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察使!
这三个字一出,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王铁的脸色从铁青转为惨白,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荆州官兵们面面相觑,就连一向镇定的赵恒都微微变色。
王铁明白了,魏源这是不走府衙的路子,要从省级层面直接捅破天!
按察使可是知府的顶头上司,专管一省刑名监察,要是他老人家发了火,别说冯知府,就是整个荆州府都要抖三抖!
“不可能!”王铁声音都变了调,“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敢直接捅到按察使那里!他疯了不成!”
张典史冷笑一声:“王捕头,你可别小瞧了我家大人。魏大人乃是进士出身,当年在京师翰林院待过,与按察使大人是同年好友。
为了保护我县士子,别说捅到按察使,就是捅到天听,我家大人也在所不惜!”
翰林院出身?与按察使是同年?
怪不得一个小小县令敢如此刚猛!
林昭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恩师的手段如此刚猛激烈!
鉴微之力运转,他感知到王铁内心的恐慌已经达到了极点,这家伙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脱身。
“各位,”张典史环视众人,声音铿锵有力,“魏大人有言,此案牵涉重大,不仅关乎我县士子安危,更关乎朝廷科举制度的公正!
若有官吏勾结匪类,残害士子,便是对圣上的挑衅,对朝廷的藐视!”
这帽子扣得实在太大,在场的荆州官兵个个噤若寒蝉。
李捕快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问道:“张大人,这事儿真的要闹到按察使那里?”
“已经闹了。”张典史淡淡道,“八百里加急的呈文,此刻怕是已经送到按察使大人的案头。最迟明日午时,按察使大人就会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
王铁彻底慌了,额头的冷汗如雨水般滴落。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九岁的小鬼竟然有这么硬的后台!
张典史看着面如死灰的王铁,冷笑道:“王捕头,你是想现在跟我们走,还是想等按察使大人的拿人公文到了再走?”
按察使的拿人公文?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省级调令!一旦下达,别说他一个小小捕头,就是知府都得乖乖束手就擒!
王铁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手下们早已看出了端倪,个个退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被绑在一旁的刘三刀意识到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
他拼尽全力抬起头,嘶哑着嗓子大喊:“大人!小的还有证据!陈夫子当时给了我一百两定金,那钱袋上……钱袋上有知府公子的私印!”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刘三刀,就连林昭都愣了一瞬。
王铁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如同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私印?那可是比银子更致命的证据!
一旦找到那个钱袋,别说他一个小小捕头,就是冯凯也得完蛋!
“钱袋?什么钱袋!”他声音尖锐得像夜枭,“这匪徒满口胡言,企图攀咬无辜!”
林昭的鉴微之力清晰捕捉到,王铁心中正翻腾着绝望、恐惧,还有一丝疯狂的希冀。
这老狗想什么?
林昭眯起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死无对证!
只要杀了刘三刀,就算有什么钱袋,也成了无头公案。
“我先杀了你这个匪徒!”王铁猛地抢过身边一名官兵的长刀,嘶吼着朝刘三刀扑去。
刀光在火把下闪烁,带着决绝的杀意。
张典史大惊失色,距离太远,根本拦不住!
刘三刀看着那柄寒光凛凛的长刀朝自己劈来,瞳孔猛缩,绝望地闭上了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砰!”为首的亲卫队长一脚踢出,正中王铁手腕。
巨大的力道让王铁虎口开裂,长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插进了远处的土里。
王铁痛呼一声,还未站稳身形,另一名亲卫已经如影随形地跟上,手刀精准地砍在他的后颈。
“嗯……”
王铁连哼都没哼一声,双眼一翻,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现场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二十多名荆州官兵瞪大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王铁,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的头儿刚才想要杀人灭口?
李捕快咽了咽口水,脸色复杂地看着昏迷的王铁。
跟了这家伙这么多年,他万万没想到王铁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杀人灭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唉……”李捕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失望。
他缓缓走向张典史,深深一躬:“张大人,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此人……我们帮您拿下!”
说罢,他亲自从腰间取出镣铐,将昏迷的王铁锁了个结结实实。
其余的荆州官兵见状,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当啷”、“当啷”……
一连串兵器落地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一名年轻的差役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娘的,跟了个什么玩意儿……”
另一个老差役摇头苦笑:“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张典史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点头。
他环视众人,声音洪亮道:“诸位兄弟,此案已经惊动了按察使大人,事关重大。我希望大家都能实话实说,配合调查。
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李捕快连忙表态:“张大人放心,我等定当如实禀报,绝不包庇任何人!”
其他官兵也纷纷点头称是,生怕慢了一步被当成同党。
林昭看着这些大人的变化,心想这些人变脸真快。
鉴微之力运转,他感知到这些官兵心中满是惶恐和算计。
张典史见局面已经控制住,这才转向林昭,脸上的严肃瞬间化为关切:“林公子,您没受伤吧?”
林昭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多谢张大人关心,学生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张典史连连点头。
“魏大人前些天得知您遇险,可是急坏了。连夜写了呈文给按察使大人,又派我等星夜兼程赶来。幸好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昭心中一暖。恩师对他的关爱,真是如山如海。
赵恒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奇:“林兄,你这位恩师可真是了不得。为了救你,连按察使都敢直接捅,这份胆魄,当真令人佩服。”
林昭有些担心:“恩师这样做会不会有危险?”
张典史摆摆手:“林公子多虑了。我家大人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把握的。再说,为了保护朝廷的栋梁之才,就算冒些风险又如何?”
这话说得林昭心头一热,同时也明白这件事的影响绝不会就此结束。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既然恩师已经起了头,他这个做弟子的,自然要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