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尚存玉符的余温,识海深处那道嗡鸣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空荡的灼痛。我靠坐在静室角落,呼吸微滞,肋骨间似有细流逆冲,每一次吐纳都牵动丹田处一阵抽搐。这并非寻常疲惫,而是因果律武器使用后留下的残痕,在经脉中悄然淤积,如同沙石堵住河道。
南宫璃就坐在我对面,冰晶法杖横于膝上,眉心朱砂黯淡,气息比先前沉了许多。她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垂在身侧的手上——指节微微发白,指尖不受控地轻颤。
“你经脉乱了。”她声音很轻,却清晰。
我没有否认。系统虽能回溯、能摹刻、能逆转规则,但每一次动用,都在肉身上刻下不可见的裂痕。尤其是那一夜逆转水流破开遗迹生路,三倍反噬之力至今未散。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压下不适:“无妨,调息几日便好。”
她却不应,只将法杖轻轻放下,起身走到我面前盘坐下来。
“别逞强。”她说,“我能感觉到,你体内不止灵力紊乱,还有别的东西在动——像风穿过裂缝,带着不属于此界的震颤。”
我心头一震。
她竟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
可她并未追问,只是闭目凝神,眉心朱砂缓缓亮起,一缕淡蓝波纹自额际扩散而出,如涟漪般探向我的身体。我没有抗拒,任她精神力渗入经络。
清凉之意顺着手少阴经攀行而上,起初平稳,待触及膻中穴时,忽然一顿。她睫毛轻抖,像是触到了什么异样。
“这里……有阻塞。”她低语,“不是气血不通,也不是灵力枯竭,更像是某种力量强行挤入后留下的褶皱。”
我默然。那是因果回溯激活时撕裂时空的痕迹,是血色丝线穿梭过去所造成的经络扭曲。常人无法感知,她竟能察觉。
“继续。”我说。
她点头,精神力如细流缓进,沿着奇经八脉逐一探查。当那股蓝光抵达丹田时,骤然一凝。
“你的气海深处……”她语气微变,“有一股波动,和外面的力量不一样。它在和你体内的灵力共存,却又独立运转,像是……寄生在经脉里的另一条命脉。”
我终于开口:“那是我借来的力量。”
她不惊,也不问来历,只道:“既然共存,便不必强行剥离。我们可以试着把它纳入经络重塑的过程。”
话音落下,她双手结印,精神力骤然化作一张细密之网,从百会穴缓缓下沉。不同于寻常疗伤的温养之势,她的力量带着极强的引导性,仿佛在为一条干涸的河床重新规划流向。
我放开心神,任其主导。
随着她精神力推进,闭塞已久的经脉开始松动。久违的通畅感自尾椎升起,一路沿督脉上行,至大椎时却猛然受阻。一股灼热气流自内爆发,直冲脑门,险些震断她施术的链接。
她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却未撤手。
“是淤积的残力。”我迅速反应,“三日前我曾用过一次禁忌手段,能量未清,沉淀在经络交汇处。”
她喘息片刻,重新凝聚精神:“告诉我它的轨迹。”
我闭目,催动因果回溯。血色丝线在识海交织,短短三秒的画面重现——那一瞬,天地倒转,水流逆腾,灵力暴走,而我强行将其压制归位。画面定格在能量回涌的关键节点。
“就是那里。”我睁眼,“任脉与冲脉交界,第七节脊椎下方。”
她听罢,调整频率,精神力不再强攻,而是模拟出一道缓慢引流的波动,如同在湍流中开凿沟渠。那股淤堵的热流起初抗拒,渐渐被引导向任脉主干,汇入小周天循环。
半个时辰过去,阻塞尽除。
我深吸一口气,灵力首次完整运行一周天,经脉扩张数倍,丹田充盈如泉涌。更奇异的是,原本属于系统的那股震荡之力,竟也开始随灵力流转,虽仍带刺痛,却不再排斥肉身。
南宫璃收回双手,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汗,整个人几乎虚脱。
“你已有七成经脉贯通。”她靠在墙边,声音虚弱却坚定,“远超从前。剩下的那些节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护着,不肯轻易松动。”
我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缓缓凝聚灵力。一簇淡金色火焰跃然浮现,火苗跳动间,竟隐隐扭曲空气,仿佛时间在其周围迟滞了一瞬。
这不是纯粹的灵力。
是系统残留之力与我本源融合后的产物。
“或许。”我看着那团火,“它们不是障碍,而是过渡。”
她抬眼望来,目光清亮。
“什么意思?”
“这些未通之处,可能不是病,而是进化。”我低声说,“普通人打通经脉是为了容纳更多灵气,而我不同。我的身体在适应另一种规则——穿梭因果、篡改局部秩序的力量。若强行以常规方式冲开,反而会破坏这种平衡。”
她沉默片刻,忽而轻笑:“所以,你不是在修炼,是在重塑自己。”
我点头。
室内一时安静。窗外风穿廊而过,吹动帷帐一角,露出案几上那枚残缺玉佩。它静静躺着,裂纹边缘泛着微弱的光,像是在回应刚才的共鸣。
南宫璃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下次动用那种力量前,提前告诉我。”
我一怔:“为何?”
“我可以帮你稳住经络。”她说,“你的系统需要代价,但不必每次都独自承担。”
我望着她苍白的脸,心中微动。
她明明已耗尽精神,还愿为我分担这份重负。
“你不该冒这个险。”我说。
“但我愿意。”她直视我,“你挡在外头对抗敌人,我在里头为你守住根基。这才是我们该走的路。”
我张了张口,终是未再说什么。
此时此刻,言语太轻。
我只将掌心那团金焰缓缓收拢,然后握紧。
火焰熄灭的瞬间,玉佩裂纹微微一震,识海深处再度传来低鸣——这一次,不再是警告,而像是一种回应。
像是命运之轮,终于开始转动。
南宫璃靠着墙,闭目调息,呼吸渐趋平稳。我坐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流的新力量,思绪清明。
就在这时,指尖忽然一麻。
低头看去,掌心残留的火痕尚未消散,皮肤下竟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纹路,呈暗金色,形如断裂的锁链。
我心头一震。
这纹路……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