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柔修士喉间的低嘶陡然拔高,灰袍下的身躯竟泛起一层诡异的粉晕。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长刃上,原本青灰的刀刃瞬间腾起妖异的紫雾,周身灵力波动竟在刹那间暴涨到凝气大圆满的水准。
这正是他赖以横行的双修功法,以精血为引短暂透支潜能,换得远超同阶的爆发力。
“小杂碎,敢伤我?今日便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
他声音尖细如魅,身形裹挟着紫雾扑向秦安,长刃划出的轨迹扭曲不定,时而刁钻如蛇信舔向要害,时而裹挟着黏腻的灵力想要缠上裂山枪。紫雾所过之处,青砖竟被蚀出点点黑斑,显然淬着剧毒。
秦安脚下步伐沉稳,裂山枪舞得如铜墙铁壁,枪风刚猛凌厉,将紫雾层层破开。
他刻意收着力道,枪尖每次与长刃碰撞,都只以巧劲卸开对方攻势,看似被动防守,实则双臂肌肉始终保持着微妙的震颤。
夺命十三枪的前十二式早已在暗中流转,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移步,都在为最后一击积蓄势道,如拉满的弓弦般蓄而不发。
缠斗十数回合,阴柔修士越打越心惊。他拼着折损修为换来的力量,竟始终无法突破秦安的枪圈!
对方那只有凝气中期的灵力里,仿佛藏着一片无垠星海,无论他如何狂攻,都如石沉大海。肩头的失血让他脸色愈发苍白,紫雾也渐渐稀薄,透支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动作明显迟滞下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眼中闪过疯狂,知道再拖下去必败无疑。
随后,阴柔修士猛地一声厉喝,双手握住长刃横在胸前,周身残余的紫雾骤然收缩,尽数汇入刃身,刀刃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啸。
“给我死!合欢灭魂刃!”
这是他压箱底的杀招,以双修采补来的阴煞之气凝聚成刃,中者不仅肉身会被腐蚀,连魂魄都要被这些虚影撕扯吞噬。
紫刃带着破空锐啸直刺秦安心口,所过之处空气都泛起涟漪,仿佛连空间都要被这诡异的力量扭曲。
就在此时,秦安眼中陡然爆起锐芒。
他低喝一声,一直收着的枪势骤然改变!
之前潜藏的势道在刹那间爆发,裂山枪上竟腾起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浪,枪尖轨迹先是快如流光,接着沉如崩山,最后如铁锁横江般锁住对方所有退路。
十二式枪招的威势在瞬间叠加,却没有真正递出,而是尽数灌注于枪身之中,化作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力量!
“杀!”
最后一声低喝落下,秦安双臂猛地前推,裂山枪仿佛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金色长虹,带着前十二枪积蓄的所有势道,以摧枯拉朽之势撞上紫刃。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阴柔修士的长刃应声而断,金色枪尖去势不减,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诡异的是,枪尖入体时没有溅起鲜血,那股凝练到极致的枪劲在他体内炸开,瞬间绞碎了所有经脉与魂魄,连一丝阴煞之气都没留下。
阴柔修士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身体便软软倒下,紫雾与粉晕同时消散,只余下一具迅速冰冷的尸体。
秦安缓缓收枪,枪尖的金色气浪散去,露出光洁的枪身。
他望着地上的尸体,眉头微蹙。刚才最后一枪爆发的力量,似乎比他预想中还要强上几分。
看来这夺命十三枪的蓄势之法,还有更多值得探究之处。
秦汐快步走到秦安身边,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秀眉微蹙:“这人修为只有凝气后期,真打起来实力不算多强,可他那功法和灵技实在诡异得很。”
“尤其是最后那招合欢灭魂刃,竟能牵连魂魄,若是寻常修士碰上,怕是要吃大亏啊。”
秦安点头附和:“确实如此。他那双修功法能短暂拔高境界,紫雾又带着剧毒,灵技还藏着阴煞之气,招招都很邪门,缠斗起来很是棘手。”
“还好他遇上的是你,三两下就解决了呢~”
秦汐转头看向秦安,眼底带着笑意。
秦安被她夸得耳根微微发烫,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搜那阴柔修士的尸体,含糊说道:“哪有,我对付起来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指尖很快摸到尸体腰间一个鼓囊囊的袋子,正是修士常用的储物袋。秦安将袋子收好,站起身时,才想起屋里还有旁人,便问秦汐:“屋里晕过去的那些人怎么办?”
“镇长赵万山应该很快会醒。”秦汐淡淡道,“没了这修士作祟,以他的精明,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后续。我们杀了这祸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至于剩下的事,我们管不着,也不必管。”
秦安想了想,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也不多留。秦汐抬手召回悬浮在半空的夜明珠,璀璨的光芒瞬间敛去,屋内顿时被浓稠的黑暗吞没,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渗入,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两人身影在黑暗中微微一晃,如同融入墨色的水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们贴着墙角掠过,身形快得像两道淡淡的影子,穿过破损的房门时,衣袂与夜风轻轻擦过,连尘埃都未曾惊动。
月光下,两道身影几个起落便出了镇长府,脚下踏着青石板路无声滑行,很快就拐进了僻静的巷弄。巷口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忽明忽暗,却始终没能照亮他们远去的方向。
不过片刻功夫,连最后一点衣袂的残影都消失在深邃的夜色里,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停留过。只余下镇长府中隐约传来的、渐渐苏醒的人声,在寂静的夜里慢慢扩散开去。
客栈二楼的房间里,烛火早已熄灭,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洒下一片斑驳的银辉。
蓝月静立在窗前,素色的裙摆被夜风吹得微微拂动,勾勒出纤细而挺拔的身姿。
她没有睡,自秦安与秦汐离开后,目光便一直胶着在镇长家的方向。那里曾有妖异的紫雾腾起,又有短暂的金光乍现,如今却只剩沉沉夜色,连最后一点异样的光芒也彻底敛去。
月光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平日里略显锐利的轮廓。眉如远黛,眼似秋水,鼻梁挺翘,唇线清晰,明明是明艳的五官,此刻却因那份沉静的注视,透出一种温润如玉的知性美。仿佛一幅被月光浸染的水墨画,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带着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通透。
可这份美里,却藏着化不开的愁绪。她微微蹙着眉,那双总是带着洞察与智慧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担忧。
镇长家的光芒散去得太突然,他们是胜了?还是……她不敢深想,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沿,指节微微泛白。
夜风吹起她颊边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却掩不住眉宇间那抹因担忧而生的轻愁,像一层薄薄的雾,蒙在月光里,看得人心头发紧。
她就那样站着,像一尊被月光雕琢的玉像,身影在窗纸上拉得颀长,将那份不知结局的担忧,悄悄融进了这寂静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