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一笔震惊中苏的交易!
在伊万诺夫那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握住时,王昊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抗议。
“好朋友!最好的朋友!”伊万诺夫激动得满脸通红,俄语和蹩脚的中文混在一起,唾沫星子横飞。
德米特里和其他苏联代表团成员也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占了天大便宜的笑容,热情得能把人融化。
而会议桌的另一边,赵主任和他的同事们,则是一片死寂。
赵主任的身体微微发颤,他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感觉自己一辈子的革命信仰都崩塌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王昊,那个无耻的懒汉,在一份他看来是丧权辱国的协议上,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字迹龙飞凤舞,充满了得意。
苏联人欢呼雀跃,伊万诺夫甚至激动地给了王昊一个熊抱。
赵主任觉得天旋地转,他完了,这次回去,他就是国家的罪人。
王昊被伊万诺夫勒得差点断气,他嫌弃地推开这个热情的棕熊,整了整被弄皱的衣领。
他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冲着站在角落的冷月,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喝酒”的手势,然后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管够。”
冷月那万年冰封的脸颊,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在所有苏联人喜气洋洋地在合同上签字时,王昊懒洋洋地靠在主位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那群为了一堆破烂就欣喜若狂的“朋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那条生产线该安在哪块地了。
合同签订完毕,伊万诺夫春风满面地宣布,今晚要在莫斯科餐厅大摆宴席,款待他们“最真诚的中国朋友”。
赵主任机械地应付着,他感觉自己是个提线木偶,魂已经丢了。
当晚,他躲在国宾馆的房间里,用颤抖的手拨通了那个他最敬畏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首长……”赵主任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有罪!我辜负了您的信任!那个王昊……他……他把自行车技术……就换了一堆破烂!”
他泣不成声地将谈判的“惨状”汇报了一遍,每说一个字,心就凉一分,等待着电话那头雷霆般的震怒。
然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主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恐惧。
过了足足半分钟,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你说……他只要了那堆谁都不要的废旧设备?”
“是!首长!他还主动要帮人家处理!就为了多要一点罐头和酒!”赵主任悲愤地补充。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这一次,赵主任甚至能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
许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连赵主任都无法理解的困惑与深思。
“王昊同志……他是不是有什么我们看不懂的深意?”
赵主任彻底愣住了。
深意?
把国家的宝贝白送人,还帮人数钱,这能有什么深意?
“首长……我……我们看不懂……”他只能苦涩地回答,这句是实话。
“看不懂……”电话那头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最后只说了一句,“那就再看看吧。你先配合好他。”
电话挂断了。
赵主任握着话筒,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浆糊。
而此刻,被认为“别有深意”的王昊同志,正带着他的“太太团”,在王府井百货大楼里掀起一场消费风暴。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包起来!”
王昊叼着烟,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指在柜台上一通乱点。
从最新的上海牌手表,到颜色最鲜亮的绸缎,再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糖果饼干,只要是他看上的,一律拿下。
苏婉、林晚晴她们几个姑娘,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被周围人注视的浑身不自在。
但很快,她们就被王'财主'的豪气感染了。
“婉儿,喜欢哪个颜色的雪花膏?别闻了,都买回去,一天换一个味儿!”
“晚晴,算盘珠子都快让你盘包浆了,换个新的!这个象牙的怎么样?”
“红英姐,别看那破解放鞋了,来,这双小皮鞋试试!”
跟在后面付钱的,是外事办派来“陪同”的一个小干部,他的脸都绿了。
这些东西花的,可都是苏联人预付的招待经费。
本来是用来请客吃饭,搞好关系的,现在全成了这帮人的战利品。
他看着账单一笔一笔地增加,心在滴血,却又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活脱脱就是一副土财主进城,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的德性。
第二天,王昊又心血来潮,拉着李红英和秦雪茹,非要去参观京城第一机床厂。
一进车间,震耳欲聋的噪音和刺鼻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工人们穿着满是油污的工服,操作着那些傻大黑粗的国产设备。
一台老旧的车床在运转时,整个机身都在剧烈抖动,切削出来的零件表面粗糙不堪。
李红英和秦雪茹看得直蹙眉。
王昊却看得津津有味,他走到那台车床边,摇了摇头。
他对着身边的两个姑娘努了努嘴。
“看见没,这就是差距。”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两女耳中。
“精度差,效率低,噪音大,纯粹就是一堆会转的废铁。”
李红英和秦雪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沉重。
王昊把手搭在她们的肩膀上,嘿嘿一笑。
“不过别急,咱们的‘玩具’,很快就到了。”
回程依旧是那架墨绿色的军用直升机。
巨大的轰鸣声中,京城的轮廓在脚下越来越小。
林晚晴抱着一个账本,小脸上写满了忧虑。这次京城之行,花钱流水,可换回来的,却是一堆看不见影子的“废品”。
她凑到王昊身边,小声地问。
“昊哥,我们这次……真的亏了吗?那些罐头和酒,能值几个钱啊?”
王昊正闭目养神,听到她的问题,睁开眼,把她柔软的身体搂进怀里。
他指了指窗外翻滚的云层,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亏?”
“我的大总管,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赚了整个未来。”
说完,他不再解释,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金色的笔尖在机舱的光线下闪闪发亮。
他把盒子塞到苏婉的手里。
苏婉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王昊从林晚晴手里拿过账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将钢笔递给苏婉。
“来,我教你。”
他握住她微凉的手,一笔一划地在本子上写下“苏婉”两个字。
他的手很热,气息吹在她的耳畔,让她感觉脸颊滚烫。
写完之后,他把钢笔重新塞回她的掌中。
“记住,以后,咱们家的所有文件,不管是买地还是卖货,都得有你这个名字,才算数。”
直升机穿过云层,飞向遥远的东北。
许多年后,当历史学家们翻阅这段尘封的档案时,无不为这份被命名为“伏特加换齿轮”的协议而惊叹。
他们反复研究,试图弄明白,那个年轻的“农民企业家”,究竟是如何用一万辆自行车,就撬动了一个超级大国的工业基石。
这笔在当时所有人看来中方血亏到姥姥家的交易,被后世称为——二十世纪最不对等、也最富远见的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