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聚落中央的演武场飘着浓重的酒气,石板上还留着上次宴席烤全牛时留下的焦痕。星暝抱着星焰挤在观战席最前排,小丫头正啃着从萃香那里摸来的烤鸡腿,油汁溅得星暝狩衣上斑斑点点。
“矜羯罗那家伙又躲星幽界里装深沉?”萃香盘腿坐在倒放的酒缸上,酒葫芦敲得缸沿叮当响,“上次掰手腕赌输的三坛猴儿酒还没给呢!”
勇仪拎着酒坛往星暝肩头一撞:“要我说,就该把她从星幽界薅出来——哎你怀里这小不点哪捡的?”她突然伸手戳向星焰鼓囊囊的腮帮,结果被小萝莉一个歪头躲过了“大荒囚天指”。
“要开盘吗?”萃香有频率地晃着脚丫,伊吹瓢在指间转出残影,“我赌华扇三招内解决战斗。”
星暝抱着星焰微微摇头:“我看未必。\"
场中突然炸开锁链的破空声。华扇粉发如瀑飞扬,腕间镣铐甩出流星般的轨迹,演武场的石地板也应声浮现出十几道裂纹:“小矮子,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一寸法师立在断成两截的石灯笼上,斗笠被劲风掀得歪斜:“茨木童子可知何为四两拨千斤?”他袖中无声地滑出七张符咒。
观战的鬼族们突然齐声跺脚,震得酒坛东倒西歪。星焰惊得把鸡骨头吞了下去,呛得直捶胸口。星暝慌忙拍她后背,结果小萝莉已经把骨头烧成灰了。
华扇的狂笑震落了周围屋檐的积灰,粉瞳燃起灼热的战意。她甩出的锁链突然分化万千,如群蛇乱舞般封死所有退路。一寸法师却踩着符咒腾空,细若麦芒的佩刀划出玄奥的轨迹——刀尖点过的锁链竟诡异地缠成死结!
星暝的指尖凝出芥子大小的空间裂隙窥探战场,突然倒吸口冷气——每道锁链关节处都贴着张缩小的退魔符。华扇扯动锁链的瞬间,所有符咒同时爆开青白色的电光,顺着铁链直窜掌心。
华扇闷哼着甩手,掌心焦黑冒起青烟。鬼族们集体噤声,勇仪的酒坛“咣当”砸在脚面。
“承让。”一寸法师翩然落地,符咒在周身旋成屏障,“在下所求不过——”
“早着呢!”华扇突然扯动腕镣,鬼角迸发出猩红光芒。她踏碎石地板纵身跃起,拳风裹挟着酒气形成龙卷。星暝的狩衣被吹得猎猎作响,但他也不忘按住星焰乱飞的裙摆。
符咒屏障在风压与拳压下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寸法师突然咬破指尖,在斗笠内侧疾书血符。华扇的拳头触及斗笠的刹那,血符突然化作万千牛毛细针自她身后袭来!
“这针法?”星暝差点咬到舌头,“针刺风府、肩井二穴,若能正中靶心,倒是能封住鬼族蛮力。”
场中华扇动作果然迟滞半拍。一寸法师趁机钻入她袖中,符咒召唤出的细剑精准刺向肘窝。观战的星暝突然捂住自己胳膊——仿佛他也中招了一般。
演武场四周的鬼族们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得酒缸里的残酒泛起涟漪。星焰捂着耳朵钻进星暝怀里,只露出半截呆毛在外头乱颤。
华扇粉瞳中血丝暴起,嘴角却咧出狰狞的笑意:“小虫子倒会钻空子!”她猛地扯动断开的锁链,镣铐碎片突然裹着鬼气凝成流星锤,抡圆了朝袖中砸去——这疯起来连自己胳膊都不要的打法看得萃香都忘了喝酒。
一寸法师划破衣袖踩着流星锤的钢刺腾空而起,斗笠边缘被劲风削去半圈。他忽然将佩刀往地上一掷,刀柄末端的铃铛发出清越的脆响。华扇正要追击,脚下石板突然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纹路——竟是方才战斗中悄悄布下的退魔阵!
鬼族们集体倒吸冷气。星暝看见阵眼处居然嵌着萃香啃剩的鸡骨头,这小个子法师竟连观战席的垃圾都算计进去了。华扇的流星锤最终砸在法阵边缘,反震力震得她虎口迸裂,猩红血珠溅在法阵上烧出青烟。
“还没完呢!”华扇突然张口喷出酒雾,鬼气混着烈酒的气味瞬间腐蚀了法阵纹路。她甩开碍事的流星锤,赤手空拳扑上去的速度比伊吹瓢里溅出的酒滴还快。
一寸法师踩着飞散的符纸且战且退,七张缩地符在身后接连爆开。华扇的拳头追着他的残影砸出连环音爆,演武场边的酒坛接连炸裂,陈年佳酿化作暴雨淋了观众满头满脸。
“这酒香……”星暝突然瞪大眼睛。飘散的酒雾里泛着熟悉的气息,分明是华扇一直视为珍宝的松针酒。说时迟那时快,一寸法师突然甩出张引火符,跃动的火星刚沾到酒雾就炸成火海!
华扇猝不及防被烈焰吞没,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勇仪也叹息不断,只是叹息的点似乎有些问题:“华扇珍藏的松针酒全烧了!”
“还没完哦。”萃香突然指着火场中央偷笑。只见华扇撕开火幕跃上半空,周身缠绕的酒气竟凝成实体化的鬼铠。她粉发间跃动的火星映着她狰狞的笑容,活像从炼狱爬出的罗刹女。
“够劲!”华扇舔着嘴角焦痕,鬼铠随着呼吸明灭,“这招配得上喝三坛!”她突然双手合十,澎湃的鬼力将满地酒液卷成漩涡。星暝的狩衣也被吸得作响不断,他连忙按住快被卷走的星焰。
一寸法师的斗笠突然脱手飞出,在漩涡中心急速旋转。他趁机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血符,拍地瞬间竟从酒液里召出条水龙!观战的鬼族们齐声喝彩——这般借力打力的手段确实精彩。
华扇不闪不避迎着水龙冲去,鬼铠与水流的碰撞爆出漫天蒸汽。当众人眯眼寻找战况时,蒸汽里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待雾气稍散,只见一寸法师的佩刀正卡在华扇鬼铠的缝隙,而华扇的拳头正停在他三寸处。
“你赢了。”华扇突然撤去鬼铠,酒气凝成的铠甲化作青烟消散。
一寸法师的斗笠歪斜着挂在后颈,稚嫩的脸庞被汗水浸得发亮。他收起佩刀深施一礼:“在下所求之物,乃是贵族所藏的万宝槌。”
原本屏息观战的鬼族们突然哄笑起来。萃香笑得从酒缸上滚下来,伊吹瓢里的酒液泼了勇仪满身:“就为那个破木槌?去年宴席上我们还拿它敲核桃呢!”
华扇甩着被符咒灼伤的右臂,粉瞳里跳动着未熄的战意:“那破玩意就扔在仓库里吃灰——不过……”她突然又抬脚跺碎三块石地板,“你要它作甚?”
“在下想……变大。”一寸法师的声音突然轻得像蚊子哼哼,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他踮脚比划着的高度仍然很可悲:“至少要到诸位的膝盖这么高。”
星暝怀里的星焰突然探出头:“变大有什么好?现在这样多方便偷吃……”话没说完就被星暝捂住嘴。
“万宝槌确有实现愿望之能。”华扇突然扯断最后一截锁链,金属碎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但每实现一个愿望都要付出代价——比如变大的同时失去味觉,或者……”
“在下明白!”一寸法师突然提高嗓门,细小的身躯在风中微微发颤,“即便如此也要试试!”
华扇与勇仪等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粉发鬼王突然转身走向仓库,赤足踏过碎石时带起细小的火星:“跟我来。”
仓库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霉味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星暝看见墙角蛛网下堆着十几个空酒坛,万宝槌就随意卡在坛口裂缝里,槌柄上还沾着陈年核桃渣。
“这……”
华扇单手拎起酒坛晃了晃,万宝槌“咚”地砸在积灰的地板上:“要许愿就快点,别耽误我们开宴会。”
星暝注意到勇仪正悄悄往门口挪动,显然对这场闹剧失去了耐心。倒是萃香饶有兴致地蹲在槌子旁:“上次我用它变出十坛酒,结果每坛都掺了八目鳗的血——呕!”
一寸法师深吸口气,双手握住槌柄——然后像个配饰般双脚离地挂在半空中。他憋红了脸蹬腿挣扎的模样,惹得华扇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让开。”粉发鬼王单手捉起小不点丢给星暝,右臂肌肉隆起优美的弧度,“要许什么愿?”
“请让我……变成普通人类的身高!”
槌头砸在地面的闷响震落了梁上的积灰。暗红色的光芒如毒蛇般缠上了华扇的右臂,她突然皱眉甩了甩手腕——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星暝看在眼里,鬼王白皙的肌肤下似乎有黑线一闪而逝。
华扇的右臂不自然地放在身侧。她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酒坛:“拿去吧,反正留着也是占地方。”木槌骨碌碌地滑到一寸法师脚边,槌柄上沾着的核桃渣也随之掉落。
变作少年模样的一寸法师呆立当场,新换的狩衣下摆还沾着泥点。他试着握了握突然变大的手掌,指尖戳进掌心时疼得他直咧嘴——这具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笨拙。
“代价呢?”星暝突然插话,怀里的星焰正用他袖子擦油嘴,“不是说万宝槌……”
“这有什么好操心的!”勇仪大笑着拍碎第四张矮桌,酒液溅到华扇绷紧的右臂上滋滋作响,“要真有什么报应,也该是这小子尿床三天!”
萃香突然从酒缸里探出头,头顶还顶着片菜叶:“上次我们用这槌子变烤全牛,结果牛屁股长在头顶——”话音未落就被华扇按回酒缸,咕嘟咕嘟的气泡里飘出含糊的咒骂。
“接着。”华扇用脚尖挑起万宝槌抛过去,右臂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少年慌忙接住时,槌柄残留的温度烫得他差点脱手——那上面还沾着几根断裂的粉色发丝。
星暝眯眼盯着华扇背过身去的右臂,鬼族特有的再生力正将灼伤痕迹缓缓抹去,但是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他刚要开口,就被星焰塞了满嘴烤蘑菇。
“庆功宴开场!”矜羯罗的声音混着酒香从天而降,星幽界的光尘在她发间闪烁。十二个酒坛同时炸开,酒液在空中凝成游龙,惊得星焰头顶火苗乱窜。
变大的法师被鬼族们推搡着灌下三海碗,狩衣领口浸得透湿。他红着脸举起万宝槌要说什么,又被萃香塞进半只烧鸡。星暝趁机凑近华扇:“你右臂……”
“被蚊子叮了。”粉发鬼王仰头饮尽烈酒,酒液顺着下巴淌过锁骨。她突然翻转手腕亮出完好无损的肌肤,“怎么?要给我涂药膏?”
“小星暝的狩衣怎么皱巴巴的?”折扇尖突然戳在星暝后腰,八云紫从虚空裂隙里探出半截身子,“莫不是被华扇的英姿迷得神魂颠倒了?”
星暝手里的酒碗“当啷”砸在桌沿,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他忽然感觉很不好。
华扇突然把酒坛往地上一顿:“来得正好!”她粉瞳里跳动着未熄的战意,“上次说好的酒力比拼……”
“哎呀呀~”紫的折扇“唰”地展开,遮住狡黠的笑意,“比起陈年旧账,诸位不觉得少了点助兴节目么?”她忽然用伞尖挑起星暝的狩衣下摆,“我们的星神大人可是能歌善舞呢~”
空气凝固了半秒,紧接着整个宴会炸开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声。矜羯罗头顶的星幽界光尘在空中拼成“来一个”的字样,萃香踩着酒缸把伊吹瓢敲得震天响,勇仪拍碎第十张矮桌吼道:“不表演就跟我摔跤!”
星暝怀里的星焰突然举起粉嘟嘟的小手:“主人会跳转圈圈舞!上次在溪边……”
星暝的表情顿时精彩万分,怀里的星焰被萃香一把捞走。小萝莉坐在矜羯罗的肩头晃着小脚,油乎乎的手指戳向这边:“主人转圈圈的时候会踩到衣摆!上次在溪边……”
“小孩子不许乱说话!”星暝手忙脚乱去堵星焰嘴的动作活像被掀了壳的寄居蟹。紫的折扇突然从腋下钻出来,伞尖戳得他腰间软肉直发痒:“小星暝莫不是害羞了?”
矜羯罗的星尘在空中拼出旋转的小人图案,勇仪已经拆了半堵墙腾出场地。华扇拎着酒坛往石板上浇出个歪歪扭扭的圆圈:“跳不好就罚喝三缸!”
“我突然想起师匠还有药材要我采集!”星暝的鞋底在酒渍上打滑,狩衣腰带被紫的隙间咬住半截。他手忙脚乱去扯的当口,萃香突然把伊吹瓢往地上一倒,酒液凝成的锁链立时缠住他的脚踝。
星焰高兴地直拍手,发梢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主人要转圈圈啦!”
“转!转!转!”
鬼族们跺脚的节奏震得整片大地都战栗起来,星暝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跟着打拍子。紫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带着迷人香气的吐息拂过他的耳垂:“需要咱放点助兴音乐么?”
“天上有猪在飞!”
“?”
星暝突然抓住腰间的隙间裂缝,狩衣腰带顿时撕开道口子。他借着众人愣神的空当立刻传送逃生:“星焰先寄放在你们这!”
紫的洋伞尖戳了戳地上撕裂的布料碎片,笑得花枝乱颤:“小星暝逃跑的功夫倒是精进不少。”
星焰抱着啃了一半的烤玉米呆坐在酒缸沿上,头顶火苗蔫成豆粒大小。勇仪突然把酒碗怼到她嘴边:“你主人欠的债……”
“吨吨吨——”
小萝莉仰脖灌下烈酒的模样惊掉满地下巴,发梢“轰”地窜起三尺火苗。矜羯罗的星尘拼出个大大的“危”字时,鬼族聚落上空炸开朵带着酒气的蘑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