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家寨的冲天烈焰映红了黔北的夜空,也映照着定南堡中军帐内凝固的血腥。水西昂古与岩豹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沐林雪玄甲未卸,血螭刀斜指地面,刃上寒霜未凝,冰眸扫过帐中噤若寒蝉的水西诸头人,声音清冷如击玄冰: “背信弃义,助逆戕害王师,此乃取死之道!尔等可还有话说?” “大…大帅饶命!我等受昂古、岩豹蛊惑!绝无二心!”余下的头人匍匐在地,抖若筛糠。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沐林雪刀尖点向舆图,“即日起,水西诸部,各出兵五百,由安同知(安位)统一节制,为大军前驱,戴罪随征!凡有异动,举寨连坐!再有敢私通奢逆者…”她目光如刀锋刮过众人颈项,“这便是下场!”
雷霆手段,恩威并施!水西诸部彻底慑服,再无异心。
半月后,永宁奢家寨。
这座依山而建、层叠错落的巨大石堡,此刻已陷入一片火海炼狱。奢崇明最后的依仗——号称“刀枪不入”的藤甲兵阵,在玄甲军密集的火箭、火油弹覆盖下,燃烧成一片片凄厉哀嚎的人形火炬。水西安位率领的水西精锐如同复仇的野狼,疯狂冲击着寨墙薄弱处。石柱马祥麟的白杆兵攀岩走壁,在石堡高处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奢崇明站在最高的“望天楼”上,黄袍破烂,虬髯焦枯,望着山下汹涌如潮的明军与叛乱的部族联军,眼中是穷途末路的疯狂。“天亡我也!天亡我也!”他挥舞着镶满宝石的苗刀,嘶嘶力竭,“沐林雪!你这妖妇!本大王做鬼也不放过你!”
轰! 一声震天巨响!坚固的寨门在数门佛郎机速射炮的持续轰击下,轰然倒塌! “杀进去!活捉奢崇明!”沐林雪清叱裂空,一马当先!猩红披风卷起血浪,血螭刀化作一道撕裂战场的青黑色闪电,所过之处,顽抗的奢家死士如同雪遇沸汤,肢体冻结碎裂!
“保护大王!”奢崇明最后的心腹悍将,号称“毒龙”的苗疆蛊师桑扎,怪叫一声,手中骨杖挥动,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毒虫如同潮水般从石缝、暗堡中涌出,扑向突入的玄甲军! “妖邪伎俩!”沐林雪冰眸寒光爆射,周身玄冰真气轰然爆发至极致! “冰凰燎原!”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极寒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冲来的毒蛇毒虫被寒气扫过,动作瞬间僵硬,体表凝结出厚厚的冰晶,如同冰雕般簌簌坠地!靠近的奢家武士更是如坠冰窟,动作迟滞僵硬!
就在这寒气弥漫、敌势一滞的刹那!沐林雪身影如鬼魅般欺近桑扎!桑扎大惊,张口欲喷毒雾!沐林雪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并拢如刀,蕴含极致玄冰真气的掌缘,无声无息地切向他咽喉! “玄冰玉骨·断喉!” 噗嗤! 桑扎的毒雾尚在喉间,脖颈已被一掌切断!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着,鲜血喷涌瞬间冻结!无头尸身轰然倒地!
“桑扎!!”奢崇明最后的希望破灭,彻底疯狂,挥舞苗刀狂吼着扑向沐林雪!刀势诡谲狠辣,隐含数种淬毒变化! 沐林雪冰眸沉静,不退反进!血螭刀划出一道羚羊挂角般的轨迹,刀尖精准无比地点在苗刀刀身最薄弱的三寸处! “叮!” 刺耳的金铁交鸣!奢崇明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混合着刺骨寒气透刀而入!整条右臂瞬间麻木,苗刀几乎脱手! 就在他心神剧震、刀势溃散的刹那!沐林雪右脚闪电般踏地,身形借力腾空旋身,左腿如钢鞭般横扫,狠狠抽在奢崇明毫无防护的腰肋! “裂石!”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奢崇明惨嚎着,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巨锤击中,横飞出去,重重撞在“望天楼”粗大的石柱上!石屑纷飞,他口中鲜血狂喷,瘫软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捆了!”沐林雪收刀,声音冰冷。玄甲军士如狼似虎扑上,将西南巨枭奢崇明捆成粽子。奢家寨,这座盘踞黔北百年的毒瘤,在血与火中轰然倒塌。西南平叛,大局初定!
紫禁城,文华殿。
殿内气氛却比黔北的寒冬更为凛冽。一份来自陕西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金砖地面: “陕北大旱,赤地千里!流民百万,聚于西安城外!白莲妖人王嘉胤余孽煽惑民变,打出‘闯王再世’旗号,围攻西安!饥民汹汹,已破外郭!巡抚孙传庭…力战殉国!”
“孙传庭…死了?”兵部尚书王洽声音颤抖,老泪纵横。阶下群臣无不悚然!陕西乃天下腹心,西安若失,流寇复炽,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户部尚书毕自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国库…国库已空!辽东、西南两线鏖战,耗费钱粮无数!陕西赈灾,无粮可调!无银可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陛下!” “陛下!”数名清流御史出列,痛心疾首,“天降大旱,必是上天警示!新政酷烈,清丈夺田,致使民怨沸腾!请陛下暂停新政,下诏罪己,以息天怒,以安民心!”矛头直指行政核心!
殿内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朱慈烺端坐龙椅,冕旒垂珠遮住了眼神,指尖捻动着温润的伽蓝碎玉。孙传庭的死讯、陕西的糜烂、国库的空虚、汹汹的“天谴”之议…如同数座大山压顶而来。他目光扫过阶下,那个玄甲红披风的位置空空荡荡。林雪…此刻正在凯旋途中。
“天灾示警?”朱慈烺缓缓抬眸,琉璃佛眸深处似有风暴凝聚,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人心,“朕登基以来,废东厂,撤监军,清丈田亩,安插流民,兴修水利,减免赋税…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这大明江山?!” 他猛地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龙气勃发,压得满殿窒息: “陕北大旱,赤地千里,是朕之过?还是那兼并万顷良田、囤积居奇、视灾民如草芥的藩王勋贵之过?!是朕之过?还是那贪墨赈粮、克扣工饷、鱼肉百姓的蠹吏贪官之过?!孙传庭殉国!他是为谁而死?是为朕?还是为那西安城外百万嗷嗷待哺、却被奸商豪强夺走最后一口活命粮的黎民百姓?!”
句句诘问,如重锤击鼓!字字泣血,似刀锋刮骨!群臣尽皆面红耳赤,汗透重衣!
“天灾无情,人祸更甚!”朱慈烺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决断,“新政乃国本,绝无回头之路!传旨!” “一、擢太子少保、户部侍郎倪元璐为陕西巡抚,赐尚方剑!总制陕西军务民政!开西安、凤翔诸府官仓,全力赈灾!凡有藩王、勋贵、豪强胆敢囤粮不售、哄抬粮价者,无论身份,立斩!抄没家产,充作赈粮!” “二、诏令天下!凡捐粮千石以上助赈者,赐爵!凡献良策助朝廷度过难关者,重赏!凡灾民愿返乡复耕者,贷以耕牛、种子,五年免赋!” “三、命京营总兵满桂,率神机营五千,并玄甲留守一部三千骑,火速驰援西安!凡遇乱民,剿抚并用!首恶必诛,胁从可抚!务必稳住陕西大局!” “四、八百里加急,传谕征南大将军沐林雪,西南诸事,可委付石柱马祥麟、水西安位等忠顺土司!令其率玄甲精骑三千,一人三马,星夜兼程…直趋陕西!”
旨意如疾风骤雨,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倪元璐、满桂等领旨谢恩,匆匆而去。反对新政的声浪,在这席卷而来的巨大危机前,被强行压下。
一月后,潼关古道。
寒风卷着黄土,抽打着残破的关墙。沐林雪驻马关前,玄狐大氅上沾满征尘,冰眸凝望着关内烽烟弥漫的方向。腰间螭龙佩灼灼跳动,传递着千里之外那份沉重的托付与刻骨的忧急。身后,三千玄甲精骑风尘仆仆,人困马乏,却战意如火。
“大帅!潼关守将闭门不纳!言无陛下明旨,不敢开关!”前哨回报,声音带着愤怒。 沐林雪冰眸寒光一闪。潼关乃入陕咽喉,守将闭门,绝非偶然!她目光扫过关墙雉堞后闪动的刀光人影,嘴角勾起冰冷弧度:“传令!卸重甲,留辅兵!精骑一千,随本帅绕行‘风陵渡’!其余人马,原地扎营,多置旌旗,擂鼓呐喊,伴攻关城!”
风陵渡,黄河古津。
浊浪排空,寒风刺骨。冰封的河面反射着惨淡的天光。渡口处,一座临时搭建的巨大木寨扼守要津,寨墙上人影幢幢,强弓劲弩对准冰面。寨门紧闭,吊桥高悬。
“奉征南大将军令!开关放行!”玄甲传令兵纵马至寨前,厉声高喝。 寨墙上,一名身着参将甲胄的将领探出头,皮笑肉不笑:“原来是沐大将军!末将潼关副将赵之龙!失敬!然潼关重地,无圣旨兵符,末将不敢开关!请大帅恕罪!”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此人乃勋贵旧党,对新政与沐林雪早已心怀怨恨。
“赵之龙?”沐林雪冰眸微眯,血螭刀缓缓出鞘,“本帅奉旨入陕平乱,十万火急!尔敢抗命?” “大帅息怒!非是末将抗命,实乃职责所在!请大帅稍候,待末将请示朝廷…”赵之龙话未说完! “杀!”沐林雪一声清叱裂空!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血螭刀化作一道撕裂寒风的青黑色闪电,直扑冰封河面!
“放箭!快放箭!”赵之龙骇然狂吼! 嗡!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射向冰面!沐林雪冰眸寒光大盛,周身玄冰真气轰然爆发! “冰凰展翼·凝冰!” 嗡!一股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冰寒涟漪瞬间覆盖身前十丈!射来的箭矢触及涟漪,速度骤减,轨迹扭曲,如同陷入粘稠冰浆,叮叮当当坠落冰面!
就在箭雨迟滞的刹那!沐林雪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过冰面,逼近寨墙! “砸!砸死她!”赵之龙惊骇欲绝,指挥守军投下滚木礌石! “破!”血螭刀凌空一斩!凝滞的冰面仿佛被无形巨力劈开!沐林雪速度暴增,竟在滚木礌石落下前,如同壁虎般贴着湿滑的寨墙向上疾掠! “拦住她!”数名悍卒挥舞长矛刺下! 沐林雪左脚在墙砖一点,身形诡异一折,避开矛尖,右手五指如钩,蕴含玄冰真气的指尖精准无比地扣住一名悍卒的矛杆! “玄冰玉骨·锁兵!” 咔嚓!矛杆应声而断!那悍卒被巨力带得向前一扑! 沐林雪左掌已无声无息印在他毫无防护的胸口! “碎心!” 噗!悍卒胸骨塌陷,口喷鲜血夹杂内脏碎块,惨叫着跌落寨墙!
兔起鹘落,杀人登城!沐林雪身影翻上寨墙,血螭刀光如匹练横扫!挡路的守军如同割麦般倒下!她目标明确,直扑望楼上的赵之龙!
“妖…妖妇!”赵之龙魂飞魄散,拔刀欲战!沐林雪身影已至近前,血螭刀带着刺骨寒意,直刺其面门!赵之龙慌忙举刀格挡! “叮!” 刀锋交击!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混合着刺骨寒气瞬间透入!赵之龙虎口崩裂,长刀脱手!未等他反应,沐林雪右腿如钢鞭般横扫,狠狠抽在他腿弯! 咔嚓!腿骨折断!赵之龙惨嚎着跪倒在地! 血螭刀冰冷的刀锋,已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开寨门!降者不杀!”沐林雪清冷的声音蕴含真气,响彻整个渡口。守军看着被制服的主将,看着寨墙下玄甲铁骑如林的刀锋,斗志瞬间瓦解。吊桥轰然落下,寨门洞开!
沐林雪一脚踏在赵之龙背上,冰眸扫过黄河浊浪,望向陕西烽火深处。螭龙佩在怀中灼灼发烫,仿佛感应着那场席卷而来的风暴与千里之外焦灼的等待。她收刀,声音穿透寒风: “传令全军!渡河!目标——西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