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侯足尖刚离开树干,身体还在半空中下坠的瞬间,那头毛色如雪的白狼便猛地弓起脊背,尖利的獠牙从唇间呲出,琥珀色的眸子死死锁定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每一根狼毛都像钢针般竖了起来,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
几乎就在同时,四周的草丛里、岩石后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动,十几双幽绿的狼眼在暮色中亮起。一群灰狼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它们动作迅捷,落地时爪尖刮过地面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转眼就将王公侯围在中央,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狼圈外围,几头体型壮硕的公狼正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口水顺着嘴角滴落。
“外公!”田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慌。他紧紧的抱紧甜宝。看着被狼群包围的外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甜宝也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小的身子靠在田景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外公……外公快上来!”
“昂昂——昂昂昂!”小毛驴旺财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它在树枝上焦躁地刨着蹄子,脖子伸得老长,冲着狼群大声嘶叫,声音又急又响,像是在为主人助威,又像是在表达恐惧。
就在这时,狼群忽然有了动静。包围圈猛地一散,十几头狼迅速分成两拨:一拨大约七八头,直接转身冲向甜宝的那棵大树,它们后腿蹬地,前爪搭上树干,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对着树干狠狠啃咬起来。“咔嚓、咔嚓”的声响不断传来,树皮被一块块撕下,碎屑簌簌往下掉,粗壮的树干上很快就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牙印。
另一拨狼则依旧留在原地,它们重新调整队形,将王公侯的所有去路堵得严严实实。领头的白狼往前踏出一步,前爪在地上按出两个浅浅的坑,它盯着王公侯,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敌意,仿佛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就会立刻扑上去。
王公侯双脚刚在地面站稳,掌心的战刀便已握紧。刀柄被汗水浸得微滑,刀刃在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映得他眼底满是杀伐之气。他死死盯着那头白狼,眉峰拧成个疙瘩,喉间滚出一声冷哼:“老子征战沙场三十年,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什么凶禽猛兽没见过?你这披了层白皮的蠢狼,也配挡老子的路?”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翻,战刀带起一阵破空的锐响,朝着白狼当头劈去。刀锋划破空气的嘶鸣里,还裹着他胸腔里喷薄的怒喝:“给老子滚开!”
白狼显然没料到这人类竟如此凶悍,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却不退反进。它猛地侧身躲开刀锋,同时后爪在地上狠狠一蹬,带着一股腥风直扑王公侯面门。尖利的獠牙闪着寒光,几乎要触到他的鼻尖。
“正好!”王公侯怒喝一声,手腕急转,战刀从斜下方反撩而上。“嗤啦”一声,刀刃擦过白狼前腿,带起一串血珠。白狼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嗷叫,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眼神却愈发凶狠。
就在这时,旁边两头灰狼已张着獠牙扑来。左边那头直取他下盘,腥臭的口水顺着牙缝滴落;右边那头则腾空跃起,利爪直指他握刀的手腕。王公侯不慌不忙,左脚猛地跺地,身体像陀螺般旋身避开攻击,同时战刀横挥,刀面重重拍在右侧灰狼的腰腹上。那狼惨叫着被拍飞出去,撞在另一头狼身上,滚作一团。
但狼群的攻势并未停歇。剩下的几头狼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低伏着身子啃咬他的脚踝,有的借着同伴的掩护直扑他肩头,还有的则在圈外游走,寻找破绽。
王公侯脚下步伐不乱,战刀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时而劈砍如惊雷落地,将扑来的狼劈得皮开肉绽;时而横削似疾风扫叶,逼退围上来的狼潮。刀刃切开皮肉的“噗嗤”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与狼群的哀嚎、战刀的嗡鸣混在一起,在林间炸开一片血腥。
他胳膊上已被狼爪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进袖口,将刀柄染得通红。但他仿佛不知疼痛,双眼依旧死死盯着那头白狼——那畜生正蹲在圈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显然在等待致命一击的时机。
“哼!”王公侯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战刀指向白狼,“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沙场屠夫!”说罢,他猛地矮身避开身后扑来的狼,同时战刀回撩,精准地刺穿了那头狼的脖颈。温热的狼血喷了他满脸,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一步步朝着白狼逼近。
白狼终于动了。它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所有狼仿佛接到了指令,不顾一切地朝王公侯扑去。刀光与爪影交织,血花在暮色里飞溅,一场人与狼的死斗,在这荒林深处愈演愈烈。
甜宝小手紧紧抓着粗糙的树皮,指节都泛了白。方才还吓得发颤的身子,此刻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钉在原地,连带着喉咙里的呜咽都忘了发出。
她眼睁睁看着外公挥舞战刀的身影在狼群中穿梭,刀锋劈砍时带起的寒光比太阳光还要刺目,每一声怒喝都像闷雷滚过。
那不是平日里会把她架在肩头、用胡茬蹭她脸蛋的外公!那个会在她摔破膝盖时,笨拙地用帕子沾着水给她擦伤口,眼神软得像的外公!
可眼前的人,浑身浴血却眼神如炬,刀落时狠戾得不带一丝犹豫,面对群狼的撕咬,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轻蔑的冷笑。那一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低吼,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甜宝心上。原来外公皱起眉时,眼睛里藏着这么多的锋芒;原来外公握刀的手,不仅会给她削木剑,还能劈开这么凶狠的狼爪。
树底下,外公又一刀劈开一头狼的扑袭,带血的战刀拄在地上,他微微喘着气,抬头朝树上扫了一眼。那目光在触及甜宝时,似乎极快地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被杀伐之气覆盖,转身迎向新的攻势。
就这一眼,却让甜宝鼻子一酸。原来外公还是那个外公,只是他把最硬的铠甲穿在了外面,把最软的温柔,都留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