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的感动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诧异地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人说:“你认真的?”
“当然了,”错拉汝赤认真点点头说,“你那个皇帝哥哥对你心怀不轨就罢了,他还对我动手动脚!这几日我与他虚与委蛇,十分伤神,如此这般还不如……”
“停!”周唯忍无可忍坐起来按着错拉汝赤的肩膀认真道,“我知那毒让你忘记了一些过往,但有些事你还是需要知道的,我皇兄驾崩了,现在皇帝是我,你是受了册封,跟我祭了祖,大周名正言顺的皇后。”
“什么!”错拉汝赤大惊,“你当皇帝了?”
“是。”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是皇后?”
“是。”
“那前几日在宫里的都是你?”
“是。”
错拉汝赤顿时瘫在床上,欲哭无泪道:“我认不清人你为什么不说……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是个疯子了……”
周唯见他如此,忍不住偷笑,心想这家伙糊里糊涂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再欺负欺负他。
“太医说你尚未恢复不能受刺激,要不然我也不能放你一个人来肃西。”
“不对!你骗我!”
错拉汝赤掀开被子下了床,也不遮掩一二,在一地凌乱的衣物中一边翻找一边说:“我不信,我怎么会认不出你?这不可能!”
周唯则侧卧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盯着他光裸的后背想入非非:瞧瞧这痕迹,下次还是咬轻一点吧,腰上也是,手印怎么越来越红了,哎呀,屁股也……罢了罢了,下次不能全听他的,下手太重了,皮肤红得发紫,还是快点找些药给他涂一涂……
“啊……”错拉汝赤拿着周唯绣着龙纹的衣服瘫在地上,垮着小脸道,“你怎么成皇帝了?一觉醒来你怎么就登基当皇帝了呢?”
“当皇帝不好吗……阿鸢?”
错拉汝赤突然开始啜泣吓了周唯一跳,他赶忙下床,随手捡了一件衣裳裹住抽抽搭搭的人,问到:“怎么哭了?身上疼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呜啊——”
错拉汝赤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声泪俱下让周唯一时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先擦眼泪还是先安慰人。
“皇帝有那么多妃子,我算什么啊……”
“没有妃子,只有你。”
“皇帝要有皇子,我若不生,你就会娶别的女人生孩子……”
“子嗣可过继。”
“皇帝不能玩乐……”
“有休沐日的。”
“还有……”
周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答,没想到这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哭越凶,最后索性用周唯的龙袍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说:“我想起来了,大臣都上书骂我,说我是狐狸精!他们说我是妖孽!”
这个问题倒真的难住周唯了,大臣虽然没说这么直白,可意思差不多,原来错拉汝赤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以至于记忆乱成这样都还记得大臣们对他的评价。
错拉汝赤还在哭,越哭越委屈:“那个王传辛明明长得像个黄鼠狼,狐狸精总比黄鼠狼好看多了吧,我长得好看关他什么事!”
周唯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错拉汝赤如今俨然是一个心性未成熟的少年人,思维也是一跳一跳让人跟不上。
“我们阿鸢最好看,”周唯给他擦去满头大汗,耐心哄着,“这么好看的小公子,我特别喜欢。”
“真的?”
“当然。”
错拉汝赤还是一抽一抽的,红着眼盯着周唯说:“那个黑脸大叔掐我,还骂我,你去给我报仇!”
“骂你?骂你什么了?”
说到这儿错拉汝赤又开始掉金豆,委屈巴巴地给周唯比划:“他这样掐我脸……还说我不识好人心!这不就说我是狗吗?他骂我!你管不管啊!”
不识好人心……啊,狗咬吕洞宾……原来是这么个骂法,倒是挺委婉的。
“管,肯定得管,他太放肆了,”周唯把坐在地上的人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说,“你睡一觉,醒来以后我带你去质问他,看他还敢不敢再在你面前放肆。”
“嗯!”
错拉汝赤眼睛哭的红红的,鼻尖也泛着红,眼泪汪汪地看着周唯,小嘴一撅,眉头一皱,手指一边在周唯的手腕上摩挲,一边扯着他披散下来的头发……狐狸精转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周唯强忍着再要他一次的冲动,只是翻身上床将人按在怀里亲了亲,心想:小家伙,你干脆磨死我算了……
随后周唯不禁想:大臣们也许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口诛笔伐的妖后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狐狸精,以后若是君王不早朝,看看他们找谁哭去。
第二天俩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错拉汝赤哼唧两声转身继续睡,周唯见状轻笑一声,揉了揉对方饱满圆润的屁股,然后心满意足地去了沁园——他得去处理一下“狗咬吕洞宾”的事。
“陛下,我绝对没有骂他的意思,”华九发誓道,“他现在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儿,我不至于对个孩子口出恶言。”
“那你为何掐他?”
华九一时语塞,低着头说:“他又哭又闹……我的确有些受不了了……”
“所以你就掐他?”周唯冷哼一声道,“他记忆混乱状如小儿不假,可他是大周的皇后,九叔如此,怕是不妥吧?”
华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道:“属下知罪,请陛下责罚。”
“你去给他赔个不是,接下来要怎么着就看他的意思了,朕管不了。”
“是,属下明白。”
周唯也没想真的发落华九,只是看错拉汝赤哭的那样,来问问情况罢了。如今华九娶了沈清瑶,那他和华九就不再是纯粹的主仆关系,可错拉汝赤失忆了都不忘跟华九作对,自己也不能不管……果然,就算是皇帝,也解决不了繁杂的家务事。
“唯儿。”
“嗯?母亲。”
沈清瑶上前两步道:“陪我走走吧。”
“好。”
母子俩围着后院的湖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还是周唯忍不住先开口:“母亲此去漠北,一路可有什么趣事?”
沈清瑶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勾着嘴角,却说:“走走停停,看看沿途风光,路上遇到一支商队,借了人家的骆驼来骑,也不知算不算趣事。”
“怎么不算,”周唯跟着笑了笑,接着说,“有空母亲还可以去江南走走,那里别有一番滋味。”
“嗯,”沈清瑶点点头,“是该走走。”
周唯顿了顿开口道:“母亲,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都希望您能过得舒心自在。”
闻言沈清瑶先是一愣,道:“唯儿,我那日的话没别的意思,我从未后悔生下你,你是我的孩子,我会倾尽所有地保护你,我从未将你当做是拖累。”
周唯点点头笑道:“恐怕是这么多年跟我相依为命的母亲跟别的男人走了,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想趁机跟您闹一闹,您不必放在心上。”
“在我心里不会有人比你更重要,真的,”沈清瑶趁着这个机会,把压在心底多年的话都告诉了周唯,“当年我是故意暴露给官女司的,我想留下你又不敢,所以只能把事情闹大,毕竟我有官阶在身,她们要发落我必须要经过皇帝的首肯。”
“您不怕父皇见死不救?”
“你舅舅当时就在京城,他不会不管我,”沈清瑶摸索着腰间的玉佩喃喃道,“我原以为他能保下我,然后放我出宫,谁知你父皇竟然直接认下了。后来你舅舅问我的意愿,我那时只想,再不得宠的皇子公主也比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强,我为什么还要让孩子跟我一起吃苦,所以没做他想便答应了……双生子的内心都是有感应的,从小到大你舅舅的心事从来没瞒过我去,只有那一次……我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可我怕他阻拦,就对他说我不想孩子没有父亲,所以你舅舅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就回了漠北,六年没回来过……”
至此周唯终于明白沈清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放过自己,整件事看起来是巧合,但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中,只不过她没想到,最终所有的痛苦都要她至亲之人来承担。
“唯儿,”沈清瑶突然红了眼哽咽道,“如今你大权在握,还有爱人相伴,我寻得可托付之人,游山玩水,乐得自在……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凭什么我害得你父皇郁郁而终,害得自己的亲哥哥到死都是孑然一身,自己却花好月圆,儿孙绕膝,我根本不配的……”
周唯心疼的将母亲轻轻抱在怀里:“您是最好的母亲,就该过最好的生活,若您过得好,舅舅也一定会很开心。”
沈清瑶思虑再三还是抬手摸了摸周唯的侧脸,道:“不知不觉间唯儿都成了母亲的倚仗了,谢谢你,我的孩子。”
周唯心满意足地回到润园,没想到错拉汝赤还在呼呼大睡,许是房中地龙烧的太热,错拉汝赤正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看的周唯喉咙一阵阵发干。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刚握住被子的一角便发现本该睡着的人嘴角一抽一抽,显然是在憋着笑。
“小坏蛋,”周唯亲昵地凑过去蹭了蹭错拉汝赤的鼻尖,“醒了还装睡。”
错拉汝赤一骨碌爬起来扑进周唯怀里,学着小白的样子在他颈窝处蹭来蹭去,柔若无骨的胳膊缠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你昨晚那么凶,我都没力起身了。”
周唯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心想:这般情形,我若一口不吃,是不是有悖常理?
“好王爷,好陛下,”错拉汝赤轻轻晃着周唯,道,“我没力气穿衣裳,你帮帮我嘛,好不好?”
“咳咳,你别闹了。”
周唯表情不自然地拿起一旁的衣裳手忙脚乱地给他套在身上,好容易伺候着这个祖宗穿戴整齐,刚打开门准备出去,错拉汝赤却猛的从背后蹿了上来,附在他耳边说:“王爷,我腿软,走不动。”
周唯周身血液因为这一句话往一处涌去,他欲哭无泪道:“小祖宗,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错拉汝赤闻言状似乖巧地伏在周唯背后,腻腻歪歪地说:“我才不要王爷的命呢,我只会心疼王爷……”
此时前来润园向错拉汝赤赔不是的华九:……不如我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