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残片躺在掌心,那行极北古文如烙铁般灼目。我右眼尚能视物,左目却仍陷于黑暗,神识如断线之网,难以完整铺展。南宫璃站在我身侧,指尖轻压残片,眉心血砂微微震颤,似有无形之音在她识海中回荡。
她忽然闭眼,呼吸微滞。
“这符文……不是命令。”她低语,“是共鸣频率的刻录。它在模拟双生契的波动节奏,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灵力共振的轨迹。”
我心头一沉。敌人留下的不是警告,是记录。
我强压左目剧痛,再度激活因果回溯。血色丝线自识海蔓延,缠绕于残片之上,将那逆向回旋的弧线拆解为三重结构——外层为锁形纹,中层为血符基底,内层则是一道螺旋状的引导回路。丝线穿梭于纹路节点之间,勾连先前敌人自毁血符的残留轨迹,竟发现二者灵力走向完全一致,如同同一源头分出的支流。
这不是巧合,是模板。
“他们用死士为媒介,将我们的灵力波动复制下来。”我沉声道,“每一次玉佩与南宫璃共鸣,都会在他们阵法中留下一道回响。他们不需要当场得手,只需要确认仪式条件已成。”
南宫璃睁开眼,目光冷冽:“所以那三人不是杀手,是探针。他们来,只为验证‘钥匙’是否完整。”
我握紧残片,边缘割入掌心。玉佩贴在腰间,裂纹深处的黑气已被封禁,但那丝阴寒仍在皮下游走,仿佛有生命般试探着我的经脉。系统界面沉寂,血色题字未现,可我知道,敌人已在暗中点燃了引线。
“执玉者,归位。”我低声重复,右眼凝视残片,“这不是召唤,是倒计时。他们要的不是现在动手,是等‘钥匙’完全契合的那一刻——当玉佩与圣女之血的共振达到临界,便是时空裂缝开启之时。”
南宫璃沉默片刻,指尖划过残片上的逆弧:“极北之地曾有古祭,以‘双生之契’为引,开启通往虚界的门。祭品需两人,一执信物,一献血脉,二者灵力同频,方能激活阵眼。若中途断裂,祭坛反噬,施术者尽化枯骨。”
我猛然想起伏羲被逐那夜的记载——圣天宗典狱曾上报,极北寒潭一夜沸腾,三十六具弟子尸首倒悬于冰柱之上,心口皆被剜空,血流成线,绘成一道残缺封门阵。
原来那不是屠杀,是奠基。
“伏羲早已在极北布下祭坛。”我冷声道,“他不需要亲自出手,只需让外界不断刺激封印之力,使玉佩与你体内力量反复共振,便能逐步唤醒祭坛的感应。而每一次我们使用系统,每一次融合灵力,都在为他点燃一盏灯。”
南宫璃眸光微闪:“那自毁血符,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采集玉佩的波动频率。他们要的,是‘执玉者’的灵力特征,用以校准祭坛的接收节点。”
我低头看向玉佩,裂纹已蔓延至中枢边缘,绿意流转缓慢,仿佛被无形之物拖拽。每一次使用万法摹刻,每一次启动时光锚点,都会在玉佩上留下时空涟漪,而如今,这些涟漪已被敌人捕捉,化作追踪的坐标。
“我们一直以为在逃命。”我缓缓道,“实际上,我们每一步都在走向他们设好的终点。”
南宫璃抬手,将残片递还于我:“若他们已掌握频率,下一步便是引我们踏入祭坛范围,完成最终共鸣。”
“不。”我摇头,“他们不会等我们靠近。他们会逼我们主动使用系统,逼我们再次融合力量——因为只有在那一刻,玉佩与圣女之血的共振最为纯粹,也最容易被捕捉。”
她眸光一凝。
我已明白敌人的算计——他们不杀我,是因为我活着,玉佩才会持续运作;他们不伤她,是因为她若死亡,封印之力将彻底消散。他们要的,是一个活着的、不断使用系统、不断与南宫璃共鸣的‘执玉者’,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开启裂缝的祭品。
这才是真正的阴谋。
我右手缓缓抚过玉佩表面,裂纹硌着指腹,隐隐作痛。系统限制浮现识海:过度使用将导致玉佩崩解,而每一次兑换能力,都会引发随机副作用。敌人正是看准这一点——他们不需要正面强攻,只需逼我在生死关头不断使用系统,直至玉佩彻底碎裂,届时,封印之力将失控爆发,正好为祭坛所用。
“他们要的不是玉佩本身。”我冷声道,“是玉佩崩解那一刻的灵力潮汐。”
南宫璃神色骤寒:“所以我们的每一次反击,每一次脱身,都在加速他们的计划。”
静默片刻,我取出玉佩,置于掌心。裂纹深处,那丝黑气仍在缓慢蠕动,如同寄生之虫。我以神识探入,发现其并非纯粹魔气,而是掺杂了某种符印残念,与残片上的逆弧纹路同源。
这是追踪印记。
我闭目,思绪如刀锋般锐利。若直接摧毁玉佩,系统将永久关闭,经脉中尚未融化的金色篆文也将失去滋养;若继续携带,每一次使用都会强化敌人的感应。唯一的出路,是切断共振源,让敌人误判仪式尚未准备就绪。
“玉佩必须暂时封存。”我睁开右眼,“但不能彻底停用——否则敌人会察觉异常。”
南宫璃看着我:“你想怎么做?”
我指尖划过系统界面,调出万法摹刻的选项。碎片余额尚存三枚,足够一次摹刻。我需要制造一道假象——一道足以骗过敌人的灵力波动。
“我要用万法摹刻,模拟一次重伤濒死的状态。”我沉声道,“在回溯中植入虚假节点,让系统在下次启动时,自动释放‘执玉者濒临崩溃’的灵力信号。敌人会以为我已无法掌控玉佩,仪式条件未达,从而暂缓行动。”
她眸光微动:“可万法摹刻会引发反噬,你左目尚未恢复。”
“反噬可控。”我冷声道,“真正的风险,在于一旦启动摹刻,系统会真实消耗碎片,玉佩裂纹必将加深。但我别无选择。”
她未再劝,只凝视着我,声音低而清晰:“若你失败,祭坛将提前开启。”
“若我不做,我们永远只能被动逃亡。”我握紧玉佩,“我要让他们以为,钥匙即将断裂。”
我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强行催动因果回溯。血色丝线再度蔓延,缠绕于识海深处,将过往数次使用系统的灵力轨迹逐一调出。我选取最后一次万法摹刻的节点,以自身精血为引,开始重构那段波动——削弱灵力输出,扭曲经脉流转,模拟心脉断裂、神识溃散的假象。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三倍灵力反噬在经脉中炸开,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喉间腥甜翻涌。我咬牙支撑,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逆向符纹,将其嵌入回溯节点的核心。
“成了。”我低喝,指尖一按,将摹刻完成的虚假轨迹注入系统。
玉佩骤然一震,裂纹深处绿意翻涌,随即沉寂。系统界面浮现一行血字:【万法摹刻完成,副作用:灵力紊乱,持续三时辰】。
我喘息未定,左目仍黑,右眼视野边缘已开始模糊。南宫璃扶住我手臂,掌心传来温润精神力,勉强稳住心脉。
“印记已改。”我低声道,“下次我再启用万法摹刻,系统会自动释放‘重伤濒死’的灵力波动。敌人若在追踪,会误判我已无法维持玉佩运作,仪式条件未达,短期内不会启动祭坛。”
她凝视我片刻,忽然道:“可若他们不信?若他们派更多死士来验证?”
我缓缓站直身体,将玉佩重新系回腰间。裂纹硌着掌心,那丝黑气已被新植入的假象掩盖,暂时沉寂。
“那就让他们来。”我道,“只要他们敢靠近,我便用这残破玉佩,给他们一个‘濒死’的真相。”
南宫璃未语,只将手移至腰间法杖,指尖轻抚杖身新生的纹路。那纹路与玉佩绿意曾短暂共鸣,如今却已归于平静。
我望向地脉裂隙深处,风雪未歇,远处山影如蛰伏巨兽。敌人以为我们是祭品,却不知执玉者,亦可斩祭。
我抬起右手,指尖一缕血丝缓缓渗出,滴落在玉佩裂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