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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后山的影子拉得很长,凌霜跟着沈砚回到难民区时,沈薇正坐在树底下缝补衣物,阳光洒在她身上,暖得像之前递过来的粗粮饼。

凌霜的脚步顿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转头看向沈砚,眼神里满是迟疑。沈砚轻轻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往不远处走去——既给她们留了私密空间,又能确保意外发生时及时介入。

凌霜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到沈薇面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薇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薇抬头,看到她脸色苍白,眼眶泛红,连忙放下针线,拉过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我弟欺负你了?还是有人说你闲话了?”

“不是……”凌霜的手冰凉,用力抽回,往后退了半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沈薇面前,泪水瞬间涌了出来,“薇姐,对不起,我骗了你!”

沈薇吓了一跳,连忙想拉她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我不能起来!”凌霜固执地跪着,头埋得很低,声音哽咽,“我根本不是什么清溪村的难民,也不是和家人走散了……我是王怀安的义女,是他派来杀沈砚的影卫!”

“什么?”沈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满眼的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凌霜,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凌霜猛地抬头,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五岁被王怀安收养,他没教过我半点好,只把我当成杀人的工具。这次他让我伪装成难民混进山寨,就是为了取沈砚的性命,掩盖他克扣官粮、嫁祸山寨的罪行!”

她哽咽着,把自己的身份、王怀安的操控,还有这些日子对沈薇的愧疚一股脑说了出来:“你对我那么好,给我换干净衣服,分我饼子,夜里把被子让给我,说要当我的家人……可我却一直在骗你,还想着对你的亲弟弟动手,我对不起你!”

凌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薇姐,你要杀要剐都随便你,我绝无半句怨言!”

沈薇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她看着眼前泪流满面、不停磕头的凌霜,脑海里全是这些日子相处的画面——那个怯生生接过衣物的姑娘,那个安静听她说话的姑娘,那个被太阳晒得脸色发白的姑娘,竟然是来杀自己弟弟的杀手?

巨大的震惊过后,不是愤怒,而是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她抬手捂住嘴,眼眶也红了:“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想再骗你了!”凌霜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真心对待过,你给我的温暖,是王怀安那里从来没有过的。我做不到继续骗你,更做不到伤害你和沈砚……”

她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愧疚,“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别再把我当成之前那个‘凌霜’了。”

沈薇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红印,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她蹲下身,轻轻扶起凌霜,声音带着哭腔:“傻姑娘,你快起来,地上凉。”

凌霜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薇姐,你……你不怪我吗?”

“怪!怎么不怪?”沈薇抹了把眼泪,语气又气又心疼,“我怪你骗我,更怪你把自己活得这么苦!”她伸手轻轻擦掉凌霜脸上的泪水,“王怀安不是人,他把你当成工具,可你不是刀,你是活生生的人啊!”

听到这话,凌霜再也忍不住,扑进沈薇怀里,失声痛哭起来。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恐惧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而沈薇温暖的怀抱,成了她唯一可以停靠的地方。

不远处的沈砚看到这一幕,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他赌对了,凌霜的软肋,正是沈薇给予的那份从未有过的温情。而这,或许会成为扳倒王怀安的关键一步。

哭声渐渐平息,凌霜靠在沈薇肩头,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沈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沈砚,眼神里带着询问。

沈砚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却不失沉稳:“凌姑娘,既然你选择坦白,那王怀安除了派你杀我,还有没有跟你透露过其他阴谋?比如他后续还会有什么动作?”

凌霜抬起头,眼底满是茫然,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无措:“没有……他从不跟我说这些。”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里满是自嘲:“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只会杀人的工具,不需要知道太多。他只给我任务——混进山寨,杀了你,然后带着你的人头回去复命。至于他为什么非要杀你,后续还有什么计划,我一概不知。”

“他甚至没告诉过我,克扣官粮、嫁祸山寨的具体细节,我知道的那些,还是偷偷听到他跟心腹说话时零碎记下的。”凌霜的肩膀垮了下来,满是无力,“我就像个提线木偶,他让我去哪,我就去哪;让我杀谁,我就去杀谁,从来没有资格问为什么,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全盘计划。”

沈薇听得心头一紧,伸手把她搂得更紧了:“苦了你了,他根本没把你当人看。”

沈砚眉头紧锁,心里快速盘算着——凌霜不知道更多秘密,这意味着他们还是没法摸清王怀安的底牌。但她的坦白是真的,那份愧疚和挣扎也做不了假,绝不能再把她推回王怀安身边。

“没关系,不知道也无妨。”沈砚语气平静,安抚道,“你能选择站出来,不再帮他作恶,就已经帮了我们大忙。”

他看向凌霜,眼神坚定:“你现在不能回去,王怀安没收到我的人头,一定会以为你任务失败,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留在山寨吧,先把自己藏好,等我们找到对付王怀安的办法,再帮你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凌霜愣住了,眼眶又红了:“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留在山寨也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是个累赘……”

“怎么会是累赘?”沈薇立刻反驳,“你能认清他的真面目,不再被他利用,就是好事!以后有我在,没人敢说你是累赘!”

沈砚也点头附和:“而且,你熟悉王怀安的行事风格,知道他培养影卫的手段,这些都是有用的信息。先安心留下,我们一起想办法。”

凌霜看着眼前两人真诚的眼神,心里的那块冰彻底融化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却不再是绝望和愧疚,而是夹杂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安心。

沈砚刚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凌霜急促的呼喊:“沈公子,等等!”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凌霜快步走上前,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满是恳求,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公子,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李奎大哥?”

“李奎?”沈砚挑眉,想起那个带兵攻山的将领。

“是!就是上次带队的李奎将军!”凌霜连忙点头,语速飞快,“以前在王怀安府上,他待我极好,从不把我当成杀人工具,反而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照顾我。我练刀受伤,是他偷偷给我送伤药;王怀安责罚我,是他悄悄求情;就连我藏起来的点心,也是他怕我饿肚子,偷偷留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他本性不坏,只是不敢违抗王怀安的命令。上次攻山失败,王怀安肯定不会放过他,之前就听王怀安说要贬他为火头军,还把他的家眷接去府衙‘看管’,其实就是当人质!再拖下去,他迟早会被王怀安灭口的!”

沈薇在一旁听着,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没想到那个李将军,竟然是个好人。”

沈砚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掌心——李奎是王怀安的手下,也是上次攻山的将领,救他不仅风险极大,还可能给山寨带来麻烦。可看着凌霜满眼的恳求,想到她在王怀安府中唯一的温暖来自这个男人,又实在无法直接拒绝。

“凌姑娘,我知道你感激他。”沈砚语气沉稳,“但救他并非易事,王怀安府衙戒备森严,尤其是现在,他肯定对李奎看管更严,稍有不慎,不仅救不出人,还会暴露山寨的意图。”

凌霜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王怀安害死。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欠他的……”

“你别急。”沈砚话锋一转,“我没说不救,只是不能贸然行动。”他看着凌霜,“你熟悉府衙的布局,也知道李奎大概被关押在哪里,还有他家人的情况,这些都是关键。先把你知道的详细说说,我们再制定计划,找个最合适的时机动手。”

凌霜猛地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希望,连忙点头:“好!我知道!李奎现在应该被关在府衙西侧的柴房附近,他的家眷被安置在东跨院,有两个护卫看管……”

她立刻开始仔细回忆府衙的守卫分布、换班时间,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沈砚认真听着,时不时追问几句,心里已经开始默默盘算着营救的方案——救李奎,不仅能还凌霜一个人情,说不定还能从李奎口中,套出王怀安更多的把柄。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郡城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城头的火把偶尔晃动,投下零星的光晕。沈砚、陆川、秦风三人身着紧身夜行衣,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双锐利的眼睛,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城郊的荒草,朝着郡城西北角的排水口摸去。

“按计划来,子时三刻,城楼上换班,那是守卫最松的时候。”沈砚压低声音,语气沉稳,手中的短刃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凌霜提供的郡城布防图早已刻在三人脑中,每一处哨卡、每一段城墙的守卫规律,都烂熟于心。

陆川点头,指尖扣着三枚飞镖,目光警惕地扫向城头:“放心,西侧的巡逻队,我来引开。”秦风则摸出腰间的迷烟弹,沉声道:“排水口有两个守卫,交给我。”

子时三刻一到,城头的火把果然开始交接,一阵轻微的喧哗声传来。陆川身形一闪,如猎豹般窜至城墙下的阴影里,屈指一弹,两枚飞镖精准地打在不远处的巷口灯笼上,灯笼碎裂,火光四溅。

“什么人?!”城头的守卫立刻被吸引,纷纷探头张望,西侧的巡逻队也快步朝着巷口跑去。秦风趁机欺近排水口,抬手甩出两枚迷烟弹,烟雾瞬间弥漫,两个守卫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快!”沈砚低喝一声,三人依次钻入狭窄的排水口,动作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穿过湿滑的水道,刚钻出地面,就落在了郡城西侧的僻静小巷里。

与此同时,城外三里的破庙中,一百名山寨士兵手持兵刃,肃立待命。苏虎身披战甲,目光如炬地盯着郡城方向,手中的大刀握得紧紧的:“都打起精神!等军师的信号,一旦有人出来,立刻接应,谁敢阻拦,直接砍!”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压低却充满力量,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如铁塔般挺拔。

郡城内,沈砚三人借着小巷的掩护快速穿行。陆川轻功卓绝,在屋顶跳跃,探查前方动静;秦风精通追踪,避开沿途的暗哨;沈砚居中调度,根据凌霜提供的信息,精准避开主干道的巡逻队,朝着府衙西侧的柴房方向靠近。

“前面就是柴房,两个守卫在门口,东跨院的灯火也能看到。”陆川从屋顶跃下,低声汇报。沈砚点头,做了个手势:“秦风,解决柴房守卫,注意留活口;陆川,去东跨院外围盯着,别让护卫察觉;我去救李奎。”

秦风身形一晃,如幽灵般绕到柴房侧面,趁守卫转身的瞬间,抬手捂住一人的口鼻,另一只手的短刃抵在其脖颈,轻声威胁:“别动!”守卫浑身一僵,被他拖进阴影里。另一守卫刚察觉异样,就被沈砚甩出的短匕打中膝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随即被沈砚捂住嘴,拖进柴房。

柴房内,李奎被绑在柱子上,衣衫破旧,脸上还有伤痕,看到突然出现的沈砚,眼中满是震惊。“李将军,我是沈砚,来救你和你的家人。”沈砚快速解开绳索,语气简洁,“跟我走,别出声!”

李奎浑身一震,挣脱绳索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满是警惕:“沈砚?你为何要救我?”他清楚自己带兵攻山,和沈砚是死对头,怎么也想不到来救他的会是对方。

“凌霜让我来的。”沈砚言简意赅,一边帮他整理衣衫,一边压低声音,“她记着你往日的照顾,知道王怀安要灭口。再磨蹭,等巡逻队过来,谁也走不了!”

“凌霜……”李奎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一切,眼底闪过一丝急切,“我妻儿还在东跨院!”

“放心,有人盯着。”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来,动作轻!”

两人刚走出柴房,就见秦风已经解决了东跨院门口的两个护卫,正朝他们招手。陆川蹲在墙头,做了个“安全”的手势。沈砚带着李奎快步冲过去,东跨院里,李奎的妻子正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看到李奎,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被李奎死死捂住嘴:“别出声,跟我们走!”

一家三口气都不敢喘,跟着沈砚等人钻进小巷。刚拐过两个弯,就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巡逻队察觉到府衙异动,正朝着这边赶来!

“快走!”沈砚低喝一声,陆川在前开路,秦风断后,一行人借着房屋的阴影快速穿行。李奎抱着孩子,妻子紧紧跟在身后,脚步踉跄却不敢停歇。

眼看就要靠近西北角的排水口,迎面突然撞上一队巡逻兵:“什么人?站住!”

“动手!别恋战!”沈砚话音刚落,陆川已纵身跃起,飞镖精准打中为首两人的膝盖,秦风甩出迷烟弹,烟雾弥漫间,沈砚拉着李奎一家趁机冲过。巡逻兵咳嗽着追赶,却被秦风反手撂倒两个,拖延了时间。

钻出排水口,城外的夜风扑面而来。沈砚抬手发出一枚信号弹,红色火光在夜空炸开。三里外的破庙中,苏虎眼睛一亮,挥刀大喝:“兄弟们,冲!接应军师!”

一百名士兵如猛虎下山,朝着郡城方向奔来。此时,城头的守卫也发现了异常,箭矢如雨般射下来。陆川和秦风护在两侧,挥刀格挡箭矢,沈砚带着李奎一家往接应的方向冲。

“沈公子,多谢救命之恩!”奔逃中,李奎回头看了眼身后追来的官兵,声音里满是感激与愧疚,“之前攻山之事,是我糊涂!”

“回头再说!”沈砚头也不回,“先出了这险地!”

很快,苏虎带着士兵赶上来,与追来的官兵撞个正着。“杀!”苏虎大刀一挥,士兵们立刻结成阵型,与官兵厮杀起来。沈砚趁机带着李奎一家穿过战场,往山寨方向撤退。

夜色中,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天。待沈砚等人安全远去,苏虎见好就收,一声令下,带着士兵们迅速撤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官兵,在夜色中咒骂不已。

天还未亮,王怀安的府衙内已是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师爷跌跌撞撞地冲进书房,袍角沾满尘土,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大人!不好了!李奎……李奎被人救走了!连他的家眷也一起不见了!”

“哐当——”王怀安手中的玉杯狠狠砸在案几上,碎片四溅,茶水混着墨汁淌了满桌。他猛地站起身,锦袍扫过桌面,将一堆公文掀落在地,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额角青筋暴起:“废物!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

“是、是沈砚!”师爷吓得浑身发抖,死死趴在地上,“夜里有人夜闯府衙,身手利落,还带着一百多号人在城外接应!巡逻队追出去,反被他们杀得溃不成军,根本拦不住!”

“沈砚?!”王怀安的怒吼震得屋顶瓦片似乎都在颤抖,他一脚踹翻身旁的花架,名贵的兰花摔在地上碾成碎泥,“他竟敢闯我的郡城?敢救我要处置的人?!还有那个凌霜!我养了她十几年,供她吃穿,教她本事,她竟敢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救李奎?!”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门口,声音狠厉如刀:“李奎就是个愣头青军人,除了听话什么都不知道!可沈砚敢这么做,就是公然打我的脸!是觉得我王怀安好欺负吗?!”

怒火冲昏了他的理智,他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眼神阴鸷得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传我命令!立刻封城!挨家挨户搜查,凡是形迹可疑者,一律抓起来严刑拷问!悬赏一千两白银,取沈砚和凌霜的人头,死活不论!”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残忍:“还有昨晚看管李奎和东跨院的护卫,全部拖去校场,重打八十大板,贬为苦役!让所有人都看看,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失职,是什么下场!”

师爷连忙磕头应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师爷狼狈逃窜的背影,王怀安的胸口依旧剧烈起伏。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咬牙切齿地自语:“沈砚、凌霜……你们以为救走一个李奎就能得意?等着吧,我会让你们知道,在这郡城里,敢跟我王怀安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天边泛起鱼肚白,带着晨露的风掠过山林,吹得众人衣衫猎猎。沈砚一行人踏着晨光抵达山寨门口,哨兵远远望见熟悉的身影,立刻高声通报:“军师回来了!苏大哥,军师他们安全回来了!”

话音刚落,苏凛就带着一群弟兄快步迎了出来,看到沈砚、陆川、秦风毫发无损,还带着李奎一家,顿时松了口气,大笑着走上前:“可算回来了!担心死老子了!”

李奎抱着孩子,看着眼前满脸风霜却眼神真诚的山寨弟兄,又想起自己之前带兵攻山的举动,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愧疚地低下了头。他的妻子紧紧牵着他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不安。

“这位就是李奎将军吧?”苏凛看出了他的窘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爽朗,“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也是被王怀安逼的,能平安逃出来就好!”

这时,沈薇和凌霜也匆匆赶来。凌霜一眼就看到了李奎,快步上前,眼眶泛红:“李奎大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霜儿?你真的没事!”李奎看到凌霜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声音带着哽咽,“我还以为你……还好你没事!”

“多亏了沈公子和薇姐收留我。”凌霜抹了抹眼角,又看向李奎的妻儿,“嫂子,小侄子,你们也没事太好了!”

李奎的妻子连忙道谢,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没齿难忘!”

沈砚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转头对苏凛吩咐:“先安排李奎将军一家去后山的空屋休息,备好热水和吃食,让他们好好缓一缓。另外,通知各哨位加强戒备,王怀安吃了亏,肯定会报复,绝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吧!”苏凛立刻应声,转头对身边的弟兄喊道,“来人,带李将军一家去休息!”

李奎连忙拱手,对着沈砚深深鞠了一躬:“沈公子,今日救命之恩,李奎没齿难忘!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沈砚扶起他,语气平和:“李将军言重了,你本性不坏,只是误随了王怀安。先安心休息,后续之事,我们再慢慢商议。”

阳光渐渐升起,驱散了山林的晨雾,山寨里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李奎一家跟着弟兄离去,凌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沈砚看着她,心里清楚,这一次营救,不仅多了一个潜在的盟友,更让凌霜彻底融入了山寨。

午后的山寨议事厅里,沈砚正和苏凛、李奎商议加固隘口的事宜,一名探哨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扬着一张告示:“军师!王怀安疯了!他在郡城到处贴告示,悬赏您和凌霜姑娘的人头!”

沈砚抬眼,接过告示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悬赏金额上时,原本还算平静的脸瞬间沉了下去,随即“啪”地一声把告示拍在桌上,气笑了:“一千两?老子就值这点钱?”

苏凛凑过来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可不是嘛!这王怀安也太抠了!就您这能打退三千精锐、夜闯郡城救人的本事,怎么也得值万两白银吧?”

“就是!”一旁的秦风也附和,“这老东西分明是看不起人!”

李奎看着告示上“死活不论”的字眼,脸色凝重:“王怀安这是急眼了,怕是会有不少亡命之徒来山寨捣乱。”

沈砚揉了揉眉心,语气里满是嘲讽:“急眼也别拿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啊!”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凌霜,挑眉道,“凌姑娘,你跟我并列,也才一千两,咱俩加起来才两千,这老东西也太没诚意了。”

凌霜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紧绷的脸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沈砚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沈公子,他这是故意激怒我们,想引亡命之徒来消耗山寨实力。”

“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沈砚哼了一声,眼神一凛,“不过也好,正好让那些不长眼的知道,一千两,买不动老子的命,反而会把自己的命搭进来!”

他转头对探哨吩咐:“通知下去,各哨位再加派弟兄,凡是陌生面孔靠近山寨,一律严查!另外,把这告示抄几份,贴在山寨门口,让弟兄们都看看——就告诉大家,谁要是能拿下悬赏者的脑袋,山寨赏他五千两!”

苏凛眼睛一亮:“好主意!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议事厅里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原本因悬赏令带来的凝重,被沈砚这一番“嫌钱少”的怒火冲得烟消云散。只有李奎看着沈砚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愈发笃定,跟着这样的人,远比跟着心胸狭隘的王怀安强。

议事厅里的笑声刚落,李奎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双手抱拳,眼神坚定得发亮:“沈公子,苏兄弟,我有个主意!”

沈砚抬眼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王怀安手下那2000步兵,大多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弟兄!”李奎语气铿锵,“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不是真心服王怀安,只是碍于军规不敢反抗。王怀安克扣军饷、苛待士兵,弟兄们早就怨声载道,上次攻山也是被逼无奈!”

他攥紧拳头,声音里满是恳切:“我想潜回郡城,策反他们!只要弟兄们知道王怀安的真面目,再加上我出面牵头,肯定有大半人愿意跟着我反!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不仅能端了王怀安的老巢,还能壮大山寨的实力!”

这话一出,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苏凛瞪大了眼睛:“2000人?李兄,这可不是小数!你潜回去太危险了,一旦被王怀安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我不怕!”李奎摇头,语气无比坚决,“弟兄们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被王怀安当枪使。而且,现在王怀安正忙着悬赏沈公子和凌霜姑娘,注意力没在军队上,正是策反的好时机!”

沈砚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目光锐利地看着李奎:“你有把握吗?毕竟军队戒备森严,一旦走漏风声,不仅你自身难保,还会打草惊蛇。”

“有!”李奎笃定点头,“我知道弟兄们的布防规律,还有联络暗号。而且,二队的张校尉、三队的赵队正,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他们早就对王怀安不满,只要我一开口,他们肯定会跟着我干!”

一旁的凌霜也开口道:“沈公子,李奎大哥对弟兄们的情谊,我是知道的。而且我可以提供府衙最新的守卫动向,帮他避开王怀安的眼线。”

沈砚看着李奎眼中的决绝,又看了看凌霜的补充,终于点头,语气沉稳:“好!我同意你的计划!但必须谨慎行事——你先悄悄潜回郡城,联络核心弟兄,确认愿意反的人数后,发信号给我们。我会带着弟兄们在城外接应,一旦你们动手,我们立刻攻城,里应外合!”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记住,安全第一!如果事不可为,立刻撤退,别硬拼!”

李奎重重磕头:“多谢沈公子信任!我定不辱使命!”

苏凛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道:“李兄放心去!城外的接应交给我,保证让弟兄们顺顺利利跟你出来!”

议事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又激昂,原本被动防御的局面,因为李奎的提议,彻底转向了主动出击——2000步兵的倒戈,将成为压垮王怀安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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