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风带着秋末的寒意,卷过聚魂塔下的广场。林浩坐在临时搭建的帐内,脸色苍白如纸,噬魂增幅后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连抬手都觉得吃力。但他面前的案几上,却整齐地码放着一叠卷宗——那是赵勇连夜整理出的粮道泄密案线索。
“大王,张族的府邸已经围住了。”赵勇单膝跪地,声音压得很低。他一身黑衣上还沾着露水,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暗影卫在月河渡口的黑石兵尸身上,找到了几封加密的信件,经过一夜破译,矛头直指青阳世家的张族。
林浩摆摆手,示意他起身:“信上的字迹,能确认是张家人所写吗?”
“暂时不能。”赵勇递上一卷拓本,“黑石用的是蛮族的骨笔,墨水掺了狼血,字迹扭曲,而且写信人刻意改变了笔锋。但我们在张族分支的账房里,找到了几封与黑石商人往来的信函,墨迹成分与粮道密信一致。”
林浩拿起拓本,指尖划过那些扭曲的符号。虚弱感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能看出,这些符号的转折处,与张启平日里批阅公文的习惯有几分相似——虽然刻意掩饰,却难掩骨子里的笔锋。
“还有这个。”赵勇从怀中取出一枚墨玉玉佩,玉佩上刻着黑石王国的图腾,“在负责传递密信的黑石信使身上搜出的,玉佩内侧刻着一个‘张’字。据俘虏交代,这是石渊赠予‘内应’的信物。”
林浩捏着玉佩,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他原本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张族……又是张族。从散布流言到囤积居奇,再到如今勾结外敌,泄露粮道布防,这颗毒瘤,是时候彻底剜掉了。
“传朕的旨意,”林浩的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暗影卫即刻搜查张族府邸,凡是与黑石往来的信函、信物,一律带回。张族上下,暂时扣押,不许走漏一人。”
“是!”赵勇领命,转身消失在帐外。
片刻后,青阳城的张族府邸响起一阵急促的甲胄碰撞声。
暗影卫如神兵天降,撞开厚重的朱漆大门,玄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张族的族人还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一个个衣衫不整地跑出房间,看到的却是黑洞洞的弩箭和暗影卫冰冷的眼神。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张家是青阳世家,你们敢擅闯?”张族的管家色厉内荏地喊道,却被一名暗影卫一脚踹倒在地。
赵勇直奔张启的书房,一脚踹开房门。书房内,张启正慌慌张张地将一些信件塞进火炉,火星溅在他的锦缎长袍上,烧出几个破洞他都浑然不觉。
“张大人,何必急着销毁证据?”赵勇的声音带着嘲讽,暗影卫迅速上前,从火炉里抢出几封尚未烧毁的信函,又在书架后的暗格里搜出一个紫檀木盒。
木盒里,除了几封与石渊往来的密信,还有一张黑石王国的地契和一枚与信使身上一模一样的墨玉玉佩。密信上的字迹虽然刻意扭曲,但经过拓本比对,与张启账房里的信函笔锋吻合——尤其是“粮”“防”“渡”这几个字的写法,几乎如出一辙。
“不……这不是我的!是伪造的!”张启瘫坐在地上,指着那些密信,语无伦次地辩解,“是你们陷害我!林浩呢?我要见大王!”
赵勇冷冷地看着他:“大人还是跟我去明德殿吧,大王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暗影卫将张启捆了起来,连同搜出的证据一起带回明德殿。张族的其他族人见状,哭喊着求饶,却被暗影卫无情地押走,整个张府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明德殿内,文武百官肃立两侧,大气都不敢出。林浩坐在龙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阶下瑟瑟发抖的张启。
“张启,”林浩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这些,你认识吗?”
赵勇将密信和玉佩放在案上,推到张启面前。密信上的内容赫然写着月河粮道的布防图、换岗时间、运粮船的航线,甚至还有护粮兵的人数和战力分析——正是这些信息,让石渊和褐山部族的突袭如此精准。
张启的目光触及密信,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认识?”林浩拿起那枚墨玉玉佩,“那这个呢?黑石王国的图腾,内侧刻着‘张’字,据说是石渊赠予‘内应’的信物。整个青阳,姓‘张’的世家,只有你一家吧?”
张启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金砖上:“大王饶命!臣……臣一时糊涂啊!”
“一时糊涂?”林浩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为了保住张族在西陲的几处庄园,就向黑石泄露粮道布防,导致刘忠将军战死,三千石粮草被毁,五百护粮兵被俘!这叫一时糊涂?”
他猛地将密信摔在张启脸上:“你可知,南境望河镇的将士们正等着这些粮草救命?你可知,西路军的弟兄们因为粮道被断,只能啃树皮充饥?张启,你这是通敌叛国!”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张启连连磕头,额头磕出了血,“但臣也是被逼的!石渊说,若是我不配合,就烧了我张家在西陲的庄园,杀我族人……臣是为了保全族人啊!”
“保全族人?”李铁上前一步,怒声道,“那刘忠将军的族人呢?那五百护粮兵的家人呢?他们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
张启语塞,只能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殿内的世家代表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林浩对视。他们中不少人与其他王国有着生意往来,此刻见张启的下场,无不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被查的就是自己。
林浩看着阶下的张启,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知道,对付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仁慈就是对百姓的残忍。
“张启勾结外敌,泄露军机,致我军损兵折将,粮草被毁,罪无可赦。”林浩的声音传遍大殿,“传朕旨意:张族主犯张启,斩立决,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参与泄密的张族分支族人,一律处斩!”
“张族其余从者,不论男女老幼,全部贬为矿奴,发配黑风山挖矿,永世不得翻身!”
三道旨意,如同三道惊雷,炸得殿内众人魂飞魄散。张启更是面如死灰,瘫在地上,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大王英明!”李铁、王虎等武将齐声附和,声音中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
林浩的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世家代表,声音冰冷:“朕知道,在座的不少人家,都与周边王国有着往来。但朕今天把话说明白:做生意可以,互通有无也可以,但谁敢勾结外敌,损害青阳的利益,张族就是榜样!”
“即日起,所有世家与外邦的往来,必须报备官府,接受查验。若有隐瞒,以通敌论处!”
“臣等遵旨!”世家代表们连忙跪地,声音颤抖。
林浩摆了摆手,示意将张启拖下去。看着张启绝望的背影,他心中没有快意,只有沉重。这场追责,不仅仅是为了给牺牲的将士们一个交代,更是为了敲醒那些心存侥幸的世家——在青阳国,国法大于家法,民心重于私利。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在明德殿的金砖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林浩靠在龙椅上,虚弱感再次袭来,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要彻底清除世家的影响,建立真正的法治,还需要更长远的谋划。
他看向李铁:“传朕旨意,准备开科取士。”
李铁一愣,随即眼中闪过精光:“臣遵旨!”
用寒门士子制衡世家,这或许才是长治久安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