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窗外的树叶又黄了几片，霍芬海姆的秋意一天比一天浓。
训练场上，严渊在康复师的监督下，已经可以带着球进行无对抗的慢跑和轻微变向。
打了几天太极拳后，肋部伤处基本没啥感觉了，下盘也稳了不少。
距离完全恢复、重回比赛和训练的日子不远了。
就在严渊专心致志地对着墙壁练习停球和第一脚出球时，青训学院的行政助理米娅找到了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信封。
“严，你的模拟考成绩单出来了。”米娅微笑着递过来。
她对这个学习好的亚洲小伙子印象一直不错，这孩子每次考试都是稳稳排第一。
“谢谢米娅夫人。”严渊停下脚下的球，擦了把汗，接过信封。
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点。
他在学院里的课程从未放松，即使他在欧冠上闪耀，但平时学习时，在文化课这方面付出的心血也不少。
他知道这次模拟考的重要性，这关系到他在德国高考体系（Abitur）中的预测成绩，这成绩是申请顶尖大学的敲门砖。
他回到更衣室，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深吸一口气，撕开了信封。
“呼…”
信封里的纸张打开了，上面写着白纸黑字。
目光急切地扫过一项项成绩：德语（文学与分析）、数学、物理、计算机科学、德国史、还有一门经济地理以及其他课程作为补充。
数字跳入眼帘。
数学：1分(德国高考成绩1分为满分，离1越近，成绩越好)
物理：1分
计算机科学：1分
德语：1分
德国史：1.1分
经济地理：1.3分
……
严渊的手指抚过那几项分数，最后只在经济地理那个“1.3”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那是他唯一一个略显瑕疵的地方，问题主要出在一道结合欧洲能源结构的开放式论述题上。
学院老师给严渊的评价是“论述角度稍欠宏观深度”。
但还好影响不大，因为他是个学理科的。
这是他从小接受基础教育开始，无数个夜晚在书桌前伏案苦读，在训练后的疲惫里咬牙坚持换来的回报。
这个成绩足以让他的心里感到了些许宽慰。
有了这个成绩，欧洲乃至全世界的顶级大学基本都是可以申请的。
然而，这份欣喜只停留了片刻，就被另一个念头冲淡了。
今天已经是10月20号了。
德国统一高考的时间在明年夏天，那是决定严渊未来四年甚至更久学术生涯的岔路口，他必须提前准备。
大多数院校，特别是严渊心仪的那些世界顶级名校，申请的截止时间通常在明年1月15日左右。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必须现在就利用现有的、极其优秀，接近满分的德国高考预测成绩，进行提前申请。
假如提前申请通过，严渊将在次年五月份参加德国正式高考。
如果他的高考成绩和预测成绩相差不大，那么他可以顺利拿到目标大学的offer。
一种既兴奋又微微茫然的感觉填满了严渊的心。
顶级学府的门槛之高自不必说，他的学习成绩绝对有资格发起冲击。
但选择权真落在严渊自己自己手里时，他反而愁了起来。
该选哪个呢？
帝国理工学院？剑桥？牛津？还是德国的慕工大，或者美国的mIt？斯坦福？它们的工程、理科都傲视群雄……
严渊的身份太特殊了，他不仅是一个学习很好的学生，他还是目前德甲最贵的U18职业球员。
欧冠赛场那个可怕的进球纪录像重重的一锤，敲在了射手榜上，也敲在所有豪门球探的报告里。
学习生活和足球生活，严渊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继续想下去，又有新的问题了。
他所选择的大学，所在的国度、城市，能否兼容他的足球生活？
即便严渊申请成功了，他也不太可能像普通学生那样沉浸校园生活，照常上课或者考试。
真到了那时候，密集赛程下的集训、国际比赛日的征召……将无数次打断学习计划。
所以，哪所大学能有足够的理解、弹性化的课程安排，比如提供大量网课资源、灵活的学分制、丰富的远程学习支持来包容一个注定长期缺席课堂、但学业能力突出的“特殊学生”等等，对严渊来说就特别重要了。
球场上的生活，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和系统的帮助，但人生这条更复杂道路的决策，他需要更厚重的智慧。
很幸运，他有一个精通欧洲人情世故的亲爱老爸。
严渊回去后，第一时间拨通了父亲的视频电话。
屏幕上，严爸似乎刚结束一个会议，穿着笔挺的西装，背景是办公室书架。
“爸，我在青训学院的Abitur模拟考成绩出来了。”
严爸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眼神关切而敏锐：“哦？快说说！”
“嗯…这些是我的成绩，”严渊把成绩单展示在镜头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数学、物理、计算机科学都是满分档，德语也差不多，就经济地理差了一点点。”
严爸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分数，脸上的神情越来越舒展，最后化作一个欣慰的笑容：
“好…好小子！这才是真本事！这个成绩单拿出去，硬气！”
他知道儿子在德国高强度青训体系下坚持学业有多不易。
“爸，”严渊的语气转为低沉，带着几分困惑，“我现在挺想申请英国的大学，明年1月15号UcAS截止，但我…我不知道该申哪里。”
严爸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儿子真正苦恼的是什么。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抛出答案，反而问：“儿子，最新德转市场身价更新看了吗？”
严渊一愣，摇摇头：“我最近在恢复训练，还没顾上细看。”
“你这孩子，怎么连自己的身价都不关心…看，你的身价目前是这个数，7100万欧元。”严爸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严渊看，
屏幕上显示：【YAN YUAN 71m】
“这个身价是在欧冠10球后暴涨的，你目前是霍芬海姆队史最高身价球员，同时也是目前整个德甲最贵的U18球员。”
“啊！？不是？？？这么多？！”严渊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表现好，但没想到自己已经飙升到这个价位。
“所以，”严爸的声音变得无比清醒，带着资深经纪人的冷酷洞察力，“足球这条路上，你的‘现货价值’已经非常高了，这不是预测的未来潜力。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豪门俱乐部对你现阶段的即战力有着迫切渴望，冬窗不一定，但明年夏窗的话…
你离开霍村，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看着视频里儿子渐渐凝重的脸，继续说道：“你面临的局面很明确，顶尖理工科的大学梦，还有一个很可能在半年内发生的足球生涯的重大转折点。
选大学，地理因素将成为第一优先级，甚至超过纯粹的学术排名。
你需要一个地方，让足球和学业能共存，至少在时间安排上具备理论上可行的基础。
否则，一旦你去了某个地理位置不太好的名校，再被签入某个顶级俱乐部，每天在跨洋飞机上倒时差赶比赛和赶课程？
儿子，那不是兼顾，那是找死。”
听完爸爸的话后，严渊开始沉思了。
他爸的分析完全剥开理想化的外衣，让他看到了许多干货。
“爸，那您觉得…哪里最有可能？”他追问。
“伦敦。”严爸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个词。
“伦敦？”严渊眼睛一亮，世界地图在脑中瞬间点亮了那个点。
“对，伦敦。”严爸语速加快，如同在陈述一份精密的商业计划书，“首先，教学质量，你偏好理科，帝国理工学院对你来说绝对是一等一的选择。
这是全球顶尖的理工殿堂，尤其是在工程、物理、计算机这些纯理科方向，它就是世界的标杆之一，你的分数和潜力，完全匹配它的要求。
把这里作为学业起点，足够硬！”
他稍微停顿，给儿子消化时间，接着补充：
“第二，足球，别的不说，光在伦敦城里，就有三大英超豪门，切尔西、阿森纳、热刺。
还不算水晶宫、富勒姆、西汉姆联这些差一点的球队，它们的主场和世界级训练基地都在伦敦地区。
想象一下，如果你未来真的转会到三家中的任何一家，无论训练基地在斯坦福桥、科尔尼，还是白鹿巷，都绝对满足通勤的需要。
利用休息日、比赛调整日甚至飞行间隙去帝国理工的南肯辛顿校区参加重要考试是完全可以的。
到时候不论是学校还是俱乐部，两边都能用最小的时间和物理距离损耗进行切换，这才叫真正的兼顾。”
经过老爸一通分析，严渊已经听明白七七八八了。
严爸最后强调一点：“而且，你本科学业也就三年，这三年时间，无论你在Ic能学成什么样，就算最后因为竞技状态需要暂时搁置，一张Ic的offer在手，也永远是条退路。
(除过特殊学科外，英国本科通常为三年制)
但如果错过伦敦这个地理上唯一能兼顾顶级足球和顶级学术的节点，去其他地方读两三个月再被挖走。
到时候，时间、精力、信用都是大浪费，伦敦的解决方案，是目前所有选项里，风险和机会成本最可控的一个。”
严爸的话像一道精准的手术刀，划开了儿子眼前的迷雾。
所有的担忧和利弊，在伦敦这个城市节点上，在帝国理工这个学术堡垒周围。
围绕着阿森纳、切尔西、热刺这三座英超地标，仿佛真的被连接成了一个可以想象、可以触碰的、兼容并包的未来图谱。
虽然这条路注定充满了挑战，但路径是清晰无比的。
和老爸告别，挂断电话后，严渊独自坐在书桌前许久。
他好几次打开帝国理工大学的官网看了又看，设计好看的校徽、简洁而充满力量感的校园建筑图片、尤其计算机学院那些充满现代感和深邃感的课程设置介绍，无不强烈吸引着他这个理科生的心。
他又搜了搜切尔西的科巴姆基地、阿森纳的科尔尼、热刺的白鹿巷社区。
看着地图上它们与帝国理工南肯辛顿校区不算太远的直线距离和发达的交通网络。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目标感涌上严渊的心头。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坐在电脑前，登录进UcAS（英国大学申请系统）平台。
页面上的信息被一项项仔细填写。
个人信息、教育背景、尤其是他那份堪称耀眼的青训学院成绩单扫描件上传得格外郑重。
在申请院校和专业一栏，他没有任何犹豫。
【第一志愿 】
院校名称：Imperial college London
专业名称：计算机科学(bEng\/mEng)
严渊滑动屏幕上闪烁的鼠标，在“提交”按钮前停留了片刻，最后轻轻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鼠标左键。
界面弹出显示：
“您的UcAS申请表 (含预估成绩等关键信息) 已成功提交至 Imperial college London (计算机科学专业)。”
信息发送的绿色提示灯一闪即逝，严渊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目标已经确定了，帝国理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