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司乡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先是腾怀浩找上金顺源,想和他谈腾家在湖南的土布想跟他们的船一起出去,司乡当然做不得主,只叫他和金顺源其他的管事来谈。
又有郑家的帖子邀请他吃饭的,还有沈文韬那边寄来的一张票和道歉的书信,信中言明是郑家和腾家一起找了他做中间人想通过司乡的关系近一些。
听了这些话,又想起陈胜玉那天专门过来说的话,收拾收拾找到了宋平浪跟前去。
“你怎么肯来找我?”宋平浪正端着杯酒在酒与夜外面坐着,看见小司拿着过来的水杯摇头。
司乡掏出票来,“帮我查两件事。”
“谁?”
“抱玉楼花魁陈胜玉在来上海之前的来历,还有衡阳潇湘街上腾家和上海公共租界里做成衣的祥生记的东家郑家有什么关系没有。”
宋平浪把那票拿过去,“哟,一千啊。”又说,“第一件事好办,第二件事怕是不好办。”
“那能办哪些办哪些。”司乡说道,“越详细越好。”
交待过了,司乡又上楼去找兰特,进去时她一如继往的在看她那些文件。
“有事说事,没事你就自己坐着。”兰特头也没抬。
司乡坐她对面,有些羡慕她的状态,“我有正事,耽误你几分钟,放心,不会太久。”
“说。”兰特抬眼睛从文件上离开,“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司乡:“那你先说吧。”
“我走后这边的事当然交给我父亲来处理,但是他岁数大了,我想把阿恒培养出来,他过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司乡非常高兴,又说:“我也有两件事情和你说,第一、阿恒不是我血缘上的亲弟弟。第二,我要走了,我的意思是不管小谈公子那边带不带我走,我都要走。”
“那阿恒是你什么人?堂弟?那你还能把所有的钱都放他身上?”兰特很是好奇,“你要走是去哪儿?”
司乡还没想好,“不知道,应该去美国吧,也可能去英国。”
听了他的话,兰特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笑了。
司乡明弄不明白她笑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什么东西啊。
“你笑什么?”司乡不明白就直接问了,“我和你说正经的事,你这样笑,我哪里还好意思说,”
兰特就不笑了,“那你说。”
“我的所有的文件都是阿恒签字的,我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守不住这些,所以我想找个时间约你们谈一谈,那些我都无条件退出。”司乡其实有些舍不得,“本来我是想带着阿恒一起走的,但是你说想培养阿恒,我就想他要是留下也挺好的。”
兰特若有所思,“你要无条件退出和我们合作的生意?”
“对。”
“为什么?”兰特不明白,“都是你的心血,舍得吗?”
司乡现在银行里存了两万多,手上还有几千的现银,前两天去查了新加坡那边小店专门打款的不记名账户,里面也有一点收入,这叫她心里有底气。
哪怕是和这几家合作的事情都停下,她也不会饿死的。
当然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只是比起安全,那些钱都要靠后一步了。
司乡满脸诚恳的说:“很多事情都是你们肯带着我才能行的,本身就是我占便宜,我人不在这边还拿着那些本来就不合适。”
“再说我是有别的理由,我有些事情骗了你们的,基本上所有的决定都是在不真实的基础上做出来的,我也怕你们接受不了。”
司乡只说到这里,“等君老板和小谈公子那边回来,我们一起开个会,我一是有生意上的事和你们交代,二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我之前瞒了你们,如今我不打算再瞒你们了,我想跟你们坦白。”
面对兰特好奇的眼神,司乡不再继续说,只说等人到齐了再说。
“别的没有什么了。”司乡想到即将来临的坦白局就笑不太出来,想想自己忙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些成就了,就说:“其实对这件事我一直很愧疚,只是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拖到现在才坦白,好了我先出去了,你要是知道他们回来了,就帮我约一下他们吧,越快越好。”
兰特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看他要走,又叫住他,“你多关心一下阿恒,他前段时间总往外跑,今天又找借口出去了。”
“知道了,我会找他聊一聊的。”司乡出门去,然后又探进头来,“认真的,你真能培养阿恒啊?”
兰特瞪了他一眼,“我像胡乱说话的人?”
还真不像。
“谢了。”司乡把门关上,跑去恒记看看去了,已经过去快要一个星期了,等柳老那边的新户籍一到,她就立刻走,绝不多留一分钟。
想到这些,司乡又有些兴奋,自己在国外待个四五年回来就该是民国了,到时候女人自由度高许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浮现出几张面孔出来,李桃花夫妻都是有些能力的,应该可以扶持一下。
主意打定,司乡到转道去了金顺源,让人把李桃花叫了过去。
李桃花来得快,见是许久不见的小司,还挺高兴。
“坐吧,李大叔。”司乡问他,“在这里还习惯吗?”
李桃花眉眼间比刚来时舒展了许多了已经,“习惯的,现在已经上手了。您是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吗?”
“并没有,只是和你聊聊。”司乡看着这个热心的大叔,心里知道要是没有他自己怕是早死了,也知道要是小谈那边后面如果不肯原谅自己,那恐怕李桃花的活计未必保得住。
“小司公子?”
司乡被他一叫思绪回到现实,打算直接和他说。
“你算是我推荐来的,但是你是凭自己立住脚的。”司乡说,“但是我过一段时间要离开这边了,我走后你未必还能保住现在的活计。”
李桃花一愣,脱口而出,“您是和另外两位东家吵架了吗?”
“没有,只是有其他事情要离开,我的意思是出国,几年不会回来。”司乡自然不能告诉他实情,“但是你的工作多少会有影响,所以我提前和你说一声。”
李桃花心下略宽,但还是忐忑,只是想自己和他关系并不亲近,不好求他,再说他人不在这边,求也是无用的。
又想起自己一双儿女,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那恒记那边?”
“那边应该会继续开,如果关门或者换老板,我也会叫他们有事情做的。”司乡说道,“只是到底人走茶凉,我离得远,这边的事我是顾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