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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腾吓得半死,疯了一样挣扎。

他的指甲死死抠进陈树的脸颊,指甲缝里还带着之前蹭到的蛋糕奶油,混着血,划出三道弯弯曲曲的血痕。

疼得陈树眼角抽了抽,可他手没松,反而攥得更紧。

陈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八年,比这疼十倍的伤他都受过。

边防的冰碴子能冻掉脚趾,走私犯的刀能划开腰腹,这点疼算什么?

不过是皮肉伤,远不及心里积压的万分之一恨意。

“放开我!陈树你疯了!你敢杀我?王家不会放过你的!K2也不会!”

王腾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浸湿了昂贵的衬衫。

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少爷样全没了,只剩下纯粹的、怕死的恐惧。

他的膝盖拼命往上顶,撞在陈树的肚子上,心里满是慌乱。

怎么会这样?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木讷的边防兵,怎么敢动真格的?

对方明明该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才对。

可陈树像块扎在地里的石头,纹丝不动,手还死死掐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得半高,让他只能徒劳地蹬着腿。

陈树没理他,眼里只有一片红。

那些被抢走的军功、儿子在枯井里的哭喊、林欣被迫穿上婚纱时强忍着的眼泪……

所有画面在脑子里炸开,凝成一把刀,握在他手里。

这把刀,他攥了八年,今天终于能刺向根源。

陈树握着刀的手猛地一顿,刀刃“噗嗤”一声捅进王腾的肋下。

那声音很闷,像扎进了一块烂肉。

刀刃没柄而入,只留下一个血洞。

没有半分犹豫,仿佛只是在切割一块无关紧要的木头。

陈树手腕一拧,刀锋在肉里搅动。

他能清晰感觉到刀刃划过骨头的滞涩感,心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积压了八年的恨在翻涌。

这一刀,是为了儿子在枯井里熬过的那些夜晚。

这一刀,是为了林欣被迫签穿上婚纱时的眼泪。

这一刀,是为了自己被偷走的那些军功和尊严。

随后,陈树抓着刀,再狠狠往外拔。

鲜血顺着刀刃喷溅出来,像红色的雨,溅了陈树一身,也溅了旁边的林肃满脸。

温热的血滴在林肃的西装领带上,瞬间晕开一片暗红,看着刺眼得很。

林肃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慌乱。

他不是怕血,是怕这摊浑水彻底泼到自己身上。

王腾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那声音不是喊出来的,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猪,只挤出半截痛苦的呜咽,就没了声息。

他的身体软得像面条,靠在陈树怀里,手脚却还在徒劳地蹬着,手抓着陈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我不能死,我是王家的继承人,我还没享受够……

可任凭他如何用力,怎么也推不开。

王腾绝望了。

他那点力气,在陈树面前,像蝼蚁撼树。

看着这一幕,林肃僵在原地。

他本来想冲上去拦着。

不是为了救王腾,是怕王腾死在这里,自己被王家和K2迁怒。

毕竟,这场祸事是因联姻而起,他脱不了干系。

可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喷了满脸血,那股腥甜的味道直冲鼻腔,让他下意识地顿住了。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指尖沾着黏糊糊的液体,看着地上慢慢蔓延开的血渍,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上前。

算了,陈树已经红了眼,现在上去就是自讨苦吃,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陈树!住手!你再这样真要出人命了!”

赵虎冲上前,伸手去抓陈树的手腕,声音里满是急切。

他手指碰到陈树胳膊时,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紧绷,像拉满的弓,随时可能断裂。

“军法处置是要坐牢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为陈榕想想啊,他才八岁!你要是进去了,他怎么办?”

龙老也跟着上前,试图拉陈树的胳膊。

“王腾有错,我们会上报军区,按军法办他!你别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可陈树像没听见一样。

他握着刀的手又抬了起来,刀身上的血顺着刀刃往下滴。

“滴答”一声砸在地上,和王腾的血混在一起。

他盯着地上还在抽搐的王腾,眼神冷得像冰。

这八年的憋屈,儿子被丢枯井时的哭喊,老婆被逼婚时的眼泪,以及儿子那双过早失去天真的眼睛,全在这一刻涌了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靠这把刀发泄。

“刷——”

刀刃再次落下,直直刺向王腾的脸。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王腾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刀刃刺破了他的左眼,浑浊的眼液混着鲜血从眼眶里流出来,顺着脸颊滴在地上,在满是玻璃碎片和酒液的地板上,画出一道诡异的红线。

王腾疼得蜷缩起来,像只被踩烂的虫子,在地上爬,手指抓着地板,留下一道道带血的抓痕,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救我……谁来救救我……龙老!赵虎首长!求你们了……我给你们钱……多少都行……”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杀死他!这种王孙公子,仗着有钱玩弄人心,早就该有报应!”

说话的是个穿蓝色衬衫的男人,三十多岁,脸上还有道浅浅的疤。

他之前被老猫的人用枪指着头,一直缩在角落,此刻红着眼,指着地上的王腾,声音都是愤怒。

“去年我在一个夜市摊位看到,他嫌摊位挡路,让手下把那个摊子掀了,还打了摊主一顿!摊主报警都没用!他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敢这么欺负人!今天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活该!”

“对!杀死他!”

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跟着喊。

她的孩子才四岁,吓得躲在她怀里哭,母亲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儿子要是被人丢进枯井,我也跟人拼命!八岁的孩子啊,在井里待了一个月,想想都心疼!王腾这种变态,死了活该!”

她看着陈树,眼神里带着同情和支持。

“这位陈树大哥,别手软!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还有没有王法了?恋爱自由都不懂吗?逼人家结婚,还害人家父子!”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气得脸通红。

“这位陈树大哥在边防守了八年,立了那么多功,连个勋章都没拿到!功劳全被这种人渣抢了,这世道也太离谱了!今天就该让他付出代价!”

“我听说他还勾结K2!K2是什么人?是恐怖分子啊!跟恐怖分子合作,就是叛国!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杀死他!”

“杀死他!别让他跑了!”

喊叫声越来越多,像潮水一样在大厅里回荡。

之前还怕老猫的枪不敢说话的宾客,此刻全红了眼。

他们大多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最恨这种仗势欺人的权贵。

陈树的反击,刚好戳中了他们心里积压的愤懑,让他们忍不住跟着呐喊。

有人举着拳头喊,有人拍着桌子骂,连之前吓得发抖的服务员,都偷偷在后面跟着喊“该杀”。

王腾趴在地上,听到这些喊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没想到,自己平日里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这些“底层人”,此刻竟然成了催命符。

王腾的左眼还在流血,视线模糊一片,只能凭着感觉往林肃那边爬。

他伸出沾满血的手,抓住林肃的裤腿,指甲勾着布料,声音带着哀求。

“伯父……救我……我给你钱……给你王家在南方的矿场……你救我……我以后都听你的……只要你救我这一次……”

林肃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甩开他的手,转头看向陈树,声音里多了几分威胁。

“陈树!你别执迷不悟了!杀了王腾,你和你儿子都别想活!K2的人最记仇,他们会把你碎尸万段,甚至你还会拖累林欣!”

他心里清楚,现在说这些或许没用,但他必须说。

这是他和王腾之间最后的筹码,也是王腾最后的机会。

赵虎和龙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他们知道林肃说的是实话。

K2的手段有多狠,他们比谁都清楚。

可现在陈树红了眼,群众又在旁边喊杀,再拦下去,说不定连他们都要被当成“帮凶”。

两人咬了咬牙,再次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陈树挥动的手腕。

陈树的力气大得惊人,手腕上的青筋暴起,像蚯蚓一样鼓着。

两人抓得手指都发白了,才勉强按住他的手。

“陈树!冷静点!”

赵虎咬牙喊道,额头上都冒了汗。

龙老也跟着劝。

“我们答应你,一定上报军区,还你和陈榕一个公道!军功会还给你们,王腾也会被严惩!你别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龙老没办法,只能先这么说稳住陈树。

他实在担心,王腾就这样没了。

毕竟,林肃把握着国家的上百亿投资资金,而林肃的投资项目和王家的生意息息相关。

也就是说,如果王腾挂了,王家绝对会责怪军方和林肃,乃至影响林肃和王家双方的合作,从而影响到大局。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很沉,很稳,像小锤子一下下砸在大理石地板上,每一声都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在嘈杂的喊叫声里,这脚步声格外清晰,清晰得让人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赵虎和龙老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陈榕走了出来。

小小的个子,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最扎眼的是他肩膀的位置,有个狰狞的弹孔,深色的布料被血浸成了黑紫色,还在慢慢往外渗着血。

陈榕右手依旧稳稳握着那把枪,枪口垂在身侧,手指搭在扳机旁,没半分颤抖。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半分孩子该有的天真。

他心里平静得很,就像在看一场早就预料到的戏。

父亲压抑了太久,总会爆发的,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天,以这样的方式。

看着这个模样的陈榕,赵虎和龙老的脸色骤变。

他们不怕红了眼的陈树。

陈树再狠,也是军人,懂纪律,能沟通。

可他们怕这个八岁的孩子,怕得要命。

审判庭上,这个孩子敢手搓炸弹,炸首长,手段层出不穷,冷静得不像个孩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比老猫还难对付。

谁知道这个孩子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

“松开他。”

陈榕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威严,直直扎进赵虎和龙老的耳朵里。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半分犹豫,立刻松开了陈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不敢跟陈榕起冲突,尤其是现在。

他们担心,这个孩子一言不合就扣动扳机。

陈榕走到陈树身边,仰头看着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爸,你去妈那里,拉着她离开。这里的人,交给我。”

他知道父亲心里的苦,也知道父亲此刻的疯狂,但他不能让父亲彻底毁了自己。

这个家,总得有人保持清醒。

“儿子……”

陈树的声音哽咽了。

他想伸手摸一摸儿子的头,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没落下。

陈树看到儿子眼神里的坚定,那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决绝,让他心口发堵。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多少,才会变成这样?

自己这个父亲,到底保护了他什么?

陈榕看着陈树,轻轻点了点头,像在安慰。

“快去,妈在柱子那边,一直看着你,她比我更怕你出事。”

他知道母亲此刻一定吓坏了,只有父亲在她身边,她才能稍微安心。

就在这时,群众的喊叫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响,更整齐,像一阵风,裹着愤怒和期待。

“杀死他!”

“对!杀死他!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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