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
吴敬业正大声呵斥：“都是废物！离了许湛就什么都做不成了是吗？！”
“教授……”
“你别说话，”吴敬业直接抬手止住许湛，“你前脚走，后脚就出乱子。数据一团糟，还要一个一个重新校验……简直废物！”
周欣然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不服：“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是许湛牵头，他是总设计师……少了他根本运作不动！要怪就怪齐校，非把他调——”
“够了！”吴敬业厉声喝止，“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幸好许湛回来了，这两天辛苦一点，全力冲刺，进度还能补上。”
“还要赶？他从回来到现在整整熬了两夜没合眼！您不心疼……”周欣然声音陡然拔高又猝然收住，她飞快瞥了许湛一眼，音量低了下去，“……我还心疼呢。”
“我怎么不心疼？”吴敬业叹了口气，“等项目结束，我亲自给许湛请功。”
吴敬业很清楚，自己年龄大了，早已被技术迭代抛在身后。
他曾是军工核心项目的骨干，和夏明远同期。可现在，能有机会进入核心任务的，恐怕只有许湛！
“教授，欣然……我没事，项目重要。”许湛轻声接过话，转身朝团队几人挥了挥手，“干活吧。”
——没有人知道，临走之前，他故意把程序架构做得极其复杂。数据分毫不差，却被他抽离了部分，看似严丝合缝，却也寸步难行。
他要的就是吴敬业不得不承认：离了他，就是不行。
而这两夜不眠不休的“拼命”，不过是他早就算计好的苦肉计。黑眼圈是真的，疲惫也是真的：这次他去见的，是吴敬业最忌讳的夏明远——挽回信任，总要有些代价。
……
夏小棠已经两天没见到卓玛了。她猜，八成是因为上次相亲中途溜号的事，怕她家人找她麻烦，干脆躲起来了。
正理着书架，忽然听见一声低缓的招呼：“小同志…”
夏小棠抬起头，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皮肤黝黑，手里拄着根拐杖，身形微微佝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静。
“爷爷，您有什么事吗？”她赶忙走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一边轻轻扶他在旁边的座位坐下。
“没事，”老人笑了笑，“就是想进来坐坐，等个人。”
“好，您就在这儿休息，没问题的。”夏小棠点点头，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同学们都在看书，您有什么事儿，随时叫我，小声一点就好。”
老人家接过水，慢慢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阳光逐渐西斜，从窗户斜照进来。老人等了很久，不知不觉打了个盹。
醒来时，夕阳已经偏低，他试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双手撑住膝盖想要站起来——却因坐得太久，双腿麻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情急之下，他伸手想扶住身旁的书架稳住自己。
就在那一瞬间，惊变骤生。
整个书架猛地一晃，竟直直朝着他的方向倒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夏小棠想也没想就挡在老人身前，用尽全身力气抵住正在倾倒的书架。
书本噼里啪啦砸在她背上、肩上。“爷爷，快走开！”她急喊。
老人踉跄着退后几步，堪堪躲开。
夏小棠咬着牙用肩膀死死顶住书架，可那重量远非她所能承受。不过一瞬，书架轰然倒地——
她的腿被结结实实压在了下面。
疼痛从腿上蔓延开来，她忍痛回头，还好！——老人没事。她轻轻松了口气。
周围学生惊叫着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想帮她挪开书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图书馆主任王老师推开人群冲了进来，一见到倒塌的书架和满地狼藉，整张脸顿时铁青：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几乎破音，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最终定格在夏小棠身上。
“夏小棠？！怎么又是你？”他声音陡然拔高，“上次整理书籍时就毛手毛脚，现在居然弄垮了整个书架？这些书、这书架要是损坏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老人连忙上前：“这位老师，不怪她，是我刚才没站稳……”
王主任猛地转过身：“您是谁？是学校教职工吗？有图书证吗？谁让您进来的？”
老人被他一连串质问逼得说不出来话，只是不住后退。
“是我让爷爷在这儿休息的。”夏小棠忍着痛站直身子，“而且门口这个书架年久失修，我上个月就跟您反映过隐患。”
“所以你这是在指责我？”王主任语气愈发严厉，“夏小棠，你倒是推得干净！”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抬起头，没再理论，“我愿意承担后果。只是刚才爷爷也差点受伤…让老人家走吧…我今天收拾完毕再下班，我保证恢复原样，不影响明天使用。”
“我们帮你一起收拾！”一个男生率先出声，挽起袖子。
几个男生迅速合力将书架扶正，另有几位女生蹲下身帮忙捡拾散落一地的书——他们都认得这位图书馆的小姐姐，她人美心善，时常帮大家保管书包、细心提醒还书日期。
王主任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板着脸转身离开。
夏小棠望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
她想，这个世界上最为纯粹和善良的，大概就是这些学生了吧……
就在这时，有人蹲在书架与墙壁间的管道旁，正用一段铁丝徒手进行加固。
“徐老师？”一个女生认出他来，有些惊讶，“您也来看书吗？”
那人回过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微笑道：“嗯，来查点资料。”
夏小棠没想到会有老师主动帮忙，连忙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谢谢老师……”
对方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别客气。书架我简单加固了一下，不过这个问题还得请学校后续重视才行。”他笑起来书卷气很浓，身形和许湛相近，却更多了几分儒雅沉稳。
他朝夏小棠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小同志，今天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了。”老人家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满脸歉意。
“没关系的，爷爷，不怪您！”夏小棠柔声道，“您稍等我一下，等我收拾好了就送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