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靠山屯的宁静。
“牛!牛跑了!生产队的牛跑了!”
紧接着,村东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快来人啊!我家柱子拉肚子要拉死啦!”
整个靠山屯像是被泼了一瓢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鸡飞狗跳,人声鼎沸。
家家户户的煤油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惊慌失措的村民们穿着单衣冲出家门,乱成一团。
王昊的院子里,却依旧安静。
他被外面的嘈杂吵醒,正烦躁地坐在炕沿上,披着件外套,脸上写满了没睡醒的起床气。
苏婉端着一碗温水走进来,小脸上满是忧色。
“昊哥,外面全乱了。好多人喝了井里的水,上吐下泻,都快站不起来了。生产队那几头宝贝得不行的耕牛,也不知道被谁把缰绳给割断了,全跑没影了。”
王昊接过碗,喝了一口,什么话都没讲。
但他脸上的懒散和不耐烦,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那是一种比暴怒更让人心悸的平静,院子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桀桀桀,宿主,有不开眼的苍蝇来你的地盘嗡嗡叫了。需要本系统提供“神级苍蝇拍”吗?一拍一个准,保证拍成肉泥!】
王昊没理会系统的怪叫,他将水碗放到一边,站起身。
“这是冲我来的。”
他不是在疑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放跑耕牛,是动摇生产队的根基。
往水井投毒,是制造大规模恐慌。
手段下作,目的明确,就是要把他从这个安逸的乌龟壳里逼出来。
他可以容忍别人冲着他耍阴谋,但他不能接受,这些无辜的村民因为他而遭罪。
这触碰了他的底线。
“雪茹!苏云!”
王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正在隔壁房间被惊醒的秦雪茹和苏云立刻跑了过来。
“昊哥!”
“去实验室,我给你们个方子,用院子里种的那些草药,立刻配解药,越多越好!”王昊从脑子里调出系统刚刚给的配方,飞快地口述了一遍。
秦雪茹听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简单的生物碱中和反应!昊哥,你这方子太巧妙了!给我十分钟!”
她拉着苏云,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后面的实验室。
王昊这才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一身劲装的冷月和柳眉。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我不管他们是谁,从哪里来。”
“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就得把命留下一半。”
他伸出三根手指。
“把他们给我揪出来,打断腿,扔出安丰县的地界!”
冷月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融入了夜色里。
原地只剩下柳眉。
她的身体绷得笔直,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控制不住地轻颤。
她当然清楚这是谁干的。
这种先制造外围混乱,再层层递进逼迫目标的行动模式,是七局的行动手册里最标准的一环。
是她的“同事”来了。
而王昊刚刚的命令,是要她去打断“同事”的腿。
“你现在,是我王昊的人。”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站在她身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说出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回响。
一边是曾经的信仰,一边是此刻的归宿。
她该如何抉择?
王昊走过她身边,脚步停顿了一下。
“不敢动手,就跟在冷月后面看着。但别让我发现,你给他们通风报信。”
说完,他便径直回了屋,重新躺回了炕上,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柳眉站在原地,院子里的冷风吹得她浑身冰凉。
密林中。
“饿狼”用夜视望远镜看着村里乱糟糟的景象,嘴角撇了撇。
“废物,连口井都看不住。”一个队员低声抱怨。
“闭嘴。”饿狼放下望远镜,“计划有变,目标比预想的更沉得住气。这种小打小闹,逼不出他。”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既然他不出来,我们就请他出来。”
他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看到那个在村口玩泥巴的小崽子没有?”
“去,把他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手下人的命是命,这些村民孩子的命,是不是命!”
这个命令,让小队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对付一个普通孩子,这已经越过了七局的行动底线。
“队长,这……”
“执行命令!”饿狼的呵斥打断了手下的犹豫。
一道黑影立刻脱离队伍,悄无声息地朝着村口那个正在独自玩耍的小男孩摸了过去。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潜伏在村口一棵大树上的柳眉眼中。
她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她可以接受任务失败,可以接受被俘,甚至可以接受死亡。
但她无法接受,自己曾经为之骄傲、为之奋斗的组织,会把黑手伸向一个手无寸铁、天真无邪的孩子!
那是七局的耻辱!
看着那个黑影离孩子越来越近,看着他伸出手,即将捂住孩子的嘴。
柳眉脑中那根名为“旧日信仰”的弦,“哐”的一声,彻底断裂!
那个男人随手扔给她的苹果,苏婉那句温暖的“自家人”,冷月递过来的手帕,秦雪茹拉着她讨论技术的狂热……
一幕一幕,在她眼前飞速闪过。
她想起了王昊那句冰冷又霸道的话。
“谁敢动你,就是跟我作对。”
那么,谁敢动这个“家”里的人,动这个“家”门口的孩子……
就是跟她柳眉作对!
“住手!”
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的清喝,从树冠中炸响!
柳眉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从天而降,手中的短刃在清冷的月光下,划出一道决绝而冰冷的弧线,第一次主动地,斩向了自己昔日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