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怎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像野兽负伤后的低吼,在清幽雅致的包厢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陶盼弟的心脏被这股蛮横的气势攫住,骤然一缩。
她被他牢牢困在门板与滚烫的胸膛之间,那股熟悉的、清冽又霸道的木质香气混着他灼人的体温,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让她无处可逃。
她想推开他。
双手抵上他坚硬的胸膛,那触感却像按在烧红的烙铁上,烫得她指尖蜷缩。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渺小得如同螳臂当车。
“许耀,你放开!”她挣扎,声音里染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却像是没听见,猩红的桃花眼死死锁着她,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有不甘,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毁灭的疯狂。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体面,都在她那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输了。
这个认知让他无法忍受。
下一秒,他俯下身,滚烫的唇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
没有温柔,没有试探,只有一个字——抢。
像一个在沙漠里渴了三天的旅人,终于见到了一捧甘泉,不顾一切地想要占有、掠夺。
陶盼弟的脑子“嗡”的一声,炸成一片空白。
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凛冽的香水味,感受到了他唇上不容抗拒的力道,还有他撬开她齿关时那股蛮横的、不讲道理的劲儿。
屈辱和愤怒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剧痛传来。
许耀浑身一僵,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松开了她。
他捂着嘴唇,指缝间渗出了一点殷红的血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正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一双眼睛因为愤怒和羞耻而烧得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小兽。
“陶盼弟,”他气笑了,舌尖顶了顶被咬破的伤口,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你属狗的?”
陶盼弟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擦掉那令她作呕的触感。
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又怒又痛的眼睛,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许耀,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心口那股被碾压的闷痛又翻涌了上来。
“听进去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哦?”陶盼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逼近一步,那双总是带着怯懦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那这么说,你现在是想娶我了?”
她又一次,把这把最锋利的刀,递到了他面前。
许耀的呼吸一滞。
娶她?
这两个字像一道魔咒,让他所有的疯狂和冲动瞬间冷却下来。他脑海里闪过父亲威严的脸,闪过家族里那些长辈审视的评判,闪过海城上流社会那些足以淹死人的唾沫星子。
他可以为了她跟家里闹,可以不在乎朋友的调侃,可“结婚”……那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强行捆绑在一起。
他退缩了。
那瞬间的迟疑,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陶盼弟看懂了,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嘲弄。
“你看,你又答不上来了。”
她转身就走,这一次,再没有丝毫犹豫。
“别走!”
许耀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一旦走出这个门,就好像会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种恐慌,比被她拒绝、被她咬伤,来得更猛烈。
“陶盼弟,”他拉着她,声音都有些不稳,“谈恋爱不行吗?”
他放低了姿态,几乎是带着一丝恳求。
“我们先谈恋爱,感情到了,结婚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他试图用自己那套逻辑去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陶盼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许耀,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想谈这种没有结果的恋爱。”
“谁说没有结果?”许耀急了,他绕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开始了他最擅长,也最不堪的“谈判”。
“跟我谈恋爱,你不亏的。”他看着她,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那种蛊惑,“就算,我是说就算,我们最后没走到一起,分手了,你也可以得到一笔钱,一笔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一套房,一辆车,或者直接给你一笔补偿款,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以为,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排,是最有诚意的条件。
然而,陶盼弟听完,却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他心上。
“许耀,”她抬眼看他,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满是讥讽,“你又在给我画大饼了?”
“怎么说?”许耀一愣。
“我之前离开你的时候,你怎么没给我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她一针见血地问。
许耀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他尴尬地移开视线,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声音都弱了下去:“那……那不是之前还没意识到喜欢你吗?”
这个理由苍白得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为了挽回一点颜面,他强行辩解:“再说,之前不也给你几十万了吗?你想想,你在哪里上班,能在短短几个月里挣到几十万?那笔钱,难道还不够有诚意?”
他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慷慨的恩主,将他们的关系定义为一场她稳赚不赔的交易。
陶盼弟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心里最后一点波澜也平息了。
她终于明白,他不是疯了,他只是病了。
病在他那个自以为是、金钱至上的世界里。
“许耀,”她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与他争辩,“我年龄大了,不想再跟你玩这种有钱人的爱情游戏。我想要的,是安稳。”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一起吃饭、一起说话、能在风雨来临时为她撑把伞的普通人。
而不是一个用m9和牛炒酸豆角来表达“体贴”,用分手费来承诺“未来”的太子爷。
许耀听到“年龄大了”四个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那跑偏的脑回路又开始工作了。
“你哪儿大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只是看着显大而已,又不是真的大。”
陶盼弟:“……”
她感觉自己和他之间隔着的,不是阶级,是物种。
沟通,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所有挣扎,脸上露出一种生无可恋的麻木。
“许耀,”她有气无力地开口,“厕所在哪里?我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