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人失去意识,院里假山发出兹兹的声响,缓缓移开,闪出一道窄窄的台阶,接着跑出来两个小朋友,看起来都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穿着厚厚的棉袄,费尽力气将三人拖入地下,随后又合上了假山。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下,空间渐渐开阔起来,里面竟然藏了很多小朋友,也都穿着棉衣棉帽。
不多时,走廊里传来几声咳嗽声,一名光头年轻人领着几个随从慢悠悠走向孩子们。
光头年轻人低下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猎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今天抓的这三人都是戴戒者,给他们都戴上黯铁手铐。小的们,这个月抓的人不够多,送终谷那边都有些不满了,你们还得加把劲,尽量多抓几个,明白了吗?”
“明白。”
一名小孩上前问道:“主人,这几人什么时候送去魔山?”
光头年轻人道:“等再抓几个,凑一起送吧,一趟趟来回跑,也挺麻烦的。”
“好的,主人。”
就这样,蓝度天三人稀里糊涂成了阶下囚。
当三人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地牢之中。他们双手双脚都被牢牢铐住,源气也被封禁。这地牢极为宽敞,足有几十间牢房,四周连个窗户都没有,湿气浓重,估计能拧出水来。所幸的是,这里没有老鼠虫蛇,倒也能住人。
蓝度天大声呼喊:“来人啊!凭什么抓我们,赶紧放了我们!”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音。牢房的栅栏极为粗壮,全是由黯金打造。贝荣双手紧紧抓住栅栏,摇晃了半天,栅栏纹丝不动。蓝度天倒是显得颇为淡定,嘴里叼着一根草,悠闲地轻轻哼起了小曲。
“格叔,你来试试看能不能将这铁棒弄断。”蓝度天问贝荣。
“早就试过了,不行。”
就在这时,昏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别白费力气了。”紧接着,又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想将黯金铁棒掰断,你们这点修为可是远远不够。”
二人顺着昏暗的灯光望去,发现对面的牢房关着两个老人。
那牢笼有些特别,头顶留了一个洞,距离地面极高,洞口被钢棒拦住,覆盖着透光琉璃,透过琉璃向外望去,竟能看到海水。
牢笼里面一应俱全,各种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养着花草鸟兽。
再看那两位老人,一位留着长长的胡须,身材瘦高,身着一件宽松短衣,两颊消瘦,形如竹杆;另一位留着短须,圆脸阔肩,此时正在专心磨墨。
长须老人将宣纸缓缓铺开,提起毛笔,沾上墨汁,凝神思索片刻,然后运笔如飞。只见他时而提笔轻勾,时而挥毫横扫,不多时,纸上便呈现出千山万壑的壮丽景象。
短须老人适时拿着毛巾帮长须老人擦汗。
“刘兄,你看这画中境界如何?”
“清风兄太抬举我了,我这种大老粗哪里懂什么意境。”
长须老者再次落笔,纸上又多了一叶渔舟,以及几名若隐若现的樵夫。收笔之后,长须老人拿起印章,在紫砂印泥盒中沾了沾,然后小心翼翼在画上按下。
蓝度天趴在牢门前,忍不住鼓掌喝彩:“好啊,这画真是棒极了!”
贝荣一脸疑惑地问道:“你连绘画也懂吗?”
“画嘛,我确实不太懂,”蓝度天兴致勃勃地解释道,“但你瞧那印章上的刻字,写的是‘活老人’。谁不知道活老人的山水画堪称天下一绝,价值百万。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活老人杜清风老先生吧?”
长须老人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这位小兄弟还真是见多识广,居然认得我这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
一直沉默寡言的格尔克忍不住开口,满脸不解地问道:“杜老先生,这活庄本是你的宅子,怎么自己反倒成了阶下囚呢?”
原来,几十年前,杜清风凭借其精湛的山水画名满天下,积累了万贯家财。大约九年前,杜清风突染重病,高烧三天三夜,最后幸得源医出手,这才捡回一条命。
从那以后,杜清风仿佛看透红尘,毅然散尽千金,全力救济穷苦百姓,还宣称死后不会留一分钱给儿子,所有财产都将用于慈善。
再之后,杜清风人间蒸发,再无音信。
“哎,都怪老夫管教无方,养了个不孝子。”
蓝度天讶然道:“怎么,是你儿子把你关在这里的吗?”如此说来,将三人迷晕的应该就是杜清的儿子。
短须老人道:“老杜的儿子叫杜清泉,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听闻老爷子要将家财全部捐出,心里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那小子原本来算听话,没想到,最后竟然将老杜迷晕,关入这牢笼之中,逼他交出银行存款。老杜也是倔,任儿子如何威逼利诱,坚决不肯就范。”
格尔克道:“不知道老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刘希光,和杜老是朋友。”
蓝度天问:“刘老也是被那杜清泉抓进来的吗?”
“是的。杜清泉逼我交出手上的戒指,我不愿意,就被关了进来。不过也好,和杜兄呆在这里倒也不寂寞,比呆在家里舒服。”
贝荣笑道:“怎么可能?这里毕竟是牢笼,怎么会比家里舒服?”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自从有了戒指,人心的贪念便愈发炽热。我女儿生了五个孩子,我花大价钱买了四枚戒指给她,可她还是不知足。非要将我手上的戒指夺走,给她的第五个孩子。我不答应,她便伙同杜清泉将我关了起来。你说,这样的家我还回去做什么?”
蓝度天忍不住破口大骂:“枉为人子人女,为了钱财戒指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要算计,简直不是人!”
杜清风虽也满心气愤,但舐犊情深,心中始终放不下儿子,忍不住替杜清泉辩白道:“虽说这孽子大逆不道,不过倒也没有虐待我,一直都是好茶好饭伺候着。”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什么大逆不道?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谁不喜欢钱财?也就您老人家犯傻,居然说要把钱全捐出去,一分都不给我这个亲儿子,天底下哪有您这样的父亲?”
来人正是杜清泉,他扭头吩咐身旁几个小孩:“把饭菜送进去。”
好家伙!送来的饭菜琳琅满目,足足五十二道,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只差传说中的龙凤肉了。
杜清泉走到杜清风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给杜清风磕了几个响头,说道:“父亲大人在上,今日是您五十二岁生辰,我特意请了名厨,做了这五十二道美味佳肴为您祝寿。”
杜清风面色一冷,毫不留情地说道:“端出去!”
一旁的贝荣和蓝度天看着满桌的美食,早已垂涎欲滴。
杜清泉并不在意,站起来,说:“我知道您看不惯儿子的行事作风,没关系。等我攒够了钱,买下叠浪岛,就接您老人家过去安享晚年。”
杜清风长叹一声,决绝道:“我死也不会离开活庄,你也别妄想我会把钱留给你。”
杜清泉不想与父亲起争执,他拿起桌上的画,展开细细端详,赞叹道:“爸,您的山水画依旧是天下第一。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幅画卖个高价,所得的钱绝对不会乱花一分,全部拿去买米买面,接济周边的穷苦百姓。”
杜清风冷声道:“你若是一心向善,我自然欣慰,可你这么做明明就是伪善,只为博取虚名,和作恶没什么两样!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杜清泉也不多说,乖乖退了出来。
蓝度天赶忙追问道:“你什么时候放了我们?”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本来你们是蓝点的人,我也不想得罪,可你们非要自己往这地狱里钻,那就怪不得我了。”杜清泉冷笑一声,“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好吃好喝,等到了魔山送终谷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魔山在哪里?”贝荣赶忙问道。
“魔山在热库库岛,这小子估计是想将我们送到送终谷。”蓝度天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格尔克道:“为了获取更多源戒,送终谷设下陷阱,四处抓捕戴戒者,然后用酷刑折磨,逼他们交出戒指。”
贝荣吓了一跳:“酷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