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右脚落下时骤然凝滞。
符眼崩裂的刹那,地面浮现出半圈残纹,与我腰间玉佩的裂痕如出一辙。黑雾自缝隙中翻涌而上,缠住靴底,竟似有知觉般试探着向上攀爬。我未退,剑尖点地,划出一道弧线,将符文余波引向左侧空地。轰然一声,雪层炸开,露出下方交错的金属锁链——第二重陷阱已被触发。
左眼仍在发烫。上一回溯消耗的血气尚未平复,识海中血丝隐隐颤动,如绷至极限的琴弦。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伏低身形,借风势掩住呼吸,指尖轻抚剑脊,将残余灵力注入剑身。风雪中,三道黑影分立三十丈外,呈三角之势围拢而来。他们未着圣天宗服饰,却手持刻满符文的青铜法杖,杖头镶嵌着与遗迹石碑同源的晶石。每一步落下,雪地都浮现出短暂的紫金色纹路,迅速隐没。
因果回溯——开!
血色丝线自眉心蔓延而出,在视野中织成密网。三人的动作被拆解为片段:左侧者步伐稍快,每七步必微顿半息;中央者杖尖始终指向我心口,灵力波动呈波浪状递进;右侧者则始终落后半个身位,似在守护阵眼。
我闭目,将画面牢刻于识海。
再睁眼时,左眼已渗出血丝。视野模糊,但关键节点已然锁定。
三人逼近至二十丈,黑雾骤然升腾,凝成一道半透明屏障,将我与裂渊隔开。噬灵结界——能吞噬外放灵力,使术法威力削减七成。寻常修士踏入其中,不出十息便会灵力枯竭。
我冷笑,忽然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黑血。
左侧黑袍人立刻加速,法杖高举,口中念出晦涩咒言。他要趁我“灵力溃散”之际,一击毙命。
就在他抬手瞬间,我动了。
万法摹刻——星坠九霄!
剑意自丹田暴起,沿经脉疾冲而上,三倍反噬如刀割骨髓。但我已无暇顾及。剑锋破风,划出九道连环弧光,宛如星辰坠落,直取其咽喉。
与此同时,十片时空碎片自玉佩中剥离,化作虚影消散。
因果律武器——启!
他脚下符文光芒骤灭,半息停滞。
剑气贯肩而过,带出一蓬黑血。他惨叫未出,身形已被巨力掀飞,撞入结界边缘,激起一圈涟漪。
其余二人猛然一震,阵型微乱。
我借势暴退十丈,后背抵上裂渊边缘的巨岩,剑尖斜指地面,血顺刃滴落。
“伏羲的走狗,也配执掌时空之门?”
话音落,中央黑袍人猛然抬头,兜帽下双目赤红:“你怎知宗主之名?!”
我未答,只将剑柄转正,右手缓缓抚过玉佩。裂纹深处,那丝金光再度浮现,微弱却执拗,竟与远处裂缝中涌动的黑雾产生共鸣。
他们不知道,我在遗迹中看到的,不只是坐标。
还有那黑袍人掌心浮现出的玉佩虚影——与我手中之物,同源同形。
此刻,玉佩在我掌心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而我,亦在试探他们的底线。
右侧黑袍人低吼一声,不再迟疑。他与中央者对视一眼,法杖同时插入雪地。地面裂开,紫金符文自两人之间蔓延而出,交织成网,将裂缝黑雾尽数牵引。
黑雾翻滚,凝聚成一柄巨刃,长达十丈,刃口扭曲如蛇,悬于我头顶。
双生符阵——以两人灵力为引,借裂缝异力凝形,一旦斩落,足以将我劈入深渊,形神俱灭。
风压逼面,岩石化粉。
我闭目,识海中浮现出摹刻而来的符文图谱。金光流转,逆向推演。结构错综,但有一处破绽——阵眼不在二人身上,而在他们之间的地面裂隙,正是黑雾最浓之处。
要破阵,必须改局。
我任剑气割裂肩胛,鲜血顺臂流下,滴入雪中。未擦,未避。反而将玉佩按于地面,掌心血痕与裂纹重合。
“改——重力南倾!”
因果律武器,再启!
十片碎片,尽数燃尽。
刹那间,地面符文骤然扭曲,原本平稳的引力场发生偏移。我脚下依旧稳固,但二人之间的空间却如倾斜的棋盘,黑雾巨刃因失衡猛然偏转,朝着右侧黑袍人当头斩下。
他仓促拔杖格挡,却被巨力轰击,连退七步,法杖崩出裂痕。阵型彻底瓦解。
中央者怒吼,欲再结印,我已欺身而上,剑锋直指其喉。
他急退,袖中甩出一道符箓,炸出烟尘。我未追,反而收剑回立,冷冷注视着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玉佩在我掌心剧烈震颤,裂纹已蔓延至核心圈第一道金线。一丝黑气自缝隙中渗出,缠上我手腕,冰冷如蛇。
系统濒临崩溃。
但我已不必再战。
他们不会杀我。若我死在此地,裂缝无人能控,异力反噬,他们亦难逃一死。真正的博弈,不在剑锋,而在知晓多少。
我缓缓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扫过二人:“你们守在这里,等的不是我,而是‘持玉者’的血脉共鸣,对不对?”
无人应答。
风雪渐歇,裂渊深处传来低沉嗡鸣,仿佛某种存在正在苏醒。
我低头,看见剑尖滴落的血被黑雾吞噬,旋即吐出一缕金丝,缠上剑身,缓缓上行。
玉佩震颤不止,裂纹中金光与黑气交织,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呼应。
远处,那道曾出现在回溯画面中的黑袍身影,依旧立于裂缝之前,背对一切。
他未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