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通道外,短暂的胜利喜悦如同泡沫般碎裂,被一股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窒息感所取代。联盟舰队沉默如山,但那艘旗舰前方荡漾的空间波纹,却比任何咆哮与炮火都更令人心悸。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以超越物理规则的速度,漫过冰冷的虚空,席卷了整个青阳防线。
这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层面的碾压!
首当其冲的王虎,只觉得周身空间瞬间凝固,他皇级巅峰的磅礴气血与元力,在这威压之下竟如同陷入琥珀的蚊虫,运转迟滞了数倍不止!更可怕的是灵魂层面的震颤,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渺小感,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滋生,仿佛在面对一座即将倾覆的苍穹,生不出半分反抗的念头。
“呃啊……”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拼尽全部意志才勉强站稳,没有当场跪伏下去。但他身后,那些修为稍弱的将士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噗通!噗通!
如同被无形的镰刀割倒的麦秆,成片成片的士兵脸色煞白,七窍之中渗出丝丝鲜血,无力地瘫软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连手中的兵器都无法握住。一些仅仅达到王级(金丹期)的军官,更是神魂震荡,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庞大的战舰群灵光急剧黯淡,护盾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整个精心构筑的防线,在这纯粹的威压之下,竟已摇摇欲坠,濒临瓦解!
虚空之中,那荡漾的空间波纹中心,一道身影缓缓凝实。
它并非多么高大,甚至比许多联盟战舰都要渺小。但其存在本身,就仿佛规则的化身。它笼罩在一层朦胧的、不断流转着奇异符文的光辉之中,看不清具体形貌,只能隐约感知到一种非人的、冰冷的、俯瞰众生的意志。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的虚空便自发地扭曲、臣服,光线绕过它,形成一圈诡异的光晕。
万族联盟的圣者!超越了皇级,真正触摸并掌控了部分宇宙规则的存在!
它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但那弥漫开来的圣威,却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不仅禁锢了青阳将士的身体与力量,更是在侵蚀他们的战意与信念。军魂柱网络中,原本高昂的士气如同雪崩般滑落,恐惧、绝望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
“圣……圣者……”
“我们……怎么可能对抗这种存在……”
“陛下……陛下您在哪儿啊……”
哀鸣与绝望的意念在网络上交织。
神都,凌霄殿。
通过巨大光幕看到前线景象的文武大臣们,同样面色惨白,不少文官更是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那透过光幕传递过来的些许威压余波,已然让他们心神欲裂。
端坐于监国宝座上的姚若曦,同样感受到了那如同万丈山岳压顶般的恐怖压力。她的修为虽已至皇级,但在圣者威压面前,依旧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她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宝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但她不能倒下!更不能显露丝毫怯懦!
她是此刻青阳亿万万生灵的主心骨,是林浩意志的延续!
“肃静!”
一声清叱,如同玉磬轻鸣,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殿内弥漫的恐慌情绪。姚若曦强行挺直脊梁,周身湛蓝色的仙元与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大的力量同时升腾而起!
那是青阳界沸腾的国运!以及,一丝源自她与林浩灵魂深处羁绊、引动了温养在寝殿内那本《人皇战魂录》的残存力量!
湛蓝仙光与淡金国运交织,在她身后隐隐化作一道虚幻的屏障,虽然无法完全抵消那跨越虚空而来的圣威,却为凌霄殿内的众人,以及通过军魂柱网络感知到这一幕的所有青阳生灵,撑开了一片小小的、不屈的空间!
“陛下尚在!青阳国运未散!”姚若曦的声音透过军魂柱,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将士、每一个百姓的心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强敌压境,意在摧我意志,毁我道心!我等岂能未战先怯,辜负陛下以性命换来的生机?!”
她的声音并不激昂,却蕴含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想想你们的家园!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想想陛下最后的守护!此刻低头,便是将这一切拱手让人!青阳儿郎,宁站着死,不跪着生!”
“皇后娘娘……”前线,瘫倒在地的士兵们,听着那熟悉而坚定的声音,感受着那虽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庇护,眼中的恐惧稍稍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发出来的血性。他们咬着牙,用武器支撑着身体,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
王虎怒吼一声,借助姚若曦引动的国运加持,强行冲破部分威压禁锢,声如雷霆炸响:“听见皇后娘娘的话了吗?都给老子站起来!就算他是圣者,想踏进青阳,也得从老子的尸体上跨过去!”
“战!战!战!”
零星的、带着血丝的怒吼,开始从防线的各个角落响起,如同星星之火,艰难却顽强地抵抗着那席卷一切的圣威寒潮。
青阳界的意志,在姚若曦的引领下,正在进行着一场悲壮而艰难的抗争。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仅靠意志就能完全弥补。
那尊悬浮于联盟旗舰前的圣者,似乎对青阳界还能组织起抵抗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兴趣”。它那模糊的光影,似乎“转动”了一下,面向了青阳界的方向。
下一刻,那笼罩一切的圣威,骤然增强了数倍!并且不再是无差别覆盖,而是如同有了生命和目标般,凝聚成一股,如同无形的巨矛,狠狠地朝着界域通道防线,尤其是姚若曦意志最为凝聚的神都方向,轰然撞来!
“噗——!”
首当其冲的王虎喷出一口鲜血,半跪于地,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凌霄殿内,姚若曦身后的仙光与国运屏障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她本人更是娇躯剧颤,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她引动的力量,与真正的圣者威压相比,还是太弱了!
防线,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万千钧一发之际,无人察觉,或者说,无人有余力去察觉——
皇宫深处,寝殿之内。
温玉床上,林浩那如同雕像般沉寂了许久的身躯,其放在身侧、一直毫无动静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悬浮于他眉心之上,那本一直散发着稳定而微弱辉光的《人皇战魂录》,其封面上那个玄奥的“战”字,骤然间,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古老的金芒!
那金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就在这金芒亮起的瞬间,正拼死抵抗圣威、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的姚若曦,心中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温暖感悄然划过,仿佛在无尽的寒夜中,看到了一丝遥远却真实存在的星光。
而界域通道外,那原本携带着毁灭意志、势不可挡的圣威巨矛,在即将彻底碾碎青阳防线意志的前一刹那,似乎也遭遇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本质极高的无形阻碍,出现了一瞬间几乎不可察的凝滞。
这凝滞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却真实存在。
……
(界域之外,朦胧光辉中的圣者,发出一声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带着一丝讶异的低语:“咦?有趣的抵抗……并非来自那个女娃,而是……”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虚空,投向了青阳界深处,那被重重禁制守护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