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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被迫入住传闻闹鬼的酒店,只剩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

前台眼神躲闪,递钥匙时低声说:“无论听到什么,别开门,别看猫眼。”

深夜,门外果然传来女人哼歌和梳头的声音,持续整晚。

第二夜,声音变成哭泣和指甲挠门。

我忍无可忍冲出门,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掉落一把缠满枯发的老旧木梳。

退回房内却从猫眼看见一个白衣女人正弯腰捡梳子,她的头旋转180度对我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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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差出得真是晦气。原定的合作方临时放鸽子,会议改期,预订的经济连锁酒店因为系统错误超售,把我这提前半个月订好的订单给挤了出来。前台小姑娘连连道歉,赔着笑脸,却拿不出一个空房。

“先生,实在对不起,今晚全市有几个大型展会,周边酒店恐怕都满了……”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要不,您看看稍远点的地方?我知道有家‘悦来客栈’,虽然旧了点,但应该还有房……”

“悦来客栈?”这名字听着就一股子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乡镇企业招待所风味。我看了眼手机,电量告急,地图软件上显示周边一片飘红——“已满房”。窗外天色彻底黑透,雨丝开始飘洒,砸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多远?”我捏着发酸的鼻梁,声音疲惫。

“打车……大概二十分钟?”小姑娘眼神有些闪烁,“就是……就是那地方……有点老,听说……呃……”她似乎难以启齿。

“听说什么?”我皱眉。

“没、没什么!”她赶紧摇头,飞快地打印了一张便签纸递给我,上面手写着一个地址和电话,“您就说是在我们这儿推荐的,或许……能便宜点。”

desperation(绝望)是最好的驱动力。二十分钟后,我拖着行李箱,站在了“悦来客栈”的门口。

这地方何止是“老”。它缩在一条光线昏暗的巷子深处,招牌是那种褪色的霓虹灯管,几个字缺笔少划,“悦”字只剩下一颗心,“来”字少了一横,顽强地闪烁着一种暧昧不明的粉紫色光。楼体是老旧的白瓷砖贴面,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黑灰色的水泥底色,雨水在墙面留下深深的污渍痕。整栋楼都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陈旧和阴郁。

前台在里面,灯光比巷子亮不了多少。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听到我拉行李箱的动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住宿?”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嗯,还有房吗?”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浑浊,没什么热情:“就你一个?”

“对。”

他慢吞吞地翻开一个厚厚的、边角卷曲的登记簿,手指在纸上划拉了半天,才含糊道:“只剩最后一间了。408。”

我心里咯噔一下。走廊尽头,最后一间。这简直是所有恐怖故事的标准开场。

“……没有其他选择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没了。”他答得干脆,又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点别的意味,“嫌不好?那你再去别家看看?”

我沉默了。雨声渐大,敲打着门口破旧的雨棚。手机屏幕彻底变黑,自动关机了。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掏出身份证:“就这间吧。”

登记,交押金。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老式的黄铜钥匙,钥匙牌上印着模糊的“408”字样。递给我时,他的手指冰凉,似乎无意地碰了一下我的手掌。

就在我接过钥匙转身要走的瞬间,他忽然极快地、含混不清地低声说了一句:

“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别开门,也别看猫眼。”

我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他却已经重新缩回了椅子里,眼皮耷拉着,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我的幻觉,或者是他的一句梦呓。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拖着行李箱走向电梯,那老旧的铁栅栏门运行时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在空旷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听得人心惊肉跳。电梯内的灯光昏暗闪烁,贴满了各种暧昧不清的小广告。

四楼到了。电梯门吱呀着打开。走廊又长又深,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花纹,散发出一股潮湿霉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墙壁壁纸大面积卷边、剥落,露出后面斑驳的墙皮。头顶的灯光间隔很远才有一盏,而且功率极低,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两盏灯之间是大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我的房间,408,就在走廊最尽头。对面是一堵光秃秃的墙,墙皮脱落得厉害。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起来异常涩滞,发出“咔哒咔哒”的难听声响,拧了好几圈才打开门。

一股更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设施极其简陋。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台老式的大脑袋电视机,一张木头桌子,一把椅子。窗帘是厚重的暗红色绒布,拉得严严实实。灯光是昏黄的,把房间里的一切都照得影影绰绰。

最让我不舒服的是墙纸。那种上世纪流行的、印着繁琐重复的暗色花纹的墙纸,很多地方已经受潮鼓起,甚至破裂,露出后面黑乎乎的内里。那些扭曲的花纹在昏暗光线下,看久了仿佛会自己蠕动起来。

我放下行李,仔细检查了门锁——是老式的插销和链锁,虽然旧,但看起来还算牢固。猫眼似乎有些模糊。我凑过去往外看,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那一片昏暗。

简单洗漱后,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我关掉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暗的小台灯,把自己摔进床上。床垫硬得硌人,被子带着一股陈旧的、说不清来源的气味。

窗外雨声淅沥,偶尔有车辆驶过巷口,传来模糊的轮胎压过积水的声音。

就在我意识模糊,即将被睡意吞噬时——

一种声音,极其细微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嘶啦……嘶啦……

很有规律,一下,又一下。

像是……有人用梳子,在极其缓慢、极其仔细地梳理着很长很长的头发。

伴随着这梳头声,还有极轻极轻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听不清调子,也听不清歌词,像是一个女人在哼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谣,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门外。

我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跑得精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咚咚直跳。

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声音又消失了。只有雨声和我的心跳。

是幻听?太累了?还是隔壁的客人?

可前台明明说,这是最后一间房了。隔壁……应该是空的吧?

我僵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几分钟过去了,一片死寂。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也许真是我听错了。重新躺下,试图再次入睡。

就在我身体放松下来的刹那——

嘶啦……嘶啦……

哼唱声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更加清晰!那梳头的声音,仿佛就贴着我的门板!一下,一下,缓慢而执着,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那哼唱声也清晰了些,调子古怪而哀婉,像某种地方戏曲的片段,断断续续,萦绕在死寂的走廊里。

前台那句低声的警告猛地在我脑海里炸开。

“无论听到什么,别开门,也别看猫眼。”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蜷缩在被子里,手脚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那声音并不刺耳,甚至算得上轻柔,却拥有一种穿透门板、直抵灵魂深处的诡异力量,搅得人神经寸寸断裂。

它持续着,不紧不慢,仿佛门外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女人,正悠闲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哼着古老的歌谣,彻夜不休。

我一夜无眠,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窗外天色微微发白,那可怕的梳头声和哼唱声才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冲出408房间,几乎是跑着下了楼。前台换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太太,正在慢吞吞地擦拭着柜台。

“我要退房!”我把钥匙拍在柜台上,声音沙哑。

老太太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钥匙:“不到点呢,现在退房押金不退。”

“我不要押金!我就问一句,你们这酒店是不是有问题?!昨晚我房间外面什么声音?!”我情绪有些激动。

老太太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擦拭,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能有什么声音。老房子,水管响,老鼠叫,正常的。你想多了。”

“不是!是梳头的声音!还有女人唱歌!”我急道。

老太太终于正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哦,那可能是隔壁的客人吧。”

“你说过这层楼就我一间房!”

“那我怎么知道。”老太太低下头,不再理我,“要退房就退房,别在这儿吵。”

我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一股怒火和无力感涌上心头。押金我没要,拖着行李箱几乎是逃出了这家诡异的客栈。

白天的巷子稍微有些人气,但阳光似乎都照不透那客栈里带来的阴冷。我找了个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立刻开始疯狂寻找其他酒店。然而,正如之前那个前台所说,几个大型展会期间,房源紧张到离谱,连郊区的旅馆都爆满。

我又尝试联系改期的合作方,对方助理只是礼貌而抱歉地表示,会议时间无法提前,老板行程已定。

天色再次渐渐暗了下来。雨停了,但阴云未散。我拖着行李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街头游荡。手机软件一次次刷新,一次次显示“已满房”。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张达到了顶点。

晚上九点,我再一次,绝望地站在了“悦来客栈”那闪烁着暧昧粉紫色灯光的招牌下。

那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还在前台,看到我拖着箱子回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还是……408?”他慢悠悠地问,拿出了那把熟悉的黄铜钥匙。

我咬着牙,接过钥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耻辱、愤怒、还有更深的恐惧,交织在我心里。

又一次走上四楼,又一次打开408的房门。屋里的霉味似乎更重了。我检查了门窗,反锁了无数遍,甚至把沉重的木头桌子和椅子都拖过来,抵在了门后。

做完这一切,我才虚脱般地坐在床上,心脏狂跳。

这一晚,我根本不敢睡,睁着眼睛,竖起耳朵,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异常缓慢。窗外彻底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没有。

午夜十二点刚过。

门外,走廊里。

那可怕的、熟悉的梳头声和哼唱声,又准时响了起来。

嘶啦……嘶啦……

飘忽的、哀婉的哼唱。

和昨晚一模一样。

我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看猫眼,不开门。我反复默念着前台的警告,尽管那警告本身就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声音持续着,折磨着我的神经。

然而,到了后半夜,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那声音……开始变了。

哼唱声渐渐低沉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哭泣。那哭声极其悲伤,充满了绝望,听得人心里发毛,脊背发凉。

而那个梳头的声音,也变了调。

不再是缓慢规律的“嘶啦”声,而是变成了……一种尖锐的、令人牙酸的——

刺啦!刺啦!

像是……长长的指甲,不是在梳头,而是在用力地、疯狂地抓挠着什么东西!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伴随着那绝望的哭泣,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靠近!

它不再是在走廊里游荡,而是明确地、就钉在了我的门外!

刺啦!刺啦!刺啦!

指甲疯狂地抓挠着我的门板!木屑被刮擦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哭声也贴在了门缝上,变成了嚎啕和某种含糊不清的、充满怨恨的絮语!

门板被撞得微微震动!连我抵在门后的桌子和椅子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它想进来!它疯狂地想进来!

前台的警告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连日的疲惫、恐惧、被戏弄的愤怒,在这一刻猛地冲垮了我的理智!

“操你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我失去了控制,血冲上头,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掀开抵门的桌椅!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怒吼着,猛地拧开门锁,一把拉开了房门!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我朝着门外咆哮。

走廊空荡荡的。

预想中的“东西”并不存在。

只有头顶那盏功率低下的灯泡,在轻微地闪烁,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晕。

挠门声、哭泣声、絮语声……所有的声音,在我开门的瞬间,戛然而止,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极度紧张下的幻听。

冰冷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那股熟悉的霉味。

我粗重地喘着气,心脏砰砰狂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浑身发抖。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地面。

就在我的门口,门槛的外面,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木梳。

非常老旧的款式,暗红色的木头,缺了好几根齿,梳齿间缠绕着一大团枯槁的、灰白色的长发,甚至还有一些疑似干涸皮屑的污秽物黏在上面。

它就那么躺在肮脏的地毯上,像一个无声的、恶毒的嘲讽。

一阵彻骨的寒意瞬间浇灭了我的怒火,让我从头凉到脚。恐惧重新攫紧了我的心脏。

我下意识地就要立刻退回房间,把门死死锁上!

然而,就在我后退的瞬间,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下意识地瞥向了门上的猫眼——

那个有些模糊的猫眼。

透过那个小小的、扭曲的透镜……

我看到——

门外,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或者说白色长袍)的女人,正背对着我的门,弯着腰,长发垂落下来,似乎正要伸手去捡地上的那把木梳。

她的姿势极其别扭。

而就在我看向她的同时……

她捡梳子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然后,她的头颅,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生理结构的、极其诡异的姿态——

没有转动身体,只是那颗头,猛地旋转了180度!

惨白的、没有任何五官细节的脸,正正地对着猫眼!

嘴角咧开一个巨大而扭曲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一个尖锐嘶哑、非人的声音,穿透门板,直接钉进我的脑海: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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