长久封印在她体内的某种邪物或者积郁的诅咒,此刻终于随着手臂的断裂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涌出!

“啊啊啊啊啊——!!!” 华扇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这惨叫并非完全源于肉体的疼痛,更夹杂着某种束缚被打破、某种秘密被暴露的绝望与痛苦!断臂处,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涌出大量的鲜血,将她半边身体迅速染红!

在这断臂之痛、诅咒逸散与体内“神便鬼毒酒”药力的三重猛烈冲击下,茨木华扇再也无法支撑。她看着那喷涌的鲜血和疯狂散发、试图缠绕向她却最终无力消散的黑气,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黯淡、熄灭下去,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向后软软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意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刹那,最后一个混杂着剧痛、解脱与无尽不甘的念头,如同流星般掠过她逐渐沉寂的脑海:

“……就这样……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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