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村子的时候,老太太刚从菜地回来,蹲在门口择茄子。
篮子里的茄子堆得冒尖,还有几颗青椒。
她低着头,手指飞快地摘茄子蒂,扔在旁边小竹筐里。
看见我气喘吁吁、脸白得跟纸似的,手里的茄子“啪嗒”掉地上,滚到我脚边。
她立马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想扶我又怕碰着我伤口,只能轻轻拍我后背帮我顺气。
指着我脸,用傣语问,眼神全是担心。
好像在说“你咋了?哪儿不舒服?”。
“不、不好了……”
我急得话都说不利索,胸口堵得慌,喘气都费劲!
我拉着老太太的手,她的手特暖和,能稍微压点慌。
我使劲往村外指,想告诉她有坏人来了,要抓我,会连累她们!
可我咋比划,她都皱着眉一脸茫然。
眼神里的担心越来越重。
我更急了,汗顺着脸往下淌,衣服都湿透了。
我想拽着她直接跑,可老太太年纪大了,跑不动。
而且姑娘还在橡胶林没回来呢!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姑娘的声音,清脆亮堂,还带着点轻快。
我抬头一看,她背着装满胶的竹篓往回走,布带勒在肩膀上,红了一大块。
看见我和老太太这模样,她脚步顿了一下,立马加快速度,几乎是小跑过来。
姑娘放下竹篓,“咚”一声挺响。
她瞅着我慌慌张张的样,又看老太太担心的脸,小声用傣语问了句,声音有点抖。
我抓着她俩的手,手心全是汗,心脏还在狂跳!
我指着外面,双手比成拿枪的样子。
攥着拳头举着胳膊,模仿开枪“砰砰”响。
然后指了指自己,使劲摇头。
再指她俩,双手在胸前比个“x”,又做个害怕的表情。
我想让她们知道,有拿枪的坏人来了,要抓我!
会伤害她们,非常危险!
我一遍遍地比划,嘴里念叨“坏人来了,抓我,会连累你们,快躲起来”。
声音发颤,还带着焦急。
我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憋着没掉。
我不能在她们面前掉眼泪,我得保护她们!
姑娘的眼神慢慢变了。
从茫然变成惊讶,眼睛瞪得溜圆,嘴微微张着。
接着,惊讶变成担心。
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里全是焦虑!
她看了看我,又看老太太,突然像是明白啥了。
拉着老太太的胳膊,用傣语快速说了几句,声音挺急。
老太太听完,脸色一下就沉了。
拉着我和姑娘往屋里走,脚步都有点慌!
进屋后,老太太快步走到里间,掀开竹床底下的木板,露出个黑黝黝的地窖口。
一股土腥气飘出来。
她指了指地窖,又指我。
做个“进去”的手势。
我愣了。
她们是想让我躲地窖里!
“不行!”
我赶紧摇头,拉着老太太的手,指了指外面,又指地窖。
意思是“我躲进去了,你们咋办?他们会找你们麻烦的!”
老太太却使劲拍了拍我手背,摇头摇得特坚决,眼神里没半点犹豫!
姑娘也过来推我后背,往地窖口那边推。
用傣语说着什么。
听着挺急,应该是在催我赶紧进去!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狗叫,还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老太太脸色更白了,一把把我推进地窖。
姑娘赶紧把木板盖好,又铺了层稻草和杂物,看着跟平时没两样!
我蹲在黑黢黢的地窖里,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有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门口。
接着是“砰砰”的敲门声。
还有男人粗鲁的喊叫:“开门!搜查!”
老太太应了一声,脚步有点慌地走到门口。
开门的瞬间,我听见江司令手下那粗哑的声音。
“家里有没有外人?见过一个受伤的汉人没?”
老太太显然听不懂。
接着,那个男人又很快转换了语言,说了一遍缅甸地方语言。
老太太也用这种回答,声音有点抖,但尽量装得平静。
姑娘也在旁边帮腔,偶尔蹦几个汉语词。
跟说“没有外人”似的。
地窖里又闷又潮,空气里全是土味!
我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肉里了,疼得我脑子清醒了很多。
我能想象到外面的样子。
那几个男的肯定在屋里翻来翻去,桌子椅子“哗啦”响,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娘俩。
她们就是普通村民,从没见过这阵仗,肯定吓坏了,却还得硬撑着保护我!
妈的,这群畜生!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外面的脚步声终于远了。
我听见老太太松口气的声音,还有姑娘小声安慰她的话。
又等了一会儿,木板被掀开。
姑娘探进头来,看见我没事,立马笑了,伸手把我拉出来。
我刚爬出来,就看见老太太眼眶红红的,地上还散着几个茄子,显然是刚才吓着了。
我走到娘俩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真不知道咋感谢她们!
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她们敢冒着被连累的风险护着我,这份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姑娘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又指了指外面,做个“走”的手势,再指自己和老太太。
意思是“我们跟你一起走”。
我愣了,看着她俩,心里又暖又疼!
她们在这儿住了一辈子,却因为我要放弃家,跟着我这前途未卜的人逃命!
我何德何能!
“不行,太危险了!”
我赶紧摇头,比划着。
“你们留这儿,他们已经搜过了,不会再来了,我自己走就行”。
老太太却摇头摇得更坚决,走到里间拿了个布包。
里面装着几件衣服、一些干粮,还有一小袋钱,塞到我手里,。
指了指自己和姑娘,态度特强硬。
姑娘也点头,眼神里没半点犹豫。
我看着她俩,眼泪早已经蓄满了眼眶!
就在我还在边推辞,边想其他的办法时。
突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一激灵,赶紧抓起东西,就朝着刚才的地窖里跳了进去。
姑娘在我的身后,赶紧一把把地窖盖子又重新盖上。
我听见门很快就打开了,外面的那个男人用汉语问了一句。
“不对劲,咱们重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