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衣局的初步认可到手,青娘却没敢有半分松懈。回到染布庄后,她当即召集所有人,将布料重新从锦盒中取出,铺在院内的长桌上,进行交付前的最后一次细致排查。
“大家记住,越是临近收尾,越要盯紧细节。”青娘手持一支细毛笔,轻轻拂过布面,“皇家嫁妆,哪怕是一根线头、一处微痕,都可能引来大祸。今日每人负责五匹布,逐寸检查,有任何问题立刻标出,不许遗漏。”
众人应声而动,工匠们或蹲或站,拿着放大镜般的琉璃片,仔细查看每一寸布面。青娘则重点检查绯红渐变布的衔接处和月白布的边缘,这两处最易藏污纳垢或出现瑕疵。
没过多久,张婶拿着一匹月白盖头布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紧张:“掌柜的,你看这里,布角折痕处似乎有些淡淡的黄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青娘凑近一看,果然见月白布的右下角有一处极浅的黄斑,若不是张婶心细,根本难以察觉。“这是晾晒时沾了露水,没及时晾干导致的。”她皱了皱眉,“立刻重新用软化水浸泡,加入少量槐花汁轻揉,再用低温熨烫平整,务必把黄斑去除。”
张婶应声而去,青娘刚转身,李伯又拿着一匹石青床幔布过来:“掌柜的,这匹布的经纬线里卡了根细小的蓝铜矿粉颗粒,摸起来有点硌手。”
青娘用指尖顺着布料纹理摩挲,果然触到一处细微的凸起。她立刻让人取来细毛刷和稀释的甘草水:“用毛刷蘸着甘草水轻轻刷洗,动作要轻,别损伤布面。”她一边示范,一边叮嘱,“石青布是床幔用的,触感必须细腻,半点颗粒都不能有。”
沈行舟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也拿起一匹绯红布仔细检查,忽然指着布料边缘的针脚痕迹道:“青娘,你看这里,封装时的针脚印太深了,展开后会影响美观。”青娘一看,果然见布边有几处明显的针孔压痕,是之前缝装时用力过猛导致的。
“多亏你发现了。”青娘立刻让人取来蒸汽熨斗,“用蒸汽熏一熏,再轻轻抚平,应该能消除痕迹。以后封装时,针脚要浅些,力度也要控制好。”沈行舟点点头,主动帮着将有针脚痕的布料收集起来,统一送去熨烫。
温景然则在一旁检查布料的气味,他拿起一匹刚修整好的绯红布,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这里还有淡淡的染料味,虽然不重,但皇家使用的布料需无任何异味。”他转身取来药箱里的干艾草和金银花,“把这些药材煮水,放凉后将布料浸泡半个时辰,既能去除异味,又能起到防虫的作用。”
青娘立刻安排人按温景然的方法处理,又让人把所有布料都闻了一遍,确保没有异味残留。这场细节排查,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深夜,五十匹布料被翻来覆去检查了三遍,先后找出了黄斑、颗粒、针脚痕、异味等十余处细微问题,全部一一修整妥当。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染坊时,修整后的布料重新被封装进锦盒。这次,青娘亲自上手,每一匹布都叠得方方正正,锦盒边缘用锦缎包好,避免运输时碰撞磨损;箱外贴上详细的标签,注明品类、用途和经手人,甚至在箱子底部垫了三层棉絮,防止颠簸导致布料褶皱。
沈行舟看着收拾得妥妥帖帖的箱子,笑着说:“现在就算经过长途颠簸,布料也不会出问题了。这些细节做到位,交付时定能让尚衣局挑不出半点毛病。”
温景然也点头附和:“细节见真章,咱们能从众多染布庄里脱颖而出,靠的就是这份对细节的较真。皇家最看重的,也是这份用心。”
青娘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箱子,心中满是踏实。她知道,这场订单的决胜关键,不在于多么精湛的技艺噱头,而在于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从染料的筛选到布料的修整,从封装的针脚到运输的防护,每一处细节的把控,都是对质量的坚守,也是对承诺的践行。
“出发吧。”青娘一声令下,伙计们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搬上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稳稳地往尚衣局驶去。这一次,青娘没有丝毫紧张,因为她知道,所有细节都已做到极致,胜利的天平,早已偏向了用心之人。
抵达尚衣局后,周大人再次带人查验,当看到锦盒内平整光洁、毫无瑕疵的布料时,眼中满是赞叹:“青掌柜果然心思缜密,这些布料不仅质量上乘,连封装都如此讲究,半点细节都没落下。公主见了,定会满意。”他当即让人取来最终的入库文书,郑重地交到青娘手中,“此事你办得极好,本官会向上面举荐你家染布庄,日后宫中染布,或许会常与你合作。”
青娘接过文书,深深鞠躬致谢。她明白,正是那些被一一攻克的细节,让她赢得了宫廷的彻底认可,也为染布庄铺就了一条更宽广的道路。细节决定成败,这话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