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麟回来的消息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很快荡开。虽然离开了不短时日,但她那温和又好相处的性子一点没变,稍加熟悉,便又重新融入了大家。不过她并未选择留在神社,而是搬去了山脚下人类的村落里居住。如今的村子,早已物是人非,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但换个环境,安静地重新开始……或许也不是坏事?
至于那些她千辛万苦搜集来、本想用来施展秘术救治瑞灵的珍贵药材,自然是踪迹全无。八云紫曾半开玩笑地说,要是能去月之都“借”一点,说不定能凑齐,但这显然是个馊主意。
尽管希望渺茫,连星暝都觉得现在的瑞灵状态诡异陌生,劝她别抱太大期望,阿麟还是坚持想去亲眼看看。星暝拗不过她,只好答应陪同。意外的是,一旁闲着挠榻榻米的灵梦一听要去地狱“转转”,立刻也来了劲,嚷嚷着太久没动弹要跟着去,还顺手拽上了正好奇张望的星焰。
于是,星暝再次充当起“人肉传送机”,划开一道通往地狱的通道。一行人踏入气息紊乱的边界,周遭的温度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嗯……我记得瑞灵上次闹出那么大动静后,应该还被重点关押在八寒地狱的最底层……”星暝一边努力辨认着弥漫着硫磺与寒气的方向,一边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压低了声音,“咱们得小心点,最好悄无声息地溜进去,万一被发现了,尤其是被某个特别麻烦、气场能冻死人的鬼神长盯上,那麻烦可就大了——哎呦!”他话还没说完,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大概是某种地狱特产的苔藓或是没凝固的蜡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灵梦下意识扶了一把。
“师父你看着点路啊!”灵梦没好气地嘟囔。
“意外,纯属意外!”星暝稳住身形,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继续他的潜行宣言,却忽然注意到阿麟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眼神一个劲地往他身后瞟,嘴唇微动。
“唔……星暝先生?”阿麟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紧张。
灵梦也察觉到了异样,猛地扭过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往星暝背后缩了缩,心里哀嚎:(不是吧?!怎么又是上次那个眼神凶得像要吃掉我们的鬼神长?!)
星暝心里咯噔一下,僵硬地、几乎能听到颈椎发出“嘎吱”声地慢慢转过身。果然,那位身姿修长、穿着融合了奇异制式与幽冥威严感服饰的鬼神长——神荼郁垒,正如同从地狱的阴影中凝结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她腰间那流动着暗金色符文、似虚似实的“律法苇索”轻轻飘动,玄黑与赭红主色调的套装在这昏暗混沌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肃杀凛冽。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锐利得能穿透灵魂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们,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沉重压力,连远处躁动的怨灵似乎都安静了些。
“唔……哈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神荼小姐!”星暝瞬间切换表情,挤出极其灿烂甚至有点过分的笑容,试图用热情融化冰山,“我们,我们就是组了个小型观光团,特地来领略地狱的独特人文……呃,鬼文风光!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鬼情!对吧,星焰?”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用手肘碰了碰旁边正好奇地盯着鬼神长腰间发光绳索的星焰。
星焰被这么一碰,才回过神来,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诶诶?是、是啊!我们是来看风景的!这里的石头长得真奇怪!”她伸手指了指旁边一块嶙峋的、仿佛在无声尖叫的怪石。
灵梦也赶紧扯出一个笑容,尽管看起来有点僵:“啊,对,就是来……逛逛,嗯,随便逛逛,吸收点……艺术灵感?”她越说越小声,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扯淡。
神荼郁垒的目光在灵梦脸上停顿了一下,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空气的确认感:“你是……之前那个在地狱引发骚乱、破坏部分区域结构稳定性的博丽巫女。”
灵梦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赶紧用眼神向星暝发送求救信号:(师父!想想办法啊!她的眼神比八寒地狱的冰还冷!)
星暝干笑着,眼神飘忽地望向远处翻滚的岩浆河,开始拙劣地吹起了口哨:“啊,今天地狱这空气质量……嗯,真好啊……硫磺味里还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寒冽?” 他试图转移话题的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阿麟在一旁看着,心里默默扶额:(星暝先生这谎撒得……还不如不说呢。)
神荼郁垒似乎完全无视了星暝那蹩脚的表演和星焰对怪石的评论,只是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那苇索的末端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轻轻抬起:“请问几位,此次前来地狱,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请避免提供与‘观光’、‘汲取灵感’等低概率事件相关的无效信息。”
星暝还在垂死挣扎,摊手做无辜状:“那个,不是说过了嘛,就是纯粹观光……唔啊!”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暗金色光芒一闪,那根苇索如同拥有自主意识的灵蛇般骤然窜出,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将他拦腰捆了个结结实实,强大的力道勒得他差点把之前在神社喝的茶吐出来。
“正式告知:如果你们的意图是探访那些不应被探访的、评级为‘高危’或‘特级监管’的重罪之魂,我建议各位现在便返回。鉴于上次由灵乌路空文书错误间接引发、并由宫出口瑞灵主导的暴动事件,地狱对所有在押罪人的看管与探视程序已进行全面升级并严格执行,漏洞检出率已降至万分之零点三以下。因此,你们所声称的‘观光’路径前方区域,以及你们潜在目标对象的所在区域,绝无未经许可进入的可能。”
阿麟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脸上写满了失落与焦急:“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想看看她……”
星暝被捆得龇牙咧嘴,呼吸都有些困难,但还是不死心地挤出一句话:“真的……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吗?讲讲人情世故嘛,神荼小姐……规矩是死的,鬼……也是死的?……呃,当然您可能不算……”
星焰看着自家主人被捆得像个冒失的闯入者,小声嘀咕:“主人,我总觉得……我们现在赶紧跑路比较明智。”
神荼郁垒微微偏头,似乎对“人情世故”这个词汇单元产生了短暂的处理延迟,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初:“……人情是什么?地狱的规则中,并无此条。” 她手腕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那苇索立刻又收紧了一分,勒得星暝直翻白眼。
“哎呦疼疼疼!知道了知道了!怕了你了!”星暝彻底认怂,声音都变了调,“b计划取消!我们这就走!立刻!马上!无条件服从安排!”
灵梦在一旁一脸懵:“b计划?师父你什么时候有的b计划?内容是什么?”
星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一边挣扎一边说:“本来想说我英勇无畏地暂时拖住她,制造一点点混乱,你们三个就趁机找准方向溜进去试试……现在看来这计划就跟觉那只笨鸟的脑子一样不靠谱!好汉不吃眼前亏,撤了撤了!”
神荼郁垒这才缓缓松开苇索,那绳索如同拥有生命般滑回她的腰间,光芒渐渐隐去。她看着略显狼狈的几人,最后确认道:“我希望该‘撤离’指令的效力是真实、彻底且充足的。并建议后续减少此类无谓的底线试探行为,以降低地狱系统不必要的警戒资源消耗。”
星暝一边揉着被勒得生疼的腰腹,一边唉声叹气:“我可从不说假话……唉,兴师动众结果白跑一趟,真是出师不利……” 他垂头丧气地再次划开一道不太稳定的通道,带着一脸失望的阿麟、满脸写着“果然会这样”的灵梦和还在一步三回头、好奇打量鬼神长与周围环境的星焰,灰溜溜地离开了这片律法严明、毫无空子可钻的严格之地。
……
博丽神社。
星暝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神社廊下的席子上,一边夸张地“哎哟哎哟”叫着疼,一边龇牙咧嘴地吸着凉气,却暗地里美滋滋地享受着阿麟小心翼翼的包扎服务。其实他心里清楚,神荼郁垒压根没下重手,这点皮肉伤以他的体质转眼就能好,果然那位鬼神长面冷心软呐!他纯粹就是想多赖一会儿,好多感受下阿麟那双灵巧的手带着担忧的轻柔触碰。
旁边盘腿坐着的灵梦和架子上挂着的草薙剑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显然看穿了星暝那点小心思。留琴倒是歪了歪头,冰蓝色的眼睛闪烁了几下,主动上前一步:“星暝先生,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伤口处理和包扎服务。我的女仆培训数据库中包含完整的急救模块,可以协助阿麟小姐。”
阿麟是个耳根子软的性子,听留琴这么一说,再看看星暝“痛苦”的模样,下意识地让开位置:“那……那就麻烦留琴……”
“咳咳咳!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星暝瞬间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差点闪到腰,脸上的“痛苦”瞬间被惊恐取代。他脑子里飞快闪过留琴那堪比“犁地”的扫地方式,以及她那些“严格训练”可能带来的后果——比如包扎完自己身上多出几个“开放式创口”什么的——毕竟他从来没见过留琴的包扎手法,他可不敢赌这和她的其他技能一样完美。
“那个,我突然感觉……嗯!一股洪荒之力涌遍全身!我感觉我又行了!真的!你看!”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噌地一下跳起来,原地开始做俯卧撑,速度快得带起残影,做完又跟装了弹簧似的原地高抬腿跑,最后甚至凭空表演起引体向上——手臂挥舞着做出用力状,身体却诡异地悬浮在空中上下晃动,活像动漫里打了鸡血的角色。
草薙剑忍不住吐槽:“……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留琴却一本正经地分析:“根据经验,异常亢奋可能是内出血或休克前兆。必须立即进行应急处理!”说着就要上前把星暝按倒进行心肺复苏。
“不不不!留琴!我真的没事!师匠上次给我体检还说我能活到下一个纪元呢!”星暝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席子绊倒。
“为确保安全,建议强制静卧观察。”留琴面无表情地继续逼近。
“呜哇——!救命啊!”星暝发出一连串夸张的惨叫,试图挣脱留琴那机械般精准而坚定的“关怀”。
星焰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小声地对旁边的神玉说:“主人好像要倒大霉了呢……”
神玉轻轻蒙住星焰的眼睛:“星焰,有些画面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灵梦本来被外面的动静吸引,正扭头看着廊外——阿麟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水潭边,正和慢悠悠探出头的玄爷轻声聊着什么,完全没受到屋内鸡飞狗跳的影响。听到星暝一连串的叫声,她才回过头,叹了口气:“师父,你这算是自作自受吧?”
庭院里,阿麟正半蹲着,手指轻轻拂过玄爷巨大的龟壳边缘,听着它苍老缓慢的声音讲述着古老的玄武传说。玄爷的声音低沉而悠远:“……所以说,老朽这点微末的玄武遗泽,跟麟小姐您悠久的血脉传承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也就是现在还能驼着灵梦出去战斗,发挥点余热。等哪天她真学会飞了,老朽大概就能彻底退休,找个清静水潭颐养天年了。”
阿麟温和地笑笑,刚想说什么,星暝那边又是一声冲破天际的哀嚎:“灵梦!救命啊——!”
灵梦托着腮,一脸无奈:“师父,你想跑的话,直接用空间法术闪人不就好了?”
“对哦!”星暝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这茬!呜哇——痛痛痛!”他惨叫一声,身影“唰”地一下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留琴还保持着按压的姿势。下一秒,他的声音从庭院外的鸟居那边传来:“呼——得救了!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
他叉着腰,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指着地面(仿佛那就是地狱的入口):“决定了!此仇不报非君子!地狱那帮家伙,尤其是那个冷面女,居然敢这么对我!简直无法容忍!必须出重拳!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灵梦慢悠悠地踱步到鸟居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豪言壮语:“师父,我觉得……你打不过她。”她回想起神荼郁垒那冻结灵魂般的眼神和那根诡异的苇索,心里就有点发毛。
星暝咳嗽两声,强行挽尊:“咳!好男不跟女斗!这叫战略回避!真不是我打不过,是我一出手就动静太大,怕毁天灭地伤及无辜……咳咳,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搓着下巴,“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单薄了,得讲究策略!我需要招贤纳士,集结一群志同道合、各怀绝技的……伙伴!组建一支复仇者联盟!”
“是同伙才对吧。”草薙剑不失时机地吐槽道。
星暝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草薙,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想被拿去切萝卜?”
草薙剑晃了晃剑身:“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老夫闭嘴就是了。”
星暝大手一挥,兴致勃勃地继续他的宏图大业:“总之,计划就这么定了!我要外出云游,集结兵力!连作战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呃……‘惊天动地鬼神泣之超级大作战’!怎么样?是不是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厉害?”
现场一片寂静。
阿麟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那个……星暝先生,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好了?”她感觉再待下去可能要卷入更麻烦的事情里。
星暝刚想开口挽留,一个辨识度极高、活力十足又带着点狡黠的叫卖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神社:
“瞧一瞧,看一看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永远亭原装进口,月都尖端科技结晶,神药‘月华玉露’大优惠啦!喝一瓶,祛病强身,腰不酸腿不软,精力充沛赛神仙;喝两瓶,延年益寿,白发转黑,皱纹全消,青春永驻不是梦;喝三瓶,嘿!那可不得了,直接与天同寿,寿与天齐,长生不老乐逍遥!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
星暝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没好气地嘀咕:“……怎么又是那只卖假药的黑兔子!真是阴魂不散!看我这就去赶走她!”
阿麟却侧耳听了听,有些惊讶:“这个声音……是帝吗?”
“可不就是她!”星暝咬牙切齿,“这片区域,除了那只毫无节操的幸运兔,还有谁这么热衷于坑蒙拐骗?我都记不清被她坑了多少次了!什么幸运象征,我看就是我的扫把星!”
话音未落,只见因幡帝已经领着她那几个兔妖手下,推着一辆堆满了五颜六色瓶瓶罐罐的小推车,溜溜达达地出现在了通往神社的道路上。帝耳朵一抖,显然听到了星暝的话,立刻反驳:“嘿!星暝!你这可是赤裸裸的污蔑!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的就是‘诚信’二字!童叟无欺,诚意满满!你这么诋毁我的招牌,小心我告你哦!”
星暝哈哈大笑,指着她那车“神药”:“你要是诚信商人,这世界上就没骗子了!你这些玩意,忽悠忽悠刚来的新人还行,想骗我?门都没有!”
帝也不恼,拿出个瓷瓶,笑嘻嘻地说:“哎呀呀,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假的呢?要不你买几瓶喝喝看?保证有效果!无效包退!”
星暝笑得更厉害了:“噗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套路,又是这套路!我不喝,你肯定要说‘不喝怎么知道有没有用?你就是心虚!’;我要是真喝了——”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我本来就是蓬莱人,想死都难,你那破药就算真是白开水,喝下去不也证明不了啥?到时候你铁定狡辩说‘看吧!我就说有效果!’你这套话术,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被彻底戳穿小心思的帝也不装了,肩膀一垮,摊手叹气:“唉……又被你看穿了。真没劲。”她把小瓷瓶随手丢回推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过嘛……”她狡黠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麟身上,瞬间又堆起热情的笑容,“我说真的,这药补充精力、提神醒脑的效果是真不错哦?要不要给刚回来的麟小姐来几瓶?当个见面礼?我可是早就听说你回东国的消息了呢!”她消息灵通得很。
阿麟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帝。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其实我更想问,永远亭那里,有没有一些……比较特别的药材?”
因幡帝一听,骄傲地抬起头来:“哼哼!这你可问对人了!我们永远亭什么珍奇药材没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找不到的!”
星暝在一旁抱着胳膊泼冷水:“得了吧你!少吹牛了。阿麟要找的那些东西,我敢打赌,就算永远亭有,存量也少得可怜,而且就师匠那个性格,肯定更偏爱用最基础的材料,才不会囤积那些成品稀有药材。”
因幡帝不服气:“你这也太小瞧我们永远亭了吧!”
星暝也不跟她争,直接像报菜名一样,噼里啪啦报出一长串极其生僻、光是听着就感觉药性猛烈或者需要特殊环境才能生长的药材名字。
每报出一个,帝脸上的得意就消减一分。等星暝说完,她咳嗽了一声,眼神有点飘忽:“这个嘛……曼德拉草?呃……好像以前用掉了?……其他的……嗯……”她支支吾吾,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嘴巴像是被黏住了,完全撒不出一个像样的谎来应对。
阿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黯淡下去。她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算了,帝。谢谢你。终究是我自己大意疏忽了,才弄丢了那些好不容易收集来的药材。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只希望日后……还能再有机缘碰到。”她语气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星暝看着因幡帝那副难得吃瘪的样子,又看了看阿麟失落的神情,眼珠忽然贼兮兮地一转。一个大胆(或者说异想天开)的计划瞬间在他脑子里成型。
“喂,帝!”星暝脸上忽然堆起一种过分热情、甚至带着点引诱的笑容,凑近帝,“别垂头丧气的嘛。虽然药材的事情帮不上忙,但我这里……倒是有桩天大的‘生意’想跟你谈谈。绝对比你在这里一瓶一瓶卖‘玉露’赚得多!事成之后嘛……”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抛出一个对兔子来说无法抗拒的诱饵,“你想要多少水灵灵、脆生生、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极品大萝卜,我就给你多少!管够!堆成山都行!怎么样?”
帝那双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萝卜山?!真的?!”没有什么比不限量供应的顶级萝卜更能打动一只兔子的心了。但她毕竟是狡猾的因幡帝,兴奋过后,一丝警惕立刻涌上心头,“等等……什么生意?先说好啊,杀人放火、偷鸡摸狗、违背八意大人规矩的事我可不干!”
“哎呀,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星暝一脸“正气凛然”,“绝对合法合规!就是需要你发挥一下你的……‘专业特长’。”他搓着手,压低声音,“目标嘛,就是那个今天让我栽了跟头的地狱鬼神长,神荼郁垒!”
帝一听,耳朵本能地一抖:“什么?!那个冰块脸鬼神长?你又想坑我?!”
“怎么能叫坑呢!”星暝赶紧解释,“计划是这样的:你和你的手下,带着你们的‘月华玉露’,去那位鬼神长附近摆摊!就按你刚才吆喝的那套词儿,使劲喊!什么长生不老,寿与天齐,越夸张越好!最好再强调一下这药能‘提升妖力本源’、‘打破规则枷锁’之类的!”
帝听得莫名其妙:“然后呢?她那种死板的家伙会信才怪!而且在地狱门口卖假药?我怕不是会被她的绳子直接抽飞!”
“笨!”星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谁指望她真信了?就是要她不信!关键在于,神荼郁垒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鬼神长,她有个特点:极度死板教条!只要她还觉得你是在跟她‘讲道理’,哪怕你的道理再歪,她也会耐着性子跟你掰扯清楚!”星暝回想起神荼那冰冷但逻辑性极强的质问,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你因幡帝最擅长什么?不就是胡搅蛮缠、指鹿为马、把歪理说得天花乱坠吗?只要你被她逮住盘问后,别怂,就使劲跟她绕!装傻充愣,答非所问,把话题往哲学、伦理、自由市场、兔子生存权等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向扯!只要你嘴巴不停,她为了‘辩明真理’,就得一直跟你耗着!”
星暝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呢,就趁着你拖住她的宝贵时间,带着阿麟他们,从另一条道偷偷溜进去!目标达成!就这么简单!风险低,收益高!事成之后,萝卜山立刻兑现!怎么样?干不干?”
帝抱着胳膊,歪着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显然在飞快地权衡利弊。风险确实很大,那可是地狱的顶级执法者!但……萝卜山的诱惑实在太强大了!而且听起来,似乎……大概……也许……只要自己发挥嘴皮子功夫,还真能周旋一二?
“嗯……”帝拖长了腔调,眼睛里闪着精光,“听起来嘛……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操作……但是!”她话锋一转,伸出两根手指,“报酬得加倍!除了萝卜山,我还要未来三年的不定时免费萝卜供应!外加……外加你上次找到的那种超大型萝卜!——要两根!”
星暝嘴角抽了抽:“……你这兔子,坐地起价的本事真是……”但他看了一眼旁边满眼期待的阿麟,一咬牙,“行!成交!只要能把那冰块脸拖住,你要什么都行!”(反正他没打算完全兑现,帝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看着忽悠成功的星暝和开始琢磨“推销地狱特供版玉露”新口号的帝,灵梦默默地捂住了脸,总觉得这所谓的“惊天动地鬼神泣之超级大作战”,怎么看,都怎么像一个即将翻车的巨大闹剧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