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丽神社的清晨浮着层薄雾,灵梦盘腿坐在褪色的木地板上,手里的御币有气无力地扫着空气。星焰蹲在香案上啃米糕,碎屑一点接一点地落在地上。
“星焰酱~”灵梦忽然甩着袖子凑近,“师父当初怎么把你弄出来的呀?”她指尖凝起灵力戳了戳白发萝莉发梢的银焰,“像捏面团似的?”
星焰腮帮子鼓得像仓鼠:“主人当时捧着团会发光的……”她突然卡壳,头顶火苗忽闪两下,“然后‘噗’地吹了口气!”
“骗人!”灵梦揪住她蕾丝领口的蝴蝶结,“上回你还说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草薙剑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老夫作证!那天星暝大人对着火堆发愁时……”
“草薙大叔少胡说八道啦!”星焰甩出火星燎焦了剑穗,“总之就是暖暖的力量流进心里,然后——”她突然原地转圈,黑色裙摆旋成朵墨色莲花,“我就‘唰’地变出来啦!”
灵梦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腰间的阴阳玉。晨光透过她紫色的发丝,在玉球表面流转的卦象上投下细碎光斑:“听起来不难嘛……”
少女突然并指按在阴阳玉上,灵力如溪流般涌入法器。玉球表面泛起涟漪,在地上弹跳两下又归于沉寂。
“小玉?玉酱?”灵梦戳着毫无反应的阴阳玉,“至少冒个火星嘛!”她赌气般将全身灵力灌入,玉球突然“嗡”地窜起三丈高,又“啪嗒”摔回原地。
草薙剑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灵梦丫头快看!”它剑尖挑起玉球对着晨光,“方才卦象流转快了半拍,这是灵识萌芽的征兆!”
“真的?”灵梦眼睛倏地亮起来,从袖中摸出珍藏的符纸贴在玉球表面,“要乖乖长大哦~”
星焰突然喷出银焰裹住阴阳玉:“这样更快!”苍白色火舌舔舐着玉球表面,卦象突然疯狂旋转。
“停下!要烤裂了!”草薙剑慌忙劈开火团。
如此折腾月余,直到某个露水未曦的早晨。灵梦正握着阴阳玉打盹,忽觉掌心传来脉搏般的跳动。玉球表面浮现细密纹路,金色光芒从缝隙中渗出。
“要出来了!”星焰头顶火苗窜起三尺。草薙剑也径直窜了过来。
灵梦手中的法器突然悬空浮起,古朴的阴阳纹在空中投下太极虚影。绯色灵焰自玉核喷薄而出,凝成个抱膝蜷缩的人形轮廓。当光芒渐敛时,穿着朱红法衣的少女轻盈落地,及腰红发宛如流淌的血浆。
“吾名神玉。”少女额前的棕角泛起微光,赤瞳倒映着灵梦呆滞的脸,“你这丫头竟拿我砸山核桃?”她指尖突然凝出缩小版的阴阳玉,作势要砸巫女额头。
星焰噗嗤笑出声:“灵梦姐姐的新式神好凶!”
“这是师父的阴阳玉变的?”灵梦好奇地绕着对方打转,罪恶的右手就要去摸对方的棕角,“怎么和师父一样爱说教……”
神玉拍开她的手:“我可是看着星暝大人把你养大的!”她忽然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上个月你拿我当锤子敲核桃,前些日子又把我直接丢出去砸妖怪,还有昨天……”
草薙剑突然横在两人中间:“老夫觉得有必要召开家庭会议。关于新任住客的住宿分配问题……”
鸟居方向的脚步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大家齐刷刷扭头望去,只见星暝耷拉着脑袋从石阶转上来,狩衣下摆沾着几根可疑的兔毛,不明玉片歪斜地别在乱糟糟的银发间。
“师父!”灵梦蹦跳着窜到鸟居旁,“您昨天一整天跑哪儿去了?今早的符咒功课我画了三十张呢!”她边说边比划,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还留着刻意粘上的朱砂。
草薙剑突然探出半截剑身:“老夫作证,这丫头画符时把墨汁甩到老夫剑穗上……”
“要你多嘴啦!”灵梦抬手把古剑扔进香炉,溅起的香灰呛得星焰连打三个喷嚏。白发萝莉头顶银焰窜起三尺:“主人身上有股怪味!像……像永远亭药房的味道!”
星暝闻言踉跄半步,心想:「我再也不去那该死的“永远亭麻将馆”了。」他袖口滑落半张欠条,隐约可见“信用”二字被划了个大红叉。
神玉突然飘到半空:“星暝大人,您该不会又被那位公主……”
“咳咳!”星暝剧烈咳嗽着打断她,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往事不必再提……倒是你,”他故作惊讶地打量红发少女,“这位小姐瞧着面善,可是新来的妖怪?”
空气突然凝固。灵梦手里的御币“啪嗒”掉在地上,神玉的赤瞳瞪得滚圆:“您不记得了?当年在工坊,是您亲手把我浸在星焰本源火里淬炼!”她激动地揪住星暝前襟,朱红法衣上的卦象纹路忽明忽暗。
“啊哈!想起来了!”星暝拍着额头后退,“神玉嘛,当年还说要给你刻‘天下第一法器’的铭文……”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阴阳玉的异动,“怪不得最近总觉得最近你有些奇怪。”
“才不奇怪!”神玉气鼓鼓地叉腰,“是这小丫头天天把我当锤子使!上个月砸核桃,前天敲地鼠,昨天居然……”她突然噤声,脸颊浮起两团红晕。
星焰捂着嘴偷笑:“昨天灵梦姐姐拿你当镇纸,结果把萃香姐的挑战书弄……”
“不许说!”灵梦扑过去捂住星焰的嘴,两人顿时滚作一团,把放药的竹匾打的到处都是。
“倒也不算坏事。”他指尖亮起银光将满地狼藉恢复原状,“师匠说过,器物具灵讲究机缘。你能化形,说明灵梦的灵力……”
“纯粹得冒傻气?”神玉抱臂冷哼,发间棕角泛起微光,“天天用退魔符折纸鹤的家伙,居然能唤醒我的灵识,真是天道无常。”
灵梦紫发间粘着片忍冬叶:“这说明本巫女天赋异禀!师父您说对吧?”她得意地伸出根手指晃了晃,“等神玉学会泡茶,咱们就再也不用喝草薙大叔煮的洗剑水了!”
“胡说!老夫烹的龙井茶连八云大人都夸过!”古剑“当啷”蹦出香炉,星暝抬手凝出屏障挡住灰尘,袖口映着朝阳泛起涟漪。
神玉突然飘到星暝面前:“别转移话题!您昨晚到底……”
“为师去考察月之民的新型结界术了。”星暝一本正经地整了整仪容,“顺带……指导辉夜改良点心配方。”
神社庭院里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灵梦一马当先抨击星暝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作风:“师父绝对又去赌坊了吧?上次在村口看见您被兔子们追着讨债……”
“星暝大人您堕落了!”草薙剑抖着剑穗在半空画着圆圈,剑身上浮现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纹路,“老夫犹记当年您持剑斩邪祟的风姿,如今竟沦落到……”
“肚子好饿——”星焰的吐槽和众人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神玉双手环胸飘到众人头顶,朱红法衣的卦象纹路忽明忽暗:“难道那个月下为我取名的儒雅仙人,那个手持星火重塑山河的蓬莱客,竟要在方寸赌桌上消磨尽最后的风骨?”她突然用宽袖掩面,发间棕角泛起悲怆的微光。
“不过打个麻将消遣!”星暝连忙搜索着借口,“况且昨夜是与师匠切磋占星术……”
“在牌桌上切磋?”灵梦突然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票据,墨迹淋漓的“星暝欠款不还若干元”字样在日光中格外醒目,“之前永远亭的兔子送货上门,说是您落下的……”
“咳咳!”星暝突然并指敲在神玉额角,转移话题的意图明显得就差直接说出来了,“说起来,你这阴阳玉既然化形,应当还有另一重姿态吧?”
原本飘在半空的神玉突然踉跄落地,赤色瞳孔剧烈收缩:“您、您说什么呢!阴阳玉自然就是阴阳玉,哪有什么……”
“太极分两仪,阴阳本同源。”星暝指尖在空中勾出太极图纹,“你此刻是阴玉化形,想必阳玉……”
“星暝大人!”神玉整张脸涨得比枫叶还红,“不过是换个配色罢了!”她足尖点地旋身,朱红法衣在灵光中褪作月白,发间棕角缩成蓝帽。待光华散尽时,执扇而立的青年阴阳师轻咳一声。
“初次见面。”男子嗓音如玉石相击,袖中滑落的折扇“唰”地展开“道法自然”四字,“还是唤我神玉便好。”
灵梦踮脚比着高度:“这不公平!为什么男版连身高都……”
“阴阳调和本是天道……”男性化的神玉故作老成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
星暝突然屈指敲了敲自己胸口:“神玉先生好生健朗,只是这胸肌……”他指尖凝起银光戳了戳对方左胸,“怎的这般饱满?”
“什么?!”神玉慌忙低头扒开衣襟,白皙的锁骨下平坦如砥。他耳尖霎时红得滴血,手中折扇“啪嗒”掉在地上:“星暝大人您!”
满堂哄笑震得檐角铜铃乱颤。草薙剑笑得在空中打转:“比起我家小琼还是差得远!那家伙就算变成酒坛子都比你会装模作样!”
“话说,这是不是主人经常说的‘不男不女’?”星焰无心的话语对神玉造成了暴击。
“不男不女……”神玉整个人褪成灰白色,抱着膝盖缩进神社角落。
星暝忍着笑捡起折扇:“端着架子做什么?比起故作高深,我倒觉着你炸毛的模样更讨喜。”
灵梦突然蹿过来:“就是说嘛!之前帮我砸核桃的时候多可爱!”她紫水晶般的眸子忽闪两下,“要不以后叫你玉哥哥?”
“别!”神玉瞬间恢复阴玉形态,朱红裙裾扫过地面,“我还是维持这样……”话音未落就被星焰扑个满怀。
星暝望着闹作一团的众人,忽然有些自鸣得意:“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般稳重的。”
“星暝先生——您订的延年益寿茶到货啦!”
帝拖长的尾音裹着草药香飘进庭院的瞬间,古剑蹦起三尺高:“又是那帮药贩子!”
神社鸟居外,永远亭的兔妖们推着吱呀作响的木车转上山道。帝踩着半人高的药箱晃悠,手里抛接的青瓷瓶在晨光里泛着可疑的绿光。她头顶那对耷拉着的兔耳抖了抖,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博丽神社今日运势大凶,特价出售避祸符——”
“你这黑心兔子!”星暝广袖带风地转身,“上回卖我假药那事还没算账呢!”
帝突然旋身跃下车辕:“星暝大人这话伤人啊~”她忽然摸出卷泛黄账册,“不过您要是肯陪公主殿下摸两圈,这些陈年旧账……”纸页翻动间,“欠永远亭白银三百两”的字样晃得人眼晕。
灵梦抄起御币横在师父跟前:“师父别信她!上次说好赢了就送月都点心,结果端来盘会尖叫的蘑菇!”
神玉飘到半空冷哼,朱红裙裾无风自动:“药茶里掺了兔毛,当我看不出?”她指尖窜起缕绯色灵火,惊得推车的兔妖们齐刷刷捂住眼睛不敢看。
帝突然捂着心口作泫然欲泣状:“我可是特意来传话的~辉夜公主备好了昆仑山的云雾茶,就等星暝大人……”她故意拉长的尾音被草薙剑嘲弄的嗡鸣打断。
“四缺一!”三只兔妖齐刷刷举起木牌,牌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麻将图案,“三缺一!”第四只慌忙把牌子转了个面。
星暝捏着账册的指节微微发白,忽地抚掌大笑:“早说嘛!”他抬脚就要往永远亭方向走,“辉夜的茶道可是……咳,我是说正好交流法术心得。”
“师父!”灵梦揪住他的袖口,“您再赌下去我们就该喝西北风了!”
帝突然从药箱夹层抽出张笺纸:“公主殿下说了,今日若赢满四分之一庄……”她指尖在“既往不咎”四个篆字上重重一敲,“连两百年前赊的账都一笔勾销!”
星暝闻言眼神骤亮:“此话当真?”他拂开灵梦的手就要结印。
灵梦闪身拦在虚空裂隙前:“师父您忘了上次的教训?”她旁边的星焰掏出块算盘,噼里啪啦地随意打出串数字:“三月初七,输掉昆仑镜仿品;四月廿三,典当唐国玉佩;还有上月初九……”
“这次不同!”星暝并指在空中划出必胜的方程式,“我这次定能……”
草薙剑突然“当啷”劈在青石板上:“星暝大人三思!上次您说去论道,回来时腰带都……”
“走了走了!”星暝连忙打断话头,整个人化作流光没入裂隙。最后半句“戌时便回”飘散在晨风里。
帝冲呆立的众人咧嘴一笑,兔牙泛着狡黠的光:“午时三刻记得来赎人哟~”她蹦回药车时,某个青瓷瓶骨碌碌滚落在地,标签上“真心话药水”的字样渐渐褪成“十全大补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