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城的喧嚣被隔绝在薄薄的木门之外。林烬租下的这间位于城南角落的陋室,狭小、简陋,仅有一床一桌一椅,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木头和尘土气息。但对此刻的林烬而言,这里却是一处难得的暂时栖身之所,一个可以让他稍稍放松紧绷神经、梳理现状的容身之处。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并未立刻开始修炼。中天域纯净却带着秩序意蕴的灵气,对他而言如同隔靴搔痒,修炼事倍功半。他更重要的任务是巩固境界,消化在葬古渊连番大战、尤其是突破真武境并初步凝聚归墟法相雏形的感悟。
心神沉入体内,那暗沉近黑的归墟漩涡在丹田气海中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引动着周身稀薄的死寂之意(主要来自他自身)。与厉沧澜等人的战斗场景在脑海中一一回放,尤其是最后强行吞噬两名圣武境巡天使的那一幕。
“归墟法相,重在‘吞噬’与‘湮灭’,但其根本,在于对‘终结’法则的驾驭。”林烬默默体悟着,“我目前所能调动的,仅仅是皮毛。真正的归墟,当能吞噬光暗、湮灭时空、让万道归于虚无……那才是足以撕碎这天规的力量。”
他尝试着更加精细地操控法相雏形,将那庞大的吞噬之力凝聚于一点,或者将其湮灭特性附着于烬元之上,形成更具穿透力的攻击。过程并不轻松,真武境的力量掌控需要水磨工夫,但他乐在其中。每一次细微的进步,都让他对自身道路更加清晰。
同时,他也分出一缕心神,关注着怀中的水蓝色星钥。这枚钥匙与那远古星门紧密相连,是其通往不同坐标的凭证。他隐约感觉到,星钥并非孤品,或许还存在其他属性的星钥,共同指向某个更大的秘密。这也意味着,激活星门引发的动静,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其他拥有星钥或者知晓星门存在的势力注意。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找到疤脸他们,然后……离开青木城。”林烬心中定计。此地并非久留之地。
调息感悟了约莫两个时辰,感觉自身状态稳固了不少,对法相的掌控也熟练了一丝。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福伯给予的那袋灵晶上。
五十块下品灵晶,在中天域不算多,但足以应付一段时间的基本开销,也是获取信息的敲门砖。
他需要更多的消息,关于青木城的势力分布,关于巡天司的动向,关于黑风山脉的传闻,以及……任何可能关于疤脸三人踪迹的线索。闻风阁那种地方,能听到的终究是流于表面的传闻,更深层、更隐秘,或许也更危险的消息,需要去更特殊的地方。
夜色悄然笼罩了青木城。相较于白日的喧嚣,夜晚的城池多了几分静谧与神秘,某些只在阴影中活动的场所,也开始苏醒。
林烬换上了一件更加不起眼的深灰色斗篷,将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融入了青木城的夜色中。
他的目标,是城市地下排水系统附近,一个被称为“暗渠”的地下黑市。这是他在闻风阁旁听时,从一个醉醺醺的老佣兵口中隐约听到的名字。
避开主要街道和巡逻的青木卫,林烬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最终来到一处废弃的宅院。按照特定的节奏敲击后院一口枯井的井壁,机括声轻响,井壁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一股混合着潮湿、霉味、以及各种奇异药材和金属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暗门之后,是另一番天地。
一条狭窄而悠长的地下通道蜿蜒向下,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发出惨淡绿光的萤石。通道两旁,是一个个简陋的摊位,或是直接在地上铺块布。摊主大多如同林烬一样,遮掩着形貌,沉默寡言。顾客也行色匆匆,低声交谈,完成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这里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来路不明的丹药和功法,带着血渍的兵器,被封印的妖兽幼崽,甚至还有一些标注着古老遗迹出处的残破物件。空气中弥漫着贪婪、警惕与危险的气息。
林烬放缓脚步,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着周围的一切信息。他主要留意三样东西:情报、蕴含特殊能量(尤其是死寂、破灭属性)的材料、以及可能用于追踪或联系的法器。
他在一个售卖各种残破玉简和古籍的摊位前停下,花费五块下品灵晶,购买了一份相对详细的《青木风物志》和《中天域宗门简述》的拓印玉简。这能帮他快速了解基本格局。
随后,他注意到一个角落里的摊位,摊主是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的老者。他的摊位上,摆放着几块颜色暗沉、散发着淡淡煞气与死气的矿石,以及一些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诡异植物根茎。
“这些矿石,怎么卖?”林烬压低声音,指着那几块暗沉矿石问道。他能感觉到,这些矿石蕴含的能量虽然驳杂,但其中的死寂之气对他而言,比外界的灵气更有吸引力。
黑袍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林烬一眼,沙哑道:“‘阴煞铁’,十块下品灵晶一块。‘腐骨藤’,十五块下品灵晶一截。”
价格不菲。林烬没有还价,直接取出三十五块下品灵晶,买下了三块阴煞铁和一截腐骨藤。他需要这些东西来尝试加速修炼,或者炼制一些特殊的消耗品。
交易完成,林烬看似随意地问道:“老人家,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比如,城外黑风山脉的事?”
黑袍老者收起灵晶,嘿嘿低笑两声,声音如同夜枭:“黑风山脉?嘿嘿,那里现在可是个吃人的地方。青木玄宗派了几波人进去,都没讨到好。听说里面不止有古遗迹,还有……‘噬魂教’的妖人在活动。”
噬魂教?林烬目光一凝。这个名字他未曾听过,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道门派。
“噬魂教?”
“一帮修炼邪功,专吸人精魂修炼的过街老鼠。”老者语气带着不屑,但眼神深处有一丝忌惮,“神殿和他们斗了多年,没想到敢跑到青木玄宗的地盘来撒野。小子,你要是想去黑风山脉碰运气,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林烬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吸人精魂?这让他联想到之前在茶楼听到的、关于黑风山脉死者被吸干精血的传闻。
他正准备离开,去其他地方再探听一下关于巡天司或者空间属性物品的消息,忽然,旁边几个人的低声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
“……确定吗?‘暗影阁’真的放出风声,在搜集关于‘异常空间波动’和‘身负重伤的陌生强者’的消息?”
“千真万确!报酬丰厚!据说和前几天城东那次短暂的空间紊乱有关……”
“难道是有什么宝贝或者大人物掉到我们青木城了?”
“谁知道呢,反正暗影阁的消息,向来精准,他们肯花大价钱,肯定不简单……”
异常空间波动?身负重伤的陌生强者?
林烬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描述,与通过星门传送而来的他们,何其相似!尤其是疤脸大叔,当时确实身受重伤!难道……疤脸大叔被传送到了青木城附近?而且被这个所谓的“暗影阁”盯上了?
暗影阁……听起来像是一个情报组织,或者……杀手组织?他们寻找疤脸大叔的目的是什么?
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他必须尽快找到这个“暗影阁”,弄清楚情况!
他不动声色,装作继续浏览摊位,神识却牢牢锁定刚才交谈的那几人,尾随他们,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暗影阁”的线索。
青木城的夜色,愈发深邃。平静的表面下,来自巡天司、本地势力、神秘邪教以及未知情报组织的暗流,正悄然向刚刚踏入此地的林烬,汇聚而来。
他的中天域之行,从这地下黑市开始,正式卷入了灵霄境的纷争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