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程宝珠莫名感到心虚。
程嘉树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边，端起药碗，说道，“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补身子的药，趁热喝了。”
程宝珠皱眉看着那碗药，闻着就不好喝，“我身体也没什么事，要不，就不喝了吧？”
“不行！”程嘉树和程鹤年齐齐转过头盯着程宝珠，异口同声道。
程宝珠被他俩吓了一跳，苦兮兮地接过药，“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程宝珠捏着鼻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等到碗见了底，程鹤年适时递上一颗糖。
程宝珠眼神一亮，迫不及待拿起来撕了糖纸，放进口中。
程鹤年主动解释道，“知道你怕苦，我买了一包，每次喝药你就吃颗糖。”
程鹤年将买来的一包糖果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又拿起桌上的苹果，用刀细细削了起来。
程嘉树不动声色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眼神一黯，复又清明。
“昨晚的大火，有蹊跷。今日一早，京兆尹来人了，查到了些线索。”
“查到什么了？”程宝珠含着糖，看向程嘉树。
“官府发现你屋子周围被人洒了大量的松香粉，问了周围的人，却没有发现可疑的纵火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身边有内鬼！”程宝珠接话道。
“事关你的安危，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程鹤年冷静分析，“既然下手的人是我们内部的人，那就说明这个人与幕后黑手达成了某种交易，很可能是为了财富，搜一搜下人们的住处，或许会有发现。”
“昨天所有进出你屋子的人都被控制起来了，包括桃红也是。”程嘉树见程宝珠着急，赶忙解释，“我知道，桃红不会做这种事，只是为了公平起见罢了，她现在很安全，你放心。”
程宝珠松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程嘉树又说道，“还有一事……”程嘉树话语中带了几分犹豫。
“大哥，有什么话说便是。”程宝珠见他犹豫，越发好奇了。
“昨天，何府也遭了大火，何宴、何老夫人、承德县主还有她刚出生的女儿，都死了。”
“什么？！”程宝珠骤然听到同父异母的兄长去世的消息，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对何宴只有厌恶，毕竟，他曾经想要她的性命，听到他死了的消息，心中感到痛快，正所谓恶有恶报，那三人死有余辜，可惜了那个刚出世的孩子，但想必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她也不会幸福吧。
希望这个孩子早登极乐，寻个好人家投胎去。
程宝珠过了好半天，闷闷道，“那孩子也是可怜，我想去庙里点盏长明灯。”
“好，等你休息两日我们就去。”程鹤年接话道。
“怎么可能这么巧，何府也走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宝珠心乱如麻，觉得头有些疼。
程鹤年见她不舒服，连忙扶着她躺下，“不舒服就睡会儿，剩下的交给我们。”
程宝珠乖巧的躺在床上，冲二人点点头。
程鹤年和程嘉树轻手轻脚走出了屋子，到了外头说话。
“还没恭喜三弟，此次乡试一举夺得魁首，程家后继有人啊！”
“大哥谬赞，你此番痊愈，才是万幸之事。”
两个人踱步走到一处凉亭，站定。
“这次来京城，打算呆多久？”
“还没想好，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程嘉树默然，他还没有把痊愈的消息告诉家里，就是想拖延时间，但伺候的人中有母亲派过来的，想必他腿好了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云城。
他只是想多陪陪程宝珠而已，仅此而已。
程嘉树没有说话，换了个话题，“纵火一事，你怎么看？”
程鹤年没有回答，斜睨着他，反问道，“这还用问吗？”
程嘉树沉着嗓子，目光深邃，担心地看着他，“你不要冲动，眼下北戎和大苍正在议和，若是我们大苍给北戎下了面子，就怕北戎一气之下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反倒让北边其他部族的势力得了机会。”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谁欺负了她，我必十倍还之！”程鹤年双手撑住栏杆，面容冷肃。
这副模样倒是让程嘉树想起了程宝珠之前坚定的模样，他眸光闪烁，转头望向了远处池塘里戏水游乐的锦鲤，不置可否。
第二日，那内鬼揪出来了，是名洒扫的家丁，因为贪图钱财，受蒙面人的指使，铤而走险纵火行凶。程宝珠直接将他移交给了官府，又敲打了府中众人，此事才算揭过去了。
半个月之内，梁佑亭重新为赫连勋物色了一位宗室女作为和亲公主，两国签订了停战协议。
北戎一行人准备启程返回，梁佑亭率领众位大臣为赫连勋等人送行。
赫连勋牵着蒙上盖头的新娘子，对梁佑亭施了一礼：“多谢陛下赐予我美丽的妻子！”
梁佑亭素日威严的脸孔，此刻也不禁露出清浅的笑意，“赫连王子此番与我大苍签下互不侵犯契书，实乃造福两国子民之举，王子大义！” 梁佑亭身着黑金色龙袍，尽显天家威严。
“陛下心怀天下，北戎不会忘记您的恩惠，多谢您这段时日的款待。”赫连勋说着场面话。
“恕朕不远送，赫连王子此去一路保重！”
“告辞！”梁佑亭将新娘子送上马车，带着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出了京城。
梁慕辰紧挨着梁佑亭站，不经意地与赫连月对上了眼，赫连月羞涩一笑，不舍地上了马车。梁慕辰微弯双眸，露出一个程式化的笑容。
赫连月端坐着，和藏在马车中的梁淑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此番回到北戎，哥哥定然会给你一个后妃的名分。以后，那些大苍的杂狗，再也伤不了你了。”赫连月安抚道。
“多谢公主殿下解救妾身于水火。”梁淑贞低眉顺眼。
“可惜了，程宝珠那个小贱人没有死！”赫连月由着侍女给她涂抹丹蔻，皱着眉头，没好气道。
梁淑贞闻言呵呵一笑，“公主，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且让他们再得意几天，等我们大权在握了，届时，程宝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赫连月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得对，是本宫操之过急了。下一次，就是她的死期了！”
越往北走，气候越寒冷，出了大苍地界，北戎一行人在山林中休息。
突然，马车里传来一声惊呼。
赫连勋赶紧停下马，焦急大喊，“不好！”他迅速跑到赫连月和梁淑贞所在的马车前，掀开帘子。
只见一条毒蛇倒在马车的地毯上，没了动静。侍卫收回了剑，将毒蛇清理出去。而几个丫鬟仆妇抱作一团，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惧中反应过来。
赫连月手腕上一个硕大的牙印，倒在车上昏迷不醒，贴身婢女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梁淑贞只是歪了发髻，受了惊吓，人应该没事。
“御医！御医！”赫连勋大喊！
御医早就察觉到了情况不对，急匆匆从队伍后跑过来，这会儿已经到了马车上。
他将手探向了赫连月的鼻子下方，试探呼吸，还有点儿气。
御医诊脉之后，立马开始施救。
赫连勋则是在外面来回踱步。
等到御医下了马车，赫连勋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焦急问道：“如何？”
“好在发现及时，身体上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这毒蛇的血液中有致幻的成分，可能……导致公主殿下精神紊乱。”
“什么意思？”
“意思是公主殿下的精神可能会出现问题。”
“什么叫可能？没有可能！你给我好好治！治不好就提头来见！”赫连勋大发雷霆。
“是，老臣告退。”御医心惊胆战下去了。
侍卫来报，“启禀殿下，我们找当地村民辨认过，那条蛇的品种在这一带常见，每年都有被毒蛇咬的人，这种蛇毒性不大，但是会让人脑子出问题。”
“砰——”赫连勋一拳打向旁边的树干，却浑然不觉疼痛，眼角眉梢都是无能为力的怒意。
躲在林子里的一双眼睛见状，悄悄退出去，前往大苍境内。
“少爷，边境来信说，事情已经办妥了。”乔吉附在程鹤年耳边低声道。
程鹤年点点头，“云城那边怎么样？”
“辛夷按照您的吩咐，正在老家调查，只不过那伙人十分隐蔽，还需要些时间。”
“告诉他，不要打草惊蛇，慢慢想办法混进去拿到确凿的证据，我们还有几年的时间，切勿操之过急。”
“明白。”乔吉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