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岭的朔风卷着血腥与硝烟，沐林雪指尖摩挲着螭龙佩温润的纹路，冰眸望向西南方苍穹下无形的烽火。锦囊中那枚冰凰佩寒气彻骨，素笺上“辽阳极寒，盼卿早归”八字力透纸背，如暖流熨帖心尖。君心如月，照彻征衣。 “传令！”她声音斩断风雪，“全军整备！一人双骑！伤者留摩天岭固守！精锐三千，随本帅——入楚平叛！” 紫禁城，文华殿。 地龙烧得暖热，殿内却寒如冰窟。一份染血的塘报摊在金砖上，字字锥心：
“……汉中招抚使李守忠殉国！孙总督轻敌冒进，于米脂山道遭张献忠伏击！秦兵折损近万！贼势复炽，裹挟流民数十万，连破郧阳、房县！前锋…已抵襄阳城下！”兵部尚书王洽声音嘶哑，老泪纵横。 阶下死寂。成国公案血淋淋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无人敢言。唯朱慈烺端坐龙椅，面色沉静如渊。琉璃佛眸扫过舆图上襄阳至武昌的狭长地带，指尖无声敲击御案。 “孙传庭轻敌之过，自有国法裁处。”朱慈烺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然流寇复叛，糜烂湖广，此乃腹心之疾！当务之急，非议罪论罚，乃雷霆平叛，拯民水火！” 他霍然起身，玄色龙袍如垂天之云：
“传旨！一、擢太子妃沐林雪为天下兵马招讨大元帅，赐王命旗牌，节制湖广、四川、陕西、河南四省军务！遇事可专断，先斩后奏！二、命石柱宣慰使秦良玉，率白杆兵八千，即刻出夔门，东进宜昌，扼守长江上游！三、命湖广巡抚方孔炤、总兵左良玉，集结所有可用之兵，固守武昌！四、诏令江西、两广督抚，速调精锐沿江布防，绝不容流寇窜入江南！” 旨意如雷霆炸响！群臣骇然！“天下兵马招讨大元帅”？此职亘古未有！更由太子妃亲掌！陛下竟将半壁兵权托付于后宫？！ “陛下！”礼部侍郎出列，声音发颤，“沐帅…太子妃虽忠勇，然女主掌兵，总制四省，亘古未闻！恐遭物议，更有违祖制…”
“祖制？”朱慈烺目光如电，直刺其人，“祖制可能替朕守住襄阳？替朕斩杀张献忠？替朕救湖广百万生灵于水火？！”他声音陡然拔高，龙气勃发，压得满殿窒息，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沐林雪之功，彪炳日月！其能其忠，冠绝当世！孤信她，便如信己！此职非她莫属！再有妄议者…”他冰冷目光扫过群臣，“视同沮军乱政，立斩无赦！” 二十日后，襄阳城。 昔日“铁打的襄阳”已摇摇欲坠。城外流寇营寨如毒菌般蔓延至天际，简陋的云梯、冲车如同巨兽的爪牙，昼夜不停地啃噬着残破的城墙。城内尸骸枕藉，守军疲惫不堪，百姓绝望哭嚎。湖广总兵左良玉（历史人物）甲胄染血，独眼赤红，挥舞长刀在城头嘶吼：“顶住！给老子顶住！援兵就快到了！” 城下，“大西王”张献忠骑着缴获的青海骢，黄袍加身，满脸横肉因兴奋而扭曲。他手中一柄奇形锯齿大刀，刀身暗红，饮血无数。“左瞎子！你襄阳城破在即！降了老子，封你个一字并肩王！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话音未落！
呜嘟嘟——！！！
一阵凄厉尖锐、带着金属撕裂般煞气的号角声，陡然从流寇攻城大军侧后方——汉水上游方向炸响！声音穿云裂帛，震人心魄！ 张献忠狂笑僵在脸上，猛地回头！
只见冰封的汉水河面上，雪雾轰然炸开！一支浑身漆黑、人马皆覆玄甲的铁骑洪流，如同从幽冥地府奔涌而出的复仇军团，踏碎千里冰河，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流寇攻城部队最密集、最混乱的侧翼狠狠撞来！当先一骑，玄甲如墨，猩红披风卷起血浪，手中青黑长刀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折射出冻彻骨髓的寒芒！ “玄甲！是玄甲铁骑！！”
“沐魔头来了！！”
城头上，左良玉独眼爆出骇人精光，嘶哑狂吼：“开城门！接应大元帅！！” “锋矢！凿穿中军！”沐林雪清叱裂空！血螭刀化作一道撕裂战场的青黑色闪电！三千玄甲瞬间结成一个巨大的三叠锋矢阵，以她为无坚不摧的箭头，狠狠刺入流寇攻城大军的软肋！ 轰——！
钢铁洪流与血肉之躯的碰撞，爆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长槊穿刺，带起蓬蓬血雨！重甲战马的铁蹄无情地踏碎挡路的一切！攻城阵型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拦住她！放箭！火铳！”张献忠惊怒交加，挥舞锯齿大刀狂吼！他麾下“孩儿兵”（少年敢死队）手持简陋火铳，对准冲锋的玄甲锋矢齐射！更有悍匪推着裹满湿泥的“土坦克”（厚木板车）试图阻挡！
“玄冰玉骨·凝！”沐林雪冰眸寒光大盛，周身玄冰真气轰然爆发！
嗡！
无形的寒冰涟漪扩散！射来的铅弹速度骤减，轨迹扭曲，如同陷入粘稠冰浆！“土坦克”表面的湿泥瞬间冻结龟裂！冲势为之一滞！
“破！”血螭刀凌空斩落！凝滞的战场被无形巨力劈开！玄甲锋矢阵速度暴增，瞬间杀透阻截，直扑张献忠帅旗！ “保护大王！！”四名彪形大汉狂吼着扑上，正是张献忠麾下四大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人皆持重兵，凶悍绝伦！
“冰凰掠影！”沐林雪一声清唳，身影瞬间模糊！竟在四把重兵刃合围的缝隙中，化作一道玄冰残影，如同鬼魅般闪现在艾能奇身侧！左手五指并拢如刀，蕴含着恐怖玄冰真气的掌缘，无声无息地切向他毫无防备的肋下！
“玄冰玉骨·切玉！”
噗嗤！
一声沉闷轻响！艾能奇肋下皮甲如同纸糊般裂开！一股极寒内劲瞬间钻入肺腑！他双眼暴突，口中喷出血沫混合着冰渣，庞大身躯轰然栽倒！竟是被一掌切断了心脉！ “四弟！！”孙可望等人目眦欲裂！
“妖女！拿命来！”张献忠彻底疯狂，锯齿大刀卷起腥风，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劈下！刀势诡异刁钻，竟隐含数种变化，显然得过高人指点！
沐林雪冰眸一凝，不闪不避！血螭刀划出一道羚羊挂角般的弧线，刀尖精准无比地点在锯齿大刀力道流转最薄弱的七寸处！
“叮！”
刺耳的金铁交鸣！一股沛然莫御的玄冰内劲瞬间透过刀身反震回去！张献忠只觉双臂剧震，锯齿大刀几乎脱手！刀身上传来的极寒之气更是让他气血几乎冻结！ 就在他心神剧震、刀势溃散的刹那！沐林雪右脚闪电般踢出！靴尖暗藏的玄铁尖刺，如同毒蛇吐信，狠狠踢向张献忠战马前胸！
“碎甲！”
噗！
战马惨嘶，胸骨碎裂！庞大的马身轰然侧倒！张献忠猝不及防，狼狈滚落马下！ “大王！！”孙可望等人肝胆俱裂，拼死扑上救援！
“滚开！”沐林雪血螭刀横扫，青黑色刀芒暴涨！逼得孙可望等人连连后退！她身影如电，瞬间掠至张献忠身前，血螭刀冰冷的刀锋，已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寒风卷过战场，时间仿佛凝固。万千流寇看着被制服的“大西王”，如同被抽掉了脊梁。城头上，左良玉独眼圆睁，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激动得说不出话。 “张献忠。”沐林雪声音清冷如冰泉，“降，或死？” 张献忠仰面倒在冰冷的泥雪中，锯齿大刀脱手，咽喉处冰冷的刀锋刺激得他汗毛倒竖。他看着沐林雪那双冰魄般的眼眸，里面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只有一片俯瞰众生的漠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纵横半生，杀人如麻，从未想过会如此狼狈地被人踩在脚下。 “俺…俺降…俺降了！”他嘶声喊道，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沐林雪刀锋未撤，冰眸扫过周围蠢蠢欲动的流寇，声音穿透战场：“张献忠已降！尔等放下兵器，既往不咎！敢有顽抗者——杀无赦！” 声音蕴含玄冰真气，冰冷肃杀，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流寇耳中。短暂的死寂后，兵器坠地之声如同雨点般响起。 襄阳城，巡抚衙门。 烛火摇曳，映照着张献忠五花大绑、颓然跪地的身影。沐林雪端坐主位，一身玄甲未卸，血螭刀横置膝上，冰眸如古井无波。左良玉、方孔炤等湖广文武分列两侧。 “张献忠，”沐林雪声音平静无波，“你反复无常，袭杀招抚使，再掀兵戈，罪在不赦。然陛下仁德，念尔曾为饥民所迫，予尔一次机会。降诏在此，你可愿真心归附，戴罪立功？” 张献忠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恐惧取代，连连叩首：“罪民愿降！真心归附！求大元帅开恩！求陛下开恩！” “好。”沐林雪取过一封明黄诏书，“陛下有旨：张献忠所部，即刻拆散，老弱妇孺就地安置屯垦。精壮者，汰弱留强，编入‘荡寇营’，由左良玉将军节制，戴罪随大军清剿湖广残寇！张献忠暂留中军听用，以观后效！若再生贰心…”她目光扫过张献忠，“诛九族！” “罪民…谢陛下天恩！谢大元帅活命之恩！”张献忠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处置方定，门外亲兵疾步入内，呈上一枚小巧的玄铁鹰符：“禀大帅！夔门飞鹰急报！秦良玉将军率白杆兵已抵宜昌！另…陛下八百里加急密函！” 沐林雪接过密函，展开。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仅有寥寥数字：
“荆襄风急，吾心安矣。待卿凯旋，共醉燕山。” 冰霜覆盖的心尖骤然一暖。她指尖拂过“共醉燕山”四字，冰眸深处冰雪消融，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暖漪。玄甲染血，千里征伐，只为这山河无恙，与他共醉一场。 门外风雪呼啸，她按剑起身：“传令各营！整军！明日兵发武昌！一月之内，肃清湖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