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杀戮已接近尾声。
在六人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下，山谷中残余的无面教徒迅速被清剿一空。浓重的血腥味与焦糊味混合着污秽气息弥漫不散，残破的尸体铺满了地面，景象惨烈。
祭坛上那搏动的黑色肉瘤，因为失去了血祭能量的持续供应，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搏动变得迟缓。
六人停下动作，微微喘息，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兴奋，以及一丝经历过血火洗礼后的坚毅。
他们的第一次实战，在导师创造的绝对优势下，堪称完美。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高空。
因为那里，似乎才是真正决定今夜结局的战场。
……
高空之上，九霄金龙法相与虚空境无面使徒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那无面使徒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其掌握的污秽虚空之力，诡异难防，能腐蚀灵力，侵蚀空间结构。
他时而化身万千虚影，从不同角度发动袭击；时而引动虚空乱流，形成吞噬一切的旋涡；时而又凝聚出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灵魂冲击，直攻神魂。
但秦安始终从容不迫。
他立于金龙之首，身形飘忽不定，仿佛与周围空间融为一体。九霄金龙法相在他的驾驭下，时而神龙摆尾，抽碎大片虚空；时而口吐龙息，金色的雷霆洪流净化一切污秽；时而龙爪探出，直接撕裂对方凝聚的虚空屏障。
他甚至没有动用其他招式，仅凭金龙法相与自身对空间、轮回法则的领悟，便已将对方死死压制。
大道轮回眼缓缓旋转，对方的一切攻击轨迹、能量运行，乃至其与下方祭坛、与冥冥中某个存在的微弱联系，都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差不多了。”
秦安心中默念。下方的清理工作已经完成，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少年心念一动，那杆一直沉寂的九霄龙枪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长枪入手，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威严的龙威与枪意席卷开来！
刹那间，那正与无面使徒缠斗的九霄金龙法相发出一声震天龙吟，庞大的龙躯化作一道纯粹的金色洪流，如同百川归海，瞬间没入了九霄龙枪的枪身之中！
嗡——！
九霄龙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枪身之上，龙纹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游动，枪尖处，一点极致的金芒凝聚，吞吐不定，散发出令虚空都为之颤栗的锋锐之气！
整个枪体的气息，瞬间提升了数个档次，仿佛一头沉睡的太古龙神，终于睁开了它的眼眸！
秦安单手持枪，斜指下方，无面面具下，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而冰冷的弧度。
他体内，《轮回枪诀》开始悄然运转，周身气息与手中龙枪完美共鸣，一股仿佛能主宰生死、执掌轮回的恐怖道韵弥漫开来。
同时，他双眸之中的大道轮回虚影旋转速度骤然加快，深邃的眼眸仿佛化为了两个微缩的宇宙旋涡，倒映着诸天万界生灭轮回的景象！
那无面使徒在金龙法相融入龙枪的瞬间，就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那扭曲的意识都为之冻结！
他“看”着气息疯狂攀升、人与枪仿佛合为一体的秦安，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疯狂！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拼命！
“亵神者！感受真神的伟力吧！”
无面使徒发出一声扭曲的咆哮，他不再保留，周身黑袍轰然炸裂，露出下面那更加诡异、布满了蠕动黑色血管和扭曲符文的躯体！
他双手猛地向上托举，仿佛在迎接某种存在的降临！
“惘然之影·神降·万物归虚！”
轰隆！
一股远超他自身层次的、充满了绝对空无、寂灭、否定存在意味的恐怖气息，骤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他身后的虚空剧烈扭曲，仿佛有一尊无法形容其形态、无法理解其存在的巨大阴影正要跨界而来！
那阴影仅仅是泄露出一丝气息，就让整个山谷的温度骤降，光线黯淡，甚至连声音都被吞噬，万物都仿佛要走向最终的“无”！
这是道外种·旧支配者·惘然之影赐予其虔诚信徒的保命神技，以自身为媒介，接引一丝惘然之影的本源力量，足以瞬间湮灭同阶，甚至威胁到更高层次的存在！
下方刚刚结束战斗的六名学子，在这股恐怖气息的压迫下，齐齐色变，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抹去存在的意义！
连秦汐都微微蹙眉，上前一步，璀璨的灵力悄然扩散，将六人护在身后，抵消了大部分压迫感。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至圣修士都严阵以待的诡异一击，秦安那大道轮回眼中，却只是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嘲讽。
“借用外力？还是这等污秽之源？”
“可笑。”
秦安的轻蔑之意，就如同当初阿修罗坦听到惘然之影还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甚至没有做出防御或闪避的姿态，只是那双旋转到极致的大道轮回眼，猛地定格！
“因果……倒置！”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仿佛源自世界底层规则的、无声无息的篡改！
那正从无面使徒体内疯狂涌出、试图接引惘然之影力量的恐怖气息，骤然一滞！
紧接着，在无面使徒那无法置信的感知中，他施展神技的“因”——即他引动神技这个行为，与即将产生的“果”——即神技爆发出的毁灭性能量，其间的因果链条被一股无上伟力强行扭转、颠倒！
“不——！！！”
无面使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那原本应该向外爆发、毁灭秦安的万物归虚之力，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摁了回去，在他自己的体内，轰然爆发！
“噗——！”
如同一个被吹胀到极致的气球突然从内部被戳破！无面使徒的躯体猛地膨胀，然后又瞬间干瘪下去，无数道漆黑的、散发着归虚气息的裂痕遍布他全身，浓稠如墨、散发着恶臭的污血从裂痕中喷射而出！
他周身凝聚的恐怖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飞速消散，那即将降临的惘然之影的虚影也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不甘地消散于无形。
若非他在最后关头，凭借虚空境的本能和对惘然之影的微弱联系，强行偏转了部分爆炸方向，此刻他早已被自己的神技炸得神魂俱灭！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然身受重伤，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周身空间之力紊乱，连维持飞行都显得勉强。
“逃！必须逃！”
无面使徒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毫不犹豫，燃烧所剩不多的本源精血，强行撕裂一道空间裂缝，身形踉跄地钻了进去，瞬间消失不见！
他要逃离这个怪物！
逃离这个能颠倒因果的恐怖存在！
“想走？”
秦安冷哼一声，声音透过面具，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一招。
他双手握紧九霄龙枪，体内《轮回枪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周身轮回道韵沸腾！大道轮回眼锁定了对方遁入虚空时留下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轨迹与因果线！
“轮回枪诀第七层——”
秦安的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审判众生的无上威严，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也传入下方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手中的九霄龙枪爆发出照耀天地的金色轮回神光，枪身之上的龙纹仿佛要脱离飞出，枪尖处凝聚的力量，让周围的空间开始自发地演化出世界生灭、万物轮回的恐怖异象！
“界破轮回！”
话音落下的刹那，秦安猛地一枪刺出！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被这一枪蕴含的至高法则所吞噬。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贯穿了时空长河、无视了空间距离的暗金色枪芒，脱离了枪尖。
这道枪芒，并不如何耀眼夺目，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终结一切的沉寂。
它沿着一条早已注定的、由因果与轮回构成的轨迹，瞬间没入了无面使徒消失的那片虚空。
……
百万里之外，一片荒芜的山脉上空。
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重伤的虚空境无面使徒狼狈地跌撞出来。他回头望去，早已看不到那片血腥山谷，心中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总算逃出来……”
念头还未转完。
一道暗金色的枪芒，毫无征兆地，从他面前的虚空中悄然浮现。
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仿佛它跨越这百万里距离，根本不需要时间。
此时此刻，无面使徒的感知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他看到了那枪芒之中，倒映着他自己的一生，倒映着无数被他血祭的生灵哀嚎的面孔，倒映着世界从诞生到毁灭的轮回景象……他无法理解，无法闪避，甚至连思维都在这一刻凝固。
“不……”
暗金色枪芒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他的眉心位置。
没有鲜血，没有爆炸。
他的身体，从被命中的那一点开始，就如同风化的沙雕，迅速分解、消散，化作最精纯的能量粒子，然后这些粒子又在轮回之力的作用下，归于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他的神魂，同样被枪芒中蕴含的轮回意志瞬间碾碎、净化，彻底湮灭。
在他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瞬，一道冰冷、威严、仿佛源自九幽之下、带着绝对宣判意味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吾乃送葬者，灭汝神教之人。”
……
山谷上空。
秦安缓缓收回九霄龙枪，周身沸腾的气息迅速平复，眼眸中的轮回虚影也隐去。
他依旧单手负后，玄色云纹斗篷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刚才那跨越百万里、一击毙敌的惊世一枪，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低头，看向下方。
整个山谷，一片死寂。
战斗已经结束，残存的无面教徒被清扫一空，那座扭曲祭坛也因为核心主持者的死亡和能量中断，彻底黯淡下来，上面的黑色肉瘤停止了搏动，表面开始出现龟裂。
而山谷边缘，第十导师队的六名学子，连同一直静立祭坛之巅的秦汐，都仰着头，目光凝固般地望着高空中的秦安。
萧晨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眼中透着极致的震撼与向往。
那一枪……无视空间，逆转因果，终结轮回……这是何等境界？
他自诩战力强横，但在这样的一枪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
云舒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仇恨和坚定之外的情绪。
那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
光明能净化污秽，但秦安导师刚才展现的力量，是直接定义了存在与虚无，是更高层面的抹杀。
叶秋温润的脸上满是震撼与思索。
青帝宫讲究生生不息，而秦安导师那一枪，却蕴含着终极的灭与轮回，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大道境界的大门。
诸葛明手中的拂尘早已停止摆动，他张着嘴，半晌，才低声喃喃，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兴奋。
“因果倒置，界破轮回……这……这已非寻常仙神手段……秦安导师，您果然是这世间最大的变数！能与您同行，观测您的轨迹，实乃明之幸事！”
夏宸瑶和苏柔更是小嘴微张，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们之前还在为自己能击杀敌人而有些许振奋，但此刻，亲眼目睹秦安那如同执掌天道神明般的手段，她们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十九岁的虚空境，杀同阶如杀狗？
不，这根本不是杀狗，这是神明对凡物的降维打击！
秦汐立于祭坛之上，无面面具下的目光，落在秦安身上，清冷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骄傲。
她知道他的强大，但每一次见证，依旧会为之触动。
秦安的身影，在渐渐散去的能量余晖和重新洒落的黯淡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威严、深不可测。
那玄色的送葬者服饰，此刻在他们眼中，不再是神秘的象征，而是绝对力量与死亡宣告的化身！
这就是他们的导师！
十九岁的虚空境！
拥有着颠覆常理、执掌轮回的恐怖实力！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
秦安与秦汐的形象，以及“送葬者”这三个字，已经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砸进了这六位年轻天骄的灵魂深处，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