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轻响的刹那,我指尖一颤,玉佩的震感尚未退去,那声音却已消隐如尘。南宫璃的手仍搭在我腕上,力道未松,目光却已转向角落。她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也听见了——不是风动,不是石裂,而是某种封印松动的余音。
我抽回手,将玉佩贴回心口,裂纹灼热,像有火在经脉里游走。灵泉的力量还在体内流转,七轮经络清明通畅,尤其是天枢脉,如新开的河道,灵力奔涌无阻。这不是侥幸,也不是巧合。我能感觉到,那泉与我之间,已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牵连。
“走。”我低声道,“趁夜。”
南宫璃点头,法杖收回袖中,身影一晃已至门边。她没有再问是否准备妥当,因为我们都知道,等不得。灵泉觉醒太快,玉简异动太巧,若背后真有人推手,那么此刻正是他们以为大局已定的松懈之时——也是我们唯一能悄然出手的窗口。
我们从密室侧道退出,避开主厅回音区,借着晶石微光穿行于石廊。脚步放得极轻,但地脉的波动却越来越明显。越靠近山谷,脚下的石板就越发温润,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浸透。空气中有种淡淡的甜腥,不刺鼻,却让人神识微滞。
“地脉乱了。”南宫璃忽然停步,指尖轻触墙壁,“灵力潮汐提前了半个时辰。”
我闭目感知,天枢脉自动牵引着四周气流,果然,地脉流向紊乱,原本该沉寂的节点竟在轻微震颤。这不正常。灵泉虽异变,但不应影响如此之广。除非……有人在用它做引子,暗中牵引其他节点共鸣。
“加快。”我说,“他们可能已经开始布控。”
我们加快脚步,不多时便抵达山谷入口。藤蔓垂落如帘,遮住洞口,石台半掩于枯叶之下。那正是我感知中最稳的交汇点,也是布设第一枚时空锚点的最佳位置。
我取出一枚碎片,握在掌心。它微凉,边缘带着一丝锯齿般的触感。南宫璃站到我身后半步,精神力缓缓铺开,如薄雾贴地蔓延。她的动作极轻,几乎不惊动一丝尘埃。
“有东西看过这里。”她忽然道。
我皱眉:“多久前?”
“不久。痕迹很淡,像是掠过便走,不想留下深印。”她指尖划过地面,寒气凝成一线细痕,“是监视类的符丝,被人临时抽离了。”
我冷笑。果然是有人在盯。但他们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行动,更没料到南宫璃能捕捉到这等细微残留。
“现在布。”我将碎片按向石台中央。
玉佩骤然发烫,裂纹处渗出一丝血线,顺着指尖流入石缝。碎片沉入石中,化作一道隐晦光纹,缓缓扩散。可就在锚点即将成型的瞬间,石台下方传来低沉嗡鸣,地面浮现出半圈残缺符文,泛着暗青色微光。
我心头一紧——这是系统共鸣引发的时空涟漪!
“压住!”我低喝,强行催动天枢脉中的灵力,稳住玉佩震荡。
南宫璃反应极快,法杖瞬间插入石台核心,精神力如网罩下,将符文波动层层包裹。寒气蔓延,那青光被一点点压回地底,直至彻底隐没。
“稳住了。”她喘了口气,额角渗出细汗。
我点头,掌心已空,碎片彻底融入。第一枚锚点,落成。十二个时辰内,若我陷入绝境,可瞬间回返此处。虽不能久留,但足以扭转生死。
“接下来呢?”她问。
“进洞。”我说,“我要知道,那泉到底是怎么醒的。”
洞穴屏障早已破碎,我们顺利进入。内部空气凝滞,呼吸间带着一丝麻痒,那是精神毒素的征兆。寻常修士走不过十步就会陷入幻象,但南宫璃早有准备,精神力织成护罩,将我们围在其中。她指尖轻弹,几缕清气散入四周,净化路径。
越往里走,灵力越稠。池水已不再是金色,而是泛着玉白光泽,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我走近池边,蹲下身,伸手探向水面。
“别碰。”南宫璃拦住我,“符文有诈。”
她以法杖轻点池面,精神力沉入水中。片刻后,她眉心一跳,杖尖微颤。
“不是归源阵。”她声音冷了下来,“是引灵术。上古禁术,借‘净化’之名,实则抽取天地本源,转为己用。池底的符文走向,全是伪装。”
我心头一沉。果然不是自然觉醒,而是人为诱导。有人用引灵术操控灵泉,让它看起来像是自我提纯,实则是在积蓄某种更深层的力量。
“能追溯源头吗?”我问。
“你能回溯,但代价太大。”她看着我,“玉佩撑不住第二次高强度使用。”
“我必须看。”我说,“这一次,不是为了避险,是为了找人。”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按在我后颈。
“我分你一半神识。”她说,“别逞强。”
我一怔,还未回应,她已闭目凝神。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臂涌入识海,稳住了我即将躁动的精神力。我深吸一口气,开启因果回溯。
血色丝线交织成网,画面闪现——
灵泉池底,黑袍身影立于符文中央,双手结印,周身缠绕着扭曲的黑雾。他掌心向下,一道符文正缓缓沉入池心。那不是普通的灵力,而是一种带着腐朽气息的能量,像是从极深处挖出的旧骨,埋藏千年,只为今日重见天光。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阴冷、沉稳、毫无波动,仿佛早已超脱生死。
画面只持续了一瞬,便戛然而止。我猛地睁眼,喉头一甜,强行咽下。玉佩裂纹又增了一道,从核心蔓延而出,像蛛网般爬向边缘。
“你看到了?”南宫璃扶住我肩。
“看到了。”我抹去嘴角血丝,“有人在操控灵泉。不是偶然,不是自然,是计划。”
她眼神一凛:“那黑袍人……是谁派来的?”
“我不知道。”我盯着池水,“但他在用引灵术,说明目的不是增强灵泉,而是借它做跳板。七处节点,地脉相连,他要的不是这一处,是整个圣天宗的根基。”
南宫璃缓缓收回法杖,寒气在池面凝出一层薄霜。
“所以,灵泉认你,不是因为它选择了你。”她低声说,“是因为你体内的力量,干扰了他的控制。”
我默然。
若真是如此,那我吸收灵泉之力,等于打断了他的仪式节奏。他或许已经察觉,或许正在重新布局。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我说,“第一枚锚点已落,接下来,必须赶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把剩下的六处布完。”
“可你现在状态不稳。”她盯着我,“玉佩裂纹加剧,再用回溯,可能会崩。”
“那就不用回溯。”我站起身,望向洞穴深处,“我们改道,去下一个节点。我不靠系统看,我用眼睛看,用脚走。”
她看着我,许久,终于点头。
“好。”她说,“我陪你走。”
我们转身欲离,就在此时,池水忽然轻轻一荡。
没有风,没有震动,可那玉白色的水面,竟缓缓浮现出一道影子——
不是倒影,不是幻象,而是一行刻在水面上的古篆,字迹由淡转深,如血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