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客栈外的空地上已热闹起来。
月明商会的伙计们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囊,将堆叠的货物重新固定在马车上。
马蹄声、吆喝声与车轮滚动的轻响交织在一起,驱散了清晨的微凉。
管事老周走到站在马车旁的蓝月身边,目光忍不住往客栈二楼的方向瞟了瞟。
“会长,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秦小友和秦姑娘怎么还没下来?”
蓝月望着客栈大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声音平静如常。
“再等等吧,应该是昨晚没休息好,起得迟了些。”
她没提昨夜镇长家的异动,也没说自己彻夜未眠的担忧,有些事不必让太多人知晓。
老周点点头,转而汇报起行程。
“那咱们过会儿出发,按最快的速度,傍晚能到青风岭,正好在岭下的驿站歇脚。就是青风岭最近不太平,听说有妖兽出没,得让护卫队多留意些。”
蓝月“嗯”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客栈门口出现两道身影。
秦安和秦汐并肩走了出来。
秦汐换了一身素白长裙,裙摆和袖口绣着淡淡的天蓝色云纹,晨光落在她身上,衬得肌肤莹白如玉,气质更显清雅。
秦安则穿了件玄色劲装,衣摆处用深红丝线绣着简洁的流云纹路,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刚劲,与昨日相比多了几分利落。
两人显然是打理过的,身上没有半分昨夜激斗的痕迹,连气息都平稳如常。
“蓝会长。”
秦安和秦汐走近后,笑着打了声招呼。
蓝月看着他们安然无恙的模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点头回应:“你们来了,都收拾好了?”
“嗯,随时可以出发。”秦汐应道。
秦安也跟着点头,目光扫过忙碌的商队,没有提及昨夜的事。
蓝月见状,便对一旁的老周说道。
“吩咐下去,准备出发了。”
“好嘞!”
老周见人到齐,立刻精神一振,转身扬声喊道。
“动作都快点!检查好车马,准备出发——”
吆喝声落下,伙计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车夫们纷纷跳上马车,护卫队的修士也各自归位,马队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朝着城外的方向行去。
秦安和秦汐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晨光洒在他们身后,将两道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与商队的队伍渐渐融合在一起,朝着远方的都城进发。
蓝月站在主车旁,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这趟旅途的小插曲总算过去,接下来,该是平静的归程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驶出城镇,一路向北而行。
春风拂过原野,路边的田埂上冒出成片新绿,农人赶着耕牛在田里翻土,吆喝声混着牛铃的脆响,在旷野里传得很远。
偶尔经过依山而建的村落,土坯墙院里探出几枝粉白的花,花瓣被风吹得簌簌飘落,沾在路过的车帘上,留下淡淡的香。
行至正午,商队在溪边歇脚。伙计们卸下车马喂料饮水,护卫队的汉子们则扛着朴刀在四周巡逻,他们大多是常年走镖的壮汉,肩宽背厚,眼神锐利,虽无灵力在身,却透着股常年走江湖的悍气。
秦安坐在石头上望着远处的山峦,层峦叠嶂间浮着淡淡的雾,山脚下的河流像条银带蜿蜒而去,偶有渔船划过,惊起一群白鹭冲天而起,翅尖扫过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秦汐则和蓝月坐在一处,手里捻着刚摘的野花,听她讲沿途的风物——哪里的集镇盛产丝绸,哪座山头的矿石最适合炼器,言语间尽是对秦国大地的熟稔。
商队沿途经过的城镇市集,最是热闹。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摆满摊位,卖糖画的老人捏着铜勺在石板上游走,糖浆凝成的龙凤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布庄的幌子在风里招摇,五颜六色的绸缎垂在门口,被行人的衣袂带起轻轻晃动;茶馆里传来说书人的拍案声,围坐的茶客时而喝彩时而叹息,茶香混着点心的甜香飘出很远。
商队穿过市集时,总有人探出头看这些满载货物的马车,孩子们追着车轮跑,手里挥着刚买的风车,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不过旅途并非一路平顺。
队伍行至青风岭时,傍晚的林子里忽然窜出几头青面獠牙的妖兽,皮毛油光水滑,涎水顺着尖利的獠牙滴落,朝着落单的伙计扑去。
“抄家伙!”
护卫队队长赵虎一声厉喝,他身形比寻常汉子壮硕一圈,双手握着柄厚背大刀,正是淬体境的修为。
几名同样达到淬体境的护卫立刻抽出兵刃,刀刃在暮色里闪着寒光,与妖兽缠斗起来。
其余护卫虽只是寻常壮汉,却也毫不怯场,挥舞着朴刀、铁棍在外围游走,用默契的配合封堵妖兽的退路。
有一头最凶悍的妖兽突破防线,直扑商队中央的主车,赵虎怒吼着挥刀劈砍,却被妖兽蛮力撞开。
蓝月端坐车中,指尖轻弹,一枚玉符化作流光飞出,精准地钉在妖兽眉心,那庞大的身躯应声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
赵虎抹了把额头的汗,朝着主车方向拱了拱手,又转身指挥护卫们收拾残局。
秦安看着这场景,暗自点头。寻常护卫的悍勇、淬体修士的搏杀再加上蓝月的兜底,才撑起这商队的安稳。
除了妖兽,商队还遇见过几拨不长眼的盗匪。
他们躲在山路转角,见商队行装华丽便想拦路抢劫,却没料到护卫队皆是硬手。
领头的盗匪刚喊出“留下买路财”,就被赵虎一记劈空掌震得后退数步,几名淬体境护卫立刻上前,拳脚与兵刃齐出,寻常盗匪哪里是对手?
不过片刻功夫,盗匪便被捆成一串,嘴里塞着布团扔在路边,等路过的官差来处置。
蓝月看着这场景,轻声说道:“这些人只看到我们商队的光鲜,却不知每趟旅途都藏着风险,全靠护卫们拿命护着。”
秦安和秦汐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护卫们手上的老茧与伤疤,明白安稳的旅途从不是凭空而来。
一路晓行夜宿,穿越过平原,翻过浅山,渡过河流。
路边的花谢了,柳枝却绿得愈发浓郁,田埂里的青苗抽了穗,空气中渐渐多了麦香。
市集的喧嚣换了口音,城镇的建筑也愈发规整,路边的驿站开始出现身着制式铠甲的卫兵,盘问的语气虽严,却透着都城近郊的秩序感。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缕晨光越过远处的城墙,商队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
秦安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前方地平线上矗立着连绵的城郭,青灰色的城墙在晨光里舒展延伸,高楼上的旌旗随风猎猎,正是秦国都城。
城门下人流如织,车马络绎不绝。
叫卖声、车马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鲜活而厚重的烟火气,远远便能感受到这座都城的繁华与威严。
蓝月站在主车旁,望着那熟悉的城郭,眼底露出一丝暖意。
“到了。”
赵虎拍了拍身边护卫的肩膀,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管事老周高声吩咐伙计们整理行装,准备进城。
马车加快了速度,朝着那片蒸腾着烟火气的都城驶去,车轮碾过城郊的官道,将一路的风尘与风景,都轻轻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