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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之外,暴风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疯狂宣泄着大自然的无情伟力,风声如同万千被囚禁的怨魂发出的尖啸,永无休止地撞击着山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冰冷的深渊。然而,在那道由唐宝异能凝结出的、厚实而晶莹的冰霜屏障之后,洞穴内部却仿佛被隔绝成了一个独立于狂暴之外的小小避难所。篝火持续稳定地燃烧着,跳动的橘红色火焰不仅驱散了刺骨的寒意,更在粗糙的岩壁上投下温暖而晃动的光影,照亮了每一张写满疲惫、却又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与安宁的脸庞。

唐宝盘腿坐在火堆旁,成了临时的“故事大王”。他正讲到一头“聪明大熊”的冒险故事,此刻正是高潮部分。他胖乎乎的脸上表情丰富,讲到激动处,更是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仿佛自己就是故事里那个与狡猾猎人斗智斗勇的主角。

“……那大熊,别看它块头大,心眼儿可多着呢!”唐宝刻意压低了声音,模仿着大熊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样子,粗壮的手指假装是熊爪,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探路,引得孩子们屏住了呼吸,小脸上满是紧张,“它看见猎人在树下挖了陷阱,上面还盖着树叶,最可恶的是,还放了一大罐香喷喷的、金黄金黄的蜂蜜做诱饵!咱们这大熊啊,那鼻子,隔着一里地都能闻到甜味儿,馋得口水都快流成河了!但它没直接冲过去,它绕着那棵树,左三圈,右三圈,用它那大鼻子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眼睛滴溜溜地转……”

小雅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小半张脸都埋在了膝盖后面,只露出一双瞪得圆溜溜的、写满了担心的大眼睛,小声地问:“然后呢?唐宝哥哥,大熊……大熊掉进陷阱里了吗?”

“嘿!哪能啊!”唐宝猛地一拍自己肥硕的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十足的得意,仿佛那智取猎人的是他自己,“咱们这大熊,聪明绝顶着呢!它发现地上有新翻的泥土,颜色都不一样!还有一根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绳子,就藏在那些枯树叶底下!它眼珠子骨碌一转,嘿,计上心来!它没去碰那蜂蜜,反而跑到旁边,撅着屁股,嘿咻嘿咻地抱起一块比它脑袋还大的石头,‘咕咚’一声,就精准地扔进了那个伪装好的陷阱里!”

他模仿着石头落底的声音,又立刻换上一副猎人可能出现的、气急败坏的表情,动作夸张地比划着:“那猎人躲在远处,听见‘嘭’的一声响,还以为大熊中计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兴冲冲地跑过来一看——嘿!陷阱是触发了,机关也合上了,可里面只有一块傻乎乎的大石头!那大熊呢?早趁着猎人看着石头发呆、捶胸顿足的功夫,悄咪咪地溜到猎人放在不远处的背包那儿,用爪子三两下扒拉开,把里面剩下的蜂蜜、肉干,还有几块巧克力,全给掏了出来,美滋滋地抱着,一溜烟就跑回自己的山洞里,舒舒服服地享用去啦!”

“哇!大熊太聪明啦!”“好厉害!”“把坏猎人耍啦!”小虎和其他几个孩子忍不住拍着小手欢呼起来,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钦佩的笑容,仿佛自己也分享了那智取胜利的喜悦。先前弥漫在洞穴内的紧张气氛,在这单纯的故事和孩子们的笑声中,悄然融化了许多。

但也有像小豆芽这样年纪稍大些、自认为见识多了、已经听过不少故事的孩子,撇了撇嘴,带着点小大人的语气,小声嘀咕道:“这故事……好老套哦……不就是熊瞎子偷东西嘛……我都能猜到结局啦……” 不过,当他看到周围小伙伴们被逗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以及唐宝那卖力表演、额头甚至冒出汗珠的憨厚模样,最终还是把后面更毒舌的吐槽咽了回去,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丝被氛围感染的、无奈又觉得好笑的笑意。

苏晴没有加入这短暂而温馨的听故事行列。她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神,静静地坐在被厚实熊皮紧紧包裹、倚靠着狼王那如同火炉般不断散发着温暖热量的庞大身躯的萧凌身边。她的一只手始终轻轻地、却无比稳定地搭在萧凌露在熊皮外的手腕上,指尖感受着他那微弱得如同游丝、却又带着一种惊人韧性持续跳动的脉搏,如同最精密的生命监测仪,时刻捕捉着他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顽固地维系着一线生机的生命之火与能量波动。

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形成一道浅浅的、凝聚着忧虑的竖纹。并非因为萧凌的身体状态在恶化——恰恰相反,在她持续不断、如同涓涓细流般润物无声的生命能量滋养下,他这具千疮百孔、近乎崩坏的躯体,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不容逆转的速度,艰难地进行着最深层次的自我修复与重建——而是因为,她凭借两人之间那超越言语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紧密联系,敏锐地感知到,萧凌那沉寂的意识,似乎并非处于安稳的、利于恢复的深度休眠之中,而是沉浸到了一个极其深邃、幽暗、甚至隐隐散发着某种不祥与危险气息的内在世界里,那片由时间恐怖反噬留下的、近乎彻底化为荒芜死域的“力量废墟”之中。

[你的精神波动……非常异常,凌。] 苏晴在心中默念,那道意念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小心翼翼地试图拂过萧凌那如同被浓雾封锁的沉寂识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切的担忧,[你不像是在进行深度休眠应有的、如同古井无波般的平静,更像是在一片充满危险与未知的废墟中……艰难地挣扎,在无尽的黑暗里孤独地探索,在与某种无形却沉重如山、仿佛源自法则本身的东西对抗着。凌,你到底……在那片力量的坟场里,经历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与此同时,在萧凌那一片死寂、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已彻底凝固、失去意义的识海最深处。

他的意识化身,一个同样呈现出灰败色调、身形模糊不清、边缘不断逸散着微弱光粒、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的虚影,正孤独地、渺小地站立在这片象征着力量尽失、荣耀崩塌的绝对荒芜之地上。举目四望,皆是破败与绝望的景象,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微光。曾经在他意志驱使下奔腾不息、蕴含着“刹那永恒”无上伟力的能量长河,如今只剩下干涸龟裂、布满深刻狰狞沟壑的丑陋河床,感受不到丝毫的能量流动与生机,只有死寂。而那些原本如同繁星般璀璨、点缀着他浩瀚识海、象征着磅礴精神力的星辰,如今也大多黯淡无光,如同熄灭已久、冰冷僵硬的煤渣,散落在虚无的黑暗背景中,仿佛永远不会再亮起。

那枚象征着“刹那永恒”本源、曾经精密运转、仿佛能裁定万物生灭的紫金色表盘虚影,此刻也在精神识海的中央彻底停滞不动,指针模糊不清,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仿佛被永恒的冰霜封存,失去了所有的神异。

绝望吗???

这种情绪如同最冰冷、最粘稠的毒液,早已深入骨髓,浸透了他这缕残破精神体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成为了他此刻存在的背景色。

但他不能放弃。绝对不能。伙伴们舍生忘死的相护,历尽千辛万苦、踏遍险阻才将苏晴从翡翠梦境救回,狼群毫无保留的忠诚追随与并肩血战,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对“启明”、对所有信赖他的人们、对那个或许可能存在的、更好未来的沉重责任……这一切,如同在无边绝望的黑暗深渊中,由众人之手共同点燃的、虽微弱却顽固不息的篝火,支撑着他这缕残破不堪、濒临溃散的灵魂,没有在那恐怖反噬的余波中彻底溃散、湮灭,归于虚无。

他强迫自己那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意识冷静下来,摒弃所有无用的杂念与负面情绪,努力回溯记忆,回想起自己强行施展“刹那永恒”、逆转战局,以及后来为了救回苏晴,不顾自身极限,将时间之力作用于自身,强行拔高境界,导致身体这具“容器”根本无法承受那股浩瀚伟力,最终濒临崩溃的感觉。还有,当苏晴终于回到身边,那份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懈后,力量如同退潮般消散,只留下这片无尽废墟的虚无感。

时间……时间的力量,应该不是简单的加速或减速,那太肤浅了,只是最表象的运用。那是一种更接近本质、更触及世界根源的……干涉。是强行扭曲、剥离、甚至试图将某一特定区域、特定目标的“时间状态”从其自然的、不可抗拒的流逝轨迹中凝固、剥离出来,使其独立于大环境的时间流之外。

萧凌的意识虚影在这片绝对死寂的识海中无声地思索着,那模糊的面容上仿佛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他看着那停滞的紫金色表盘,陷入了更深沉的迷茫与求索。

那种感觉,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仿佛他的意志在那一刻,如同盲人摸象般,短暂地、极其侥幸地触摸到了构成这个世界最底层、最基础的规则丝线之一。而代价,就是他自身的存在几乎被这规则本身那不容亵渎的反噬之力,作为维持那片刻“奇迹”的燃料,燃烧殆尽。

“时间……状态……” 萧凌的意识虚影在这片绝对死寂的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喃喃自语,他的思绪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只能激起自身意识的微弱回响,无法传递到外界,“苏晴的力量……是‘生命回响’,蕴含着近乎无限的磅礴生机,是推动生命‘状态’向前、修复损伤、促进生长、焕发活力的力量……是‘生’的体现。而我的‘刹那永恒’,其本质……似乎更像是强行改变、干涉、甚至试图逆转某种‘状态’本身的存在与流逝?”萧凌的意识“目光”扫过这片荒芜的识海,又仿佛穿透了某种界限,看到了与自身精神紧密相连的、属于苏晴的那片意识空间的一角——那里,一棵象征着“生命回响”的、通体如同黄金铸造、枝叶舒展、散发着温暖柔和光晕的巨树虚影正巍然屹立。因为彼此灵魂的深度绑定,他们无需言语便能感知到对方内心最真实的思绪,那些小心思、小算计在对方眼中也几乎无所遁形。看着那颗代表着无限生机与希望的黄金巨树,再对比自己识海中这枚死寂、蒙尘的紫金色表盘,萧凌的意识虚影似乎自嘲般地“笑了笑”,那笑容充满了苦涩与明悟,“看来,我以前……根本不算真正学会如何操纵自己的异能啊。刹那永恒……刹那片刻的永恒,我或许只抓住了‘刹那’的爆发,却从未理解何为‘永恒’的根基,更不懂得如何去细微地‘操纵’。”

萧凌的意识虚影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挠头的动作,尽管他此刻并没有真实的头颅可挠。

时间,这个看似寻常、每个人都身处其中、每时每刻都在经历,却又无比深奥、连最智慧的哲人也难以窥其全貌的概念,到底该如何去控制,或者说,如何去理解、去触碰、去施加真正属于自身意志的影响?这个困扰了无数先行者的问题,让他此刻这缕虚弱无比、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也深深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求索的泥沼,仿佛置身于一片没有星辰指引的黑暗汪洋。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徒劳地、如同溺水者般试图去“寻找”、去“呼唤”那些曾经庞大而熟悉、如今却已消散无踪、回归虚无的恐怖力量。而是将全部的心神,如同最细微、最敏感的神经触须,小心翼翼地、极致专注地、如同用指尖去触摸蝴蝶翅膀上的粉末般,探向那些遍布裂痕、近乎彻底枯萎坏死、如同干旱大地般龟裂的经脉壁障,探向那些黯淡星辰最核心处、那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感知到的、如同风中萤火般微弱的能量光点。

他彻底放弃了以往那种追求恢弘、追求瞬间爆发、试图以自身意志直接驾驭时间洪流、逆转乾坤的“霸道”意念。那是一条看似捷径、实则通往毁灭的绝路。他转而开始尝试去理解、去感受构成他力量本源的“质”,那最细微处的法则痕迹,试图从根源上重新认识这股险些将他彻底毁灭的力量。

时间是什么?

是无可阻挡的流逝,是万物必然的变化与衰亡,是事件发生、发展、结束的整个过程,是因果的链条。同时,它似乎也是……事物存在的“状态”本身的一种度量与体现。一个物体的新旧,一个人的年轻与衰老,一个事件的开始与结束,其本质都是其“时间状态”的不同。

“如果……我不再试图去掌控一条奔涌咆哮、力量无穷、足以摧毁一切的大河,” 萧凌的意识虚影眼中,那象征着他灵魂本质的血色光芒,极其微弱地、却异常坚定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狂风中随时会熄灭,却死死护住的最后一点灵魂之火,“而是尝试去理解、去感受、去极其细微地影响……构成这条大河的最基础的,一滴水珠内部那静止的,或是缓慢变化的状态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如同黑暗中划破天际的第一道闪电般的念头,带着撕裂一切蒙昧与固有思维的锐利光芒,骤然照亮了他这片沉寂绝望、仿佛永无出头之日的识海!仿佛为他推开了一扇从未想象过的、通往全新境界的大门!

他彻底放弃了以往那种宏大而粗暴的、试图以自身意志强行操控时间洪流的模式,那如同蝼蚁撼树。转而将心神凝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残酷的极致境地。他将全部的注意力,如同聚焦的阳光,死死地、不带任何杂念地锁定在自身识海内,那最微不足道的一丝能量残渣,一颗最为黯淡、几乎已经与背景的虚无黑暗融为一体、下一刻仿佛就要彻底湮灭的精神力星尘之上。

他不再试图用残存的力量去蛮横地“推动”它,也不再妄想以这具濒临崩溃的残躯去“逆转”它那既定的、走向衰亡的轨迹。那依旧是“霸道”的思维,结果只会是再次的毁灭。

他只是“观察”它。用尽此刻灵魂所能调动的全部心神,去细致入微地、如同最耐心的科学家观察微观粒子般,感受它内部那近乎于无的、却又确实存在的、极其极其缓慢的自我能量衰变和灵性逸散的“过程”。他尝试着,不是动用任何残余的能量去干涉它(他也早已没有多余的能量),而是用自身最纯粹的“意志”,一种或许源于灵魂本源、超越了常规能量范畴的、更加本质的意念之力,去轻轻地、极其细微地、如同用最柔软的羽毛尖端去触碰平静湖面,生怕激起一丝涟漪般……“触碰”那个衰变的过程本身。

不是加速它的衰亡,那太简单,是破坏。也不是逆转它的过程,那太困难,是奢望。

而是……尝试“维持”。维持它现有的、这种近乎停滞、却又在不可抗拒的宇宙规则下,极其缓慢地走向终结的衰变状态。试图让这个过程,哪怕只是延缓那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刹那。

这需要难以想象的、近乎残酷的专注力与精神控制力,是对他此刻虚弱心神极致的压榨与消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行走。萧凌的意识虚影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边缘的光粒逸散速度明显加快,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这过度的、超越极限的负荷而彻底溃散、消失在这片力量的废墟之中,连这最后的意识残影都无法保留。但他死死地“咬住”那虚无的牙关,将所有的杂念、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都强行摒除,灵魂深处只剩下那一个单纯而执拗到极点的意念——维持!维持住这一丝一毫的状态!哪怕只能多维持亿万分之一秒!

一秒,两秒……意识空间内的时间失去了客观的度量标准,仿佛过去了千万年那般漫长而煎熬,每一瞬都如同在承受灵魂被撕裂的痛苦。

终于,在那颗微不足道、如同尘埃般的精神力星尘之上,某种难以用任何语言形容、玄妙至极的变化,极其微弱地、如同幻觉般发生了。它那原本虽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坚定不移的衰变与灵性逸散过程,仿佛被一只无形而温柔到极致、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手,极其轻柔地、临时地托住了那么一个几乎无法被任何感官和仪器捕捉到的瞬间,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被任何现有理论解释的、微乎其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凝滞,或者说,是它自身衰变速率一个极小极小的、违背了自然趋势的波动。

成功了?!

不,还远远谈不上成功。这只是一种最初步的、极其不稳定且短暂得如同错觉的感应和尝试,甚至无法称之为一个成型的技能或能力的雏形,更像是一个在绝对绝境中,于偶然间,用灵魂最本源的触觉,极其幸运地、侥幸地触摸到了时间法则那庞大冰山最微不足道的一角,所获得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触觉”反馈。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转瞬即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丝“触觉”,却让萧凌的意识虚影产生了剧烈的、源自灵魂本源的震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醍醐灌顶般的明悟,如同在干涸龟裂的沙漠中心突然涌出的、清澈而甘甜的生命之泉,汩汩地、不可阻挡地涌入他近乎彻底干涸龟裂、被绝望填满的心田!

他之前所走的道路,或许从一开始,就过于“霸道”,过于追求力量的外显与宏大场面的掌控。试图以凡人之躯、有限之魂,去直接驾驭、扭曲那属于宇宙本源的、浩瀚无边、不容亵渎的时间洪流,这无异于蝼蚁妄想撼动大山,螳臂企图阻挡车轮,其带来的反噬自然是毁灭性的、不容置疑的、近乎法则层面的抹杀。而此刻,在这力量的废墟之上,在绝对的绝望与虚无之中,他似乎隐约触摸到了一条或许更“巧妙”、更注重内在理解与细微掌控、也更适合他目前这种近乎归零、一切需要从头再来状态的路径——不是去试图驾驭那奔腾不息、摧毁一切的洪流,而是尝试先去理解、并极其细微地影响那构成洪流的、最基础的“水滴”本身的状态。

这条路,或许无法让他立刻恢复往日的强大与威风,无法再轻易施展出那令天地失色、瞬间决定战局的“刹那永恒”。但,这或许是真正通往时间法则那座神圣而危险的殿堂的、被层层迷雾隐藏起来的正确起点!是一条更注重“理解”与“精细掌控”,而非单纯追求“力量输出”与“宏大场面”的根本之道!是一条……属于“内求”与“悟道”的路径!

希望!真正的、源于自身明悟而非外力赐予的希望之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坚定地,在他这片被遗弃的力量废墟之上,如同在绝对黑暗中依靠自身力量孕育出的第一颗星辰,虽然依旧微弱,光芒黯淡,却带着无可辩驳的、新生的、属于他自身意志的力量,顽强地、穿透了层层绝望的阴霾,亮了起来!

……

就在萧凌于自身意识的最深处,进行着这场关乎未来道路、生死存亡的艰难“悟道”时,在外界看来,他仅仅只是陷入了比平常更深沉一些的昏睡,呼吸微弱而平稳,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一个精致的、没有生命的人偶。

与此同时,远在风暴另一端的启明聚集地,在成功击退了“秃鹫”的偷袭后,还来不及为短暂的胜利欢呼,甚至来不及处理伤员和清点损失,便立刻被迫投入到另一场更加严峻、没有硝烟却同样生死攸关的战争——对抗这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雪的自然伟力之中。

暴风雪非但没有如同人们内心深处祈祷的那样减弱,反而像是被先前人类的抵抗所激怒了一般,变得更加狂暴、更加酷烈、更加不留情面。狂风卷着的不再是轻柔的雪沫,而是如同砂砾般坚硬、密集、带着棱角的雪粒,以一种毁灭性的、仿佛要碾碎一切的姿态,疯狂地冲击、撕扯、研磨着聚集地的一切人造物。能见度彻底降为零,放眼望去,只有翻滚的、令人窒息的、吞噬一切的白。风的呼啸声如同远古巨兽濒死前的咆哮,又像是万千怨魂汇聚成的毁灭交响乐,掩盖了世间一切其他声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白色的狂怒中痛苦地呻吟、扭曲,濒临彻底的破碎与重构。

“黑骨大人!西北角三号哨塔的木质了望台,实在撑不住,被积雪彻底压塌了!万幸的是值守的兄弟提前察觉不对,拼死撤了下来,无人伤亡!但哨塔……算是废了!”一个浑身覆盖着厚厚冰甲、眉毛胡子都结满了白霜、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护卫,连滚带爬地冲进临时充当指挥所、同样在不断摇晃的核心建筑,扯着嗓子用尽力气大声汇报,声音在风雪的干扰和自身的颤抖与寒冷下变得嘶哑而断续。

“东侧围墙,靠近旧发电厂的那一段,发现了一道裂缝!正在快速扩大!风雪正像冰冷的刀子一样往里灌!必须立刻组织人手加固,不然裂缝扩大,那段墙可能撑不过下一个小时!”又一个满脸焦急、胡须上都结满了冰溜、嘴唇冻得发紫的队员冲了进来,带来另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心脏骤停的坏消息。

“居民区三号公共棚屋的取暖炉排烟管被冻实堵死了!有轻微的煤气泄漏!已经组织人手在紧急抢修和疏散里面的老弱了!但天气太冷,疏散过程很艰难!”

坏消息如同外面永不停歇的雪花般,一个接一个地、无情地传来,残酷地考验着启明聚集地本就捉襟见肘的应急反应能力、有限的资源储备和每一个幸存者那早已绷紧到极限的求生意志。

黑骨站在指挥所中央,那具冰冷的、没有任何血肉的骷髅身躯在几盏因电压不稳而摇曳不定、光线昏黄黯淡的油灯映照下,投下扭曲跳跃、如同鬼魅般的影子,显得更加森然可怖,仿佛来自冥府的使者。然而,他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属于常人的慌乱、恐惧或是急躁。那空洞眼眶中,两点幽蓝色的魂火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般稳定地跳跃着,冷静地分析着不断涌入的信息,如同暴风眼中唯一绝对平静的点。一道道命令,以他特有的嘶哑低沉、却异常清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嗓音,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精准地分配到每一个关键环节,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在运作:

“王猛,带你手下还能动弹、没有被冻伤的人,立刻分成两组!一组带上能找到的所有材料——钢板、木头、沙袋,甚至废旧车辆的外壳、拆下来的门板,立刻去东侧围墙裂缝处,给我不惜代价,用一切办法,堵死它!用你们的身体顶也要顶住!另一组,抓紧这短暂却宝贵的时间轮流休息,恢复体力,处理冻伤,但必须保持武器在手,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下一波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或是敌人的再次袭击!我们现在,经不起任何额外的混乱和损失了!”

“石岗,你和你负责‘活田’的人,对聚集地内所有大型棚顶、临时建筑的承重结构进行紧急巡查,尤其是积雪严重堆积、已经发出‘吱嘎’呻吟声的区域!一旦发现隐患,立刻组织人员疏散,优先确保人员安全!记住,物资可以再收集,房子可以再建,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孙守田,让你手下那些熟悉各家各户、擅长和人打交道的崽子们,分散到各个居民聚集点,协助维持秩序,安抚恐慌情绪,确保有限的御寒物资和食物能够公平、有序地分配到每一个人手里,避免因争夺资源而发生内乱!同时,给我把眼睛放亮一点,耳朵竖起来,留意内部任何不寻常的动静,防止有宵小之徒趁乱生事、煽风点火、散布谣言!”

“莫三娘,你和你那些‘人手’,全力运转后勤部门,确保燃料输送线路、食物和饮用水的供应线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中断!尤其是医疗点,那里的保暖和药品供应必须是最高优先级!我不想听到有任何伤员因为寒冷、缺药或者得不到及时救治而出现意外!动用你的一切‘库存’和‘人脉’,确保这条生命线!”

他的指令如同精准的GpS坐标,将聚集地有限的人力、物力、心力最大限度地分配到了最需要、最关键的节点上。整个启明聚集地,在这位凭借绝对恐惧和对萧凌归来后清算的畏惧而维系着表面忠诚与高效运转的“大管家”的冰冷指挥下,如同一艘在惊涛骇浪和冰山环绕中艰难航行的、早已千疮百孔的破旧巨轮,虽然船体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险象环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更高的浪头打翻、或是撞上隐藏的冰山,却凭借着船上所有人求生的本能、对家园的守护意念,以及这具骷髅骨架那近乎无情的、绝对理性的计算与指挥,顽强地、挣扎着漂浮在毁灭的边缘,对抗着滔天的天灾,同时也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警惕着黑暗中可能再次袭来的、更加致命的敌人。

高家三兄弟也没有获得片刻的清闲。高耀日凭借着“超忆刻录”的异能,正在一张粗糙的、边缘泛黄的兽皮上,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度绘制着聚集地内各处受损区域的详细地图,并凭借不断反馈回来的信息和自身可怕的记忆,快速标注出不同的风险等级和急需资源的点位,为黑骨的决策提供最直观的依据。高耀星则强忍着风雪对视野的极大干扰和双眼的刺痛,利用“星眸”在能见度几乎为零、光线极端恶劣的环境下,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巡视着几处关键区域和外围岗哨的状况,将观察到的情况及时反馈回指挥所。高耀月则如同最可靠沉默的磐石,始终守护在指挥所入口以及自己两个兄弟的身边,一面半透明的、流转着厚重土黄色光晕的能量盾牌始终处于半激发状态,随时准备为兄弟和指挥所挡下任何可能的流弹、飞溅的碎冰或是意外坍塌的构件。

时间,在这风雪的疯狂咆哮和人类聚集地与之抗争的紧张、压抑节奏中,一分一秒地艰难流逝。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对生存意志、组织凝聚力、资源极限和指挥者神经的残酷压榨与考验。希望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

视线转回那片提供着短暂庇护的岩洞。

唐宝那关于“聪明大熊”的冒险故事,终于在孩子们意犹未尽的目光中落下了帷幕。那头凭借智慧与勇气屡次化险为夷的大熊,最终成为了森林里备受所有动物尊敬的守护者,与它的邻居们和谐、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过上了不再被猎人打扰的幸福生活。孩子们听得心满意足,小脸上洋溢着故事带来的纯粹快乐和内心被温暖填充的感觉,仿佛那故事里和煦的阳光与欢声笑语,也暂时驱散了一些现实岩洞之外那无休无止的严寒与潜藏在心底的恐惧。

“好啦,故事讲完啦!大熊也过上好日子啦!”唐宝拍了拍手,笑呵呵地看着眼前这些眼睛亮晶晶的小听众,成就感满满,“怎么样,唐宝哥哥讲的故事还不错吧?是不是比干坐着害怕强多啦?”

“好听!唐宝哥哥最棒啦!”“再讲一个嘛!再讲一个嘛!”小雅扯着唐宝那略显脏污的衣袖,奶声奶气地、不依不饶地央求道。

“是啊是啊,再讲一个!讲一个打大怪兽的!要那种特别特别大的!”其他孩子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和着,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冒险的渴望光芒。

就连之前觉得故事“老土”的小豆芽,也忍不住悄悄往前挪了挪屁股,虽然嘴上还是硬撑着没开口,但那双紧紧盯着唐宝、一眨不眨的眼睛里,那满满的期待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石像般静坐守护的苏晴,缓缓睁开了那双清澈却带着深深疲惫的眼睛。一直搭在萧凌手腕上的纤细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清晰地感觉到,萧凌体内那原本如同彻底死寂的万年冻土般的能量废墟深处,似乎极其微弱地、却又真实不虚地泛起了一丝涟漪。那不再是之前感受到的、充满了痛苦、挣扎和绝望的混乱波动,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奥、平和意味的宁静,以及一种小心翼翼的、如同初生婴儿第一次尝试睁开双眼、打量这个世界般的、带着好奇与谨慎的探索之意。

[他好像……在无尽的黑暗里,自己找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一个……方向。] 苏晴在心中默语,一道混合着由衷欣慰、难以完全放心的牵挂、以及一丝隐隐自豪的复杂情绪,悄然流过她的心间。一直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紧绷到极致、几乎快要断裂的心弦,终于因为这细微却无疑是积极的变化,而稍稍松弛了一丝。她轻轻吁出一口憋了许久、带着沉重压力的气息,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如同潮水般袭来的、几乎要将她意识淹没的疲惫感,四肢百骸都传来了抗议的酸痛。连续不断的精神高度关注和不计自身消耗的生命能量输送,对她的心神和体能同样是巨大无比的、近乎透支的负担。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孩子们期盼的脸庞,投向洞穴中央那堆维系着所有人生命与希望的篝火。火焰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光与热,但下方堆积的木柴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稀疏、低矮,所剩无几了。黄浩和影蛇正沉默地、带着一丝珍惜的神情,将最后一批从负重狼身上拆解下来的、相对干燥的木柴,小心而有序地添入火堆,试图让这生命之火燃烧得更久一些,撑过这漫长的寒夜。

“柴火……不多了。”林薇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愈发严峻的现实问题,她轻声说道,秀气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忧虑,目光扫过那堆正在缓慢却坚定地减少的燃料。

吴佳怡看着围在火堆旁、脸上因为温暖和故事而重新有了血色的孩子们,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那被唐宝冰霜屏障隔绝、却依旧能听到那如同末日号角般恐怖咆哮的洞外风雪,眼中闪过一丝更深沉的、属于成年人的忧虑:“这风雪,听声音……丝毫没有停歇甚至减弱的迹象……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我们的食物虽然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如果燃料耗尽,火灭了……”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洞穴内每一个听懂的人,心中都瞬间沉了下去。在这酷寒得能冻结血液的环境中,失去稳定的火源,几乎等同于死亡倒计时的开始,尤其是对于这些身体孱弱的孩子们。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假寐、仿佛与身下岩石融为一体的狼王,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竖起了那双极其敏锐的耳朵,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再是慵懒惬意、而是带着明显警惕和一丝……不安的低沉呜咽。但这一次,它那仅存的、如同最上等翡翠般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幽光的独眼,没有再次望向洞穴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而是猛地转向了被唐宝冰霜屏障封死的洞口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野兽本能最高级别的警惕,以及……一丝连它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源自生命层次直觉的、仿佛遇到天敌般的凝重!

几乎是在狼王发出警告的同一瞬间,影蛇那如同真正影子般、几乎与洞穴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洞口冰霜屏障的内侧。他不再是随意地靠着岩壁,而是微微俯身,将一侧耳朵紧紧贴近那冰冷的、散发着寒气的屏障表面,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着外面被风雪扭曲、掩盖的动静。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那张万年冰山般冰冷的、很少流露出情绪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极其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外面的风声……变了。”影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像一把骤然出鞘的、冰冷彻骨的匕首,瞬间划破了洞内刚刚因故事而恢复的些许宁静与温馨,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闻言,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立刻屏住了呼吸,连孩子们都似乎被这骤然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停止了嬉闹和央求,睁大了眼睛,带着茫然和一丝恐惧,学着大人的样子,仔细聆听着洞外的声响。

果然!

那原本只是单纯凄厉、如同鬼哭狼嚎般、虽然可怕却已经听惯了的风声,似乎被强行糅杂进了一些别的、更加令人不安、甚至毛骨悚然的声音!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是无数庞然巨兽在遥远的天际线外共同发出的、压抑而恐怖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嗡鸣与沉闷的嘶吼!并且,这种令人心悸肉跳的声音,正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仿佛有什么难以想象的、超乎理解的庞然大物,正踏着风雪,裹挟着天地之威,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小岩洞的方位,一步步、无可阻挡地逼近!

“是雪崩?!还是……还是他妈的大规模的冰雹?!或者是……是别的什么鬼东西?!”黄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有些变调,他想起了旧时代影像资料里记录的那种铺天盖地、摧毁一切的雪崩,或者是能将钢铁都砸变形的巨型冰雹。

唐宝一个箭步冲到洞口屏障前,几乎将整张胖脸都死死地贴在了那冰冷刺骨的屏障上,眯着眼睛,拼命地想透过那厚实晶莹的冰层和外面混沌翻滚、如同实质的雪幕看清些什么。但外面只有一片疯狂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绝望的白色混沌,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越来越近、仿佛直接敲打在每个人心脏上、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声响在不断地放大、逼近!

“不……不像是普通的雪崩……声音不对……这压迫感……”苏晴猛地站起身,脸色凝重得如同覆盖了一层永不融化的寒霜,她仔细感受着那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仿佛要碾碎灵魂、让她体内生命能量都为之凝滞的恐怖威势,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动静……这压迫感……太大了……太沉重了……完全超出了寻常天灾的范畴……感觉……感觉像是……整座山……活过来了……”

狼王猛地站了起来,那庞大而充满力量感的身躯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蓄势待发的强弓硬弩!全身钢针般坚韧的毛发似乎都微微炸起,根根竖立!它对着洞口的方向,不再仅仅是低吼警告,而是发出了连续短促、充满了最高级别警告与强烈威胁意味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咆哮!所有的血狼仿佛接到了王不容置疑的死命令,在这一刻齐齐起身,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原始野性与暴戾的咕噜声,它们不再仅仅是慵懒地趴伏守护,而是迅速移动,用它们强壮如山的身躯更加紧密地、层层叠叠地、毫不犹豫地护在了所有人类成员的前方,组成了一个以血肉、利齿与绝对忠诚构筑的、仿佛不可摧毁的壁垒,它们龇牙咧嘴,露出森白的獠牙,眼中凶光毕露,做出了誓死迎敌、寸步不退的最终战斗姿态!

整个洞穴开始明显地、剧烈地、如同筛糠般震动起来!头顶上方,不再是细小的碎石和灰尘,而是有稍大一些的石块和冻土块开始簌簌落下,砸在地面上发出“啪啪”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声响!

“所有人!立刻远离洞口!退到洞穴最里面!快!快!快!抓紧身边固定的东西!趴下!保护好头部!”苏晴当机立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尖锐而急促到破音的厉声嘶喝!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军令般的决绝!

几乎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同一刹那——

“轰隆隆隆——!!!”

一声超出了人类听觉承受极限、仿佛整个天穹都在头顶瞬间崩塌、大地板块被强行撕裂、星球核心都暴露出来的恐怖巨响,猛地从洞口方向悍然传来!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响亮,而是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仿佛能震碎灵魂本源的暴力!整个岩洞如同被一柄来自神话时代的、无形的、代表着天地怒火的混沌巨锤狠狠砸中!剧烈的摇晃、震动不再是感觉,而是变成了天翻地覆的现实!唐宝倾尽全力凝结出的那道厚实坚硬、足以抵挡寻常枪弹的冰霜屏障,在这股纯粹而野蛮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不容任何蝼蚁反抗的天地伟力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裂痕,紧接着,连一秒钟都无法支撑,便在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玻璃被碾碎的刺耳声响中,“嘭”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彻底爆碎开来!无数坚硬锐利、边缘如同刀锋的冰晶碎片,如同被无数床弩同时发射出的致命霰弹,以可怕的速度向着洞穴内部疯狂激射!

狂暴到极致的风雪,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直接冻结灵魂本源、让思维都停滞的、深入骨髓的极致寒意,如同积蓄了万年的冰川骤然崩塌倾泻,又像是传说中的冥河之水决堤倒灌,瞬间冲破了洞口那微不足道的、如同纸糊般的阻碍,化作毁灭性的、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潮洪流,疯狂地、蛮横地灌入岩洞之内!那堆维系着生命的篝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堪比飓风核心冲击波的寒流瞬间吹得只剩下几点微弱的、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失的火星,洞穴内的光线陡然黯淡到极致,仿佛从温暖的人间白昼瞬间堕入了冰冷死寂的、没有希望的永夜!温度在刹那间骤降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冰碴,呵出的气息瞬间在空中凝结成白色的冰雾!

“小心——!”“抓紧——!”“趴下别动!!!”

混乱中,只来得及听到几声短促而惊惶的呼喊。

唐宝在冰霜屏障破碎的瞬间,几乎是凭借本能,怒吼着再次爆发出异能!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封堵洞口(那已经毫无意义),而是迅速在众人头顶以及身体前方,瞬间凝聚出数面厚实但不甚宽广的弧形冰盾,试图抵挡那激射而来的冰晶碎片和随之涌入的、夹杂着碎冰积雪的狂暴气流,同时保护大家不被洞顶可能掉落的更大石块砸中。

这场来自大自然的、纯粹的、暴虐的怒吼,持续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当那毁天灭地般的轰鸣声、震动感以及灌入洞穴的恐怖寒流终于渐渐平息下去时,整个岩洞内部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噗、噗、噗

几声闷响,几个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狼头,艰难地从几乎将大半个洞穴入口都填满的、压实了的雪堆中钻了出来,它们用力甩动着脑袋,抖落冰雪,发出沉闷的喘息。

嗷呜~、嗷呜~、嗷呜~

狼王率先发出低沉的、带着确认安全信号的嚎叫,其他血狼也纷纷回应。狼群开始用它们强健的爪牙,奋力挖掘,很快便在厚厚的积雪中挖出了一条勉强可供通行的、倾斜向上的雪洞通道。

“咳咳……呸呸!妈的,差点就被活埋在这鬼地方了!幸好……幸好老子反应快,立即把屏障立了出来,挡了下砸下来的雪和石头,要不然咱们这群人,还有狼群兄弟们,真就得全交代在这里了!”唐宝是第一个顺着狼群挖开的雪洞,颇为狼狈地爬了出来的人。他站在洞口被积雪覆盖的空地上,用力晃了晃那肥胖的、沾满雪沫的身躯,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一边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完全被冰雪覆盖、地形都似乎改变了的环境,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死胖子!快挪一挪你那肥大的屁股!别堵在洞口!后面还有人和狼呢!再堵着信不信后面的狼兄弟饿急了,真咬你那两瓣肥厚的屁股蛋子!!!”紧接着爬出来的黄浩,一头一脸都是雪,没好气地推着唐宝那确实颇为占地儿的后半身,气急败坏地吼道。

唐宝闻言,一个激灵,赶紧手脚并用地往旁边挪开。雪洞里,黄浩身后,孩子们在吴佳怡和林薇的小心搀扶和安抚下,一个个脸色发白、却奇迹般地没有严重冻伤地爬了出来。吴佳怡在孩子们最后,运用精神异能持续安抚着受惊的孩子们,确保他们情绪稳定。吴佳怡身后,林薇和影蛇也相继敏捷地钻出雪洞。狼群们则展现出惊人的秩序和效率,它们井然有序地、一头接一头地从那临时挖掘的雪洞中跃出,抖擞着皮毛,迅速在狼王身后重新集结列队。

最后,狼王叼着被藤蔓和布料牢牢捆缚、依旧昏迷不醒的赵翊和墨仲,从雪洞中跃出。它那庞大的身躯带着两人,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若是让不明就里的外人看到此景,恐怕会骇得魂飞魄散,以为那两人下一秒就要被这巨狼生吞活剥。)狼王身后,苏晴抱着那个被熊皮紧紧包裹、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大号粽子的萧凌,有些费力地从雪洞中将他拖拽了出来。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萧凌的状况,确认他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身上也没有增添新的伤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苏晴站起身,目光迅速扫过劫后余生、显得有些狼狈却无人掉队的众人,尤其是仔细看了看孩子们的状态,发现他们虽然惊魂未定,但裸露的皮肤并未出现严重的冻伤迹象,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下。“看来,萧凌之前给大家施展的‘热量固锁’效果还在,起到了关键作用。”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大家抓紧时间,互相检查一下身边人的状况,确保没有人受伤或被严寒侵蚀。把剩下的熊肉和那个铁桶固定好,虽然我们刚刚进食不久,但看现在的情况,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继续向前奔袭。谁也无法保证,刚才那样规模的雪崩……会不会再次发生。”

众人听到苏晴的安排,立刻行动起来。吴佳怡和林薇再次仔细确认了孩子们的状态,将孩子们和之前分配时一样,由每个大人分别负责照看。黄浩和唐宝合力,将依旧昏迷的赵翊和墨仲重新在狼王宽厚的背上妥善固定好。影蛇来到林薇身边,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帮她掸去头发和肩膀上的积雪,林薇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却安心的微笑,伸手轻轻戳了戳他那很少有表情的、冰冷的脸颊。所有人都迅速回到了自己之前骑乘的、已经休整好的血狼身边。

苏晴将依旧沉睡的萧凌小心地抱到狼王背上,让他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侧坐好,并用剩余的绳索简单固定。她最后回头,目光坚定地扫过整装待发的每一个人和每一头狼,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清新的空气,朗声下达了指令:

“所有人,准备完毕!启程,目标——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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