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木桶替代染缸后,渐变布的生产总算重新启动,可没半日工夫,负责浸泡布料的学徒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匹染得斑驳的绯红布:“掌柜的、温大夫,您快看看!这匹布泡在木桶里才半个时辰,就出现了色块,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和之前染的完全不一样!”
青娘和温景然立刻赶到染色区,只见几口木桶里的布料都或多或少有些斑驳,尤其是刚放入染料的几匹,色块格外明显。老工匠们围着木桶束手无策:“咱们都是按之前的法子染的,怎么换了木桶就出问题?是不是木桶有问题?”
温景然蹲下身,先摸了摸木桶内壁的桐油,又舀起一勺染料仔细观察,还尝了尝染料的味道(他深谙药材特性,可通过味道判断药性是否稳定),眉头渐渐拧紧:“问题不在木桶,在染料。你们看,这染料的色泽比之前浑浊,而且药材的有效成分似乎没有充分溶解,所以布料上色不均匀。”
“怎么会这样?染料都是按您给的配方熬煮的啊!”负责熬煮染料的老工匠一脸困惑。
“我知道是按配方来的,但木桶和陶制染缸的材质不同,陶缸透气且保温均匀,木桶虽刷了桐油,却会轻微吸附染料中的有效成分,还容易导致局部温度过低,让染料沉淀。”温景然解释道,又立刻起身走向灶房,“得赶紧调整染料配方和熬煮方法,不然染出的布都得废了。”
青娘紧随其后,沈行舟也放下手中的原料清单跟了过来。灶房里,几口大锅正熬着绯红染料,温景然掀开锅盖,观察着锅内的浮沫,立刻说道:“火候还是差了些,而且紫草和栀子的熬煮顺序反了!应该先煮栀子半个时辰,再放紫草,这样有效成分才能充分融合。之前用陶缸时,保温性好,顺序错了影响不大,可木桶吸附性强,一点差错就会显现。”
他当即重新调配原料,一边操作一边叮嘱:“栀子要切成小块,更容易出汁;熬煮时要不停搅拌,避免锅底结块;煮好后要用细纱布过滤三遍,去除杂质,这样染料才够细腻,上色才均匀。另外,染料倒入木桶前,要先把木桶用热水烫一遍,让桶壁温度均匀,减少对有效成分的吸附。”
工匠们按温景然的方法重新熬煮染料,果然,新熬出的染料色泽透亮,没有丝毫浑浊。温景然又让人把木桶用热水烫透,倒入新染料后,将布料轻轻放入,还特意制作了一个木耙,每隔一刻就用木耙轻轻翻动布料,确保每一处都能充分接触染料。
可半个时辰后,捞出的布料虽比之前均匀些,边缘还是有些浅淡。温景然思索片刻,让人取来少量槐花汁,按比例倒入木桶:“槐花汁有固色和提色的作用,加一点能让边缘色泽更饱满。另外,浸泡时间要延长两刻钟,木桶的吸附性强,需要更多时间让布料吸收染料。”
这次调整后,染出的绯红布终于色泽均匀,渐变衔接也十分自然。温景然松了口气,又针对月白和艾草绿布的染色,分别调整了配方和浸泡时间:“月白布用栀子和姜黄时,要减少姜黄用量,避免颜色偏深;艾草绿布要在染料里加少量明矾,增强附着力,弥补木桶吸附的损耗。”
他还特意写下调整后的工艺细则,贴在每个木桶旁,让工匠们严格按细则操作,自己则守在染坊内,每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次染料浓度和布料上色情况,发现问题立刻纠正。有个学徒不小心加多了明矾,导致艾草绿布颜色发暗,温景然没有斥责,而是当场重新调配染料,让他跟着学习如何补救,还讲解了明矾用量对颜色的影响,让所有人都记牢要点。
沈行舟看着温景然忙碌的身影,笑着对青娘说:“还好有景然在,不然这染缸变故还真没法解决。他对药材和工艺的把控,真是没人能比。”
青娘点点头,语气满是感激:“是啊,若不是他及时找出问题,调整配方,咱们的宫廷订单肯定要延误。这次也多亏了他的细心,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危机,还完善了木桶染色的工艺,以后就算再遇到染缸不足的情况,也能应对自如。”
傍晚时分,按新方法染出的十匹绯红渐变布、五匹月白布和三匹艾草绿布整齐摆放在院内,色泽鲜亮均匀,质量丝毫不逊色于用陶缸染出的布料。工匠们都对温景然赞不绝口,之前的慌乱和担忧也一扫而空。
温景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青娘说:“放心吧,工艺调整好了,只要按细则操作,剩下的订单肯定能按时完成。我今晚就在染坊守着,确保夜间生产不出差错。”
青娘看着他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心中暖暖的。她知道,正是因为有温景然这样精通工艺、能随机应变的伙伴,染坊才能一次次化解危机。有了这次的应急经验,以后再遇到类似问题,他们也能从容应对,宫廷订单的交付终于有了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