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辰那决绝的背影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云清的心神之上。看着他被龙脉之魂救走,那最后眷恋而解脱的眼神,千年冰封的道心仿佛被投入熔岩,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怒涛!
但这怒涛并未让她失控,反而如同最后的催化剂,将她体内刚刚稳固的混沌道体,推向了一个更加圆融、更加恐怖的境地!所有的情绪——愤怒、痛惜、杀意——尽数化为最纯粹的意志燃料,注入那浩瀚的混沌本源之中。
她不再需要去刻意压制,因为此刻,她的意志,便是混沌的意志!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因墨北辰被救而愈发暴怒、驱使着更多血海怨魂扑来的玄皓,落在了下方那庞大的龙脉之魂上。
那龙脉之魂,刚刚挣脱枷锁,却又被黄泉血海污秽侵蚀,金色的龙躯上沾染着斑驳的暗红,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与无尽的血海怨魂搏杀着。但它的龙目,却始终带着一丝不屈与期盼,望向云清。
四目相对。
无需言语,一种超越种族的、对脚下这片共同山河的守护执念,在这一刻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
云清能清晰地“听”到龙脉之魂那无声的呐喊与祈求,那是万载山河气运的悲鸣,是亿万里疆域生灵的意志汇聚!它在向她祈求力量,也在向她……奉献力量!
“如你所愿。”
云清在心中默念。她缓缓张开双臂,并非结印,而是一种拥抱的姿态,拥抱这片天地,拥抱这华夏的山河!
混沌道体自然而然地运转到了极致,她不再仅仅是一个个体,而是化为了一个沟通天地本源与山河意志的……桥梁!一个枢纽!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意志,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人,自冥冥中被唤醒!这意志并非源自某个人,某个生物,而是源自这片古老土地本身!是昆仑的雪,是长江的水,是泰山的石,是万里长城的风,是无数生息于此的生命的印记!
这股浩瀚的意志,顺着云清这具混沌道体构成的“桥梁”,轰然降临!
“山河社稷……听我敕令!”
云清开口,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带着一种与整个华夏大地共鸣的厚重与威严!每一个字吐出,都引动着外界现实世界的轻微震颤!昆仑山脉雪崩隆隆,长江黄河波涛暗涌,五岳群山隐隐嗡鸣!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恢弘光柱,仿佛汇聚了九州大地的所有色彩与气运,无视了空间距离,自虚无中垂落,将云清整个人笼罩其中!她的气息在这一刻疯狂暴涨,仿佛与整个华夏山河连为一体!
她不再是一个人战斗,她的身后,是万载山河,是亿兆生灵!
她并指如剑,指向那翻腾污秽的黄泉血海,以及其中沉浮嘶嚎的亿万怨魂。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浩大的声势。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微缩的山川河流、城池村落、文明火焰汇聚而成的……信念之剑!或者说,是山河气运显化的——社稷之剑!
此剑一出,那污秽的血海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剧烈地沸腾、蒸发起来!那些狰狞的怨魂,在感受到这股纯粹、浩大、承载着文明薪火与生灵愿力的气息时,发出了远比之前更加恐惧的尖啸,它们身上的怨气与死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不少弱小的怨魂甚至直接化为了道道青烟,被彻底净化!
“斩!”
云清轻叱,那无形的社稷之剑,携带着整个华夏山河的厚重与意志,朝着那庞大的黄泉投影,以及其下的玄皓,缓缓斩落!
这一剑,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着时间的重量,空间的广博!剑锋所过之处,血海退避,怨魂湮灭,连那不断倾泻着污秽的黄泉通道,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投影变得明灭不定!
“不!!这是什么力量?!这不可能!!”玄皓发出了绝望而难以置信的嘶吼!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云清个人,而是在对抗一整片天地!对抗一个延续了万载的文明气运!他那源自九幽黄泉的幽冥死气,在这股堂皇正大、承载众生愿力的山河气运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污秽、如此……不堪一击!
他拼命催动燃烧的本源,试图稳固黄泉投影,驱使血海怨魂进行最后的反扑。然而,在那社稷之剑的煌煌神威之下,一切抵抗都如同螳臂当车!
社稷之剑,毫无花哨地斩入了黄泉投影之中!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冰水!庞大的黄泉投影被从中一分为二!无数怨魂在剑势下灰飞烟灭,粘稠的血海被强行蒸发、净化!那连接着九幽的通道,在发出一声凄厉的破裂声后,轰然崩塌、消散!
“噗——!!”
投影被强行斩灭,与之性命交修的玄皓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紫色血液!他周身燃烧的幽冥本源瞬间熄灭,气息如同断崖式下跌,整个人从半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下方残存的血污之中,挣扎着却难以起身。
他抬起头,看着依旧被山河气运光辉笼罩、宛如神只临世的云清,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怨毒,以及……一丝彻底崩溃的茫然。
“你……你竟能调动一界之力?!”他嘶哑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世界观被颠覆的骇然,“这根本不是修士应有的力量!这是……权柄!是天地权柄!”
云清周身那恢弘的山河气运光柱缓缓收敛,融入她的混沌道体之中,让她本就深不可测的气息更添一份厚重。她俯瞰着下方如同丧家之犬的玄皓,眼神冰冷,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对她而言,这并非调动,而是共鸣,是守护此界的山河意志,选择了她作为代言人。
然而,就在她准备给予玄皓最后一击,彻底结束这场持续千年的恩怨时——
异变再生!
瘫倒在血污中的玄皓,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他脸上那疯狂与怨毒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痛苦所取代,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怪异嘶鸣!
他的腹部,以一种违反常理的速度,猛地膨胀、隆起!皮肤被撑得透明,隐约可见其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撞击!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暴虐、充满了无尽吞噬欲望的邪恶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呃啊啊啊——!!!”
玄皓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膨胀的腹部,指甲深陷入肉中,带来更多的鲜血与痛苦。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云清,那双血眸之中,此刻竟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恐惧,他扭曲着脸,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疯狂而绝望的狞笑:
“一起死吧!哈哈哈……它醒了!它要出来了!我将引爆魔胎,拉这龙脉……不,是拉你们所有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