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盼弟一口气冲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她靠在冰凉的门板上,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烫得能直接煎鸡蛋。
“我尿急……”
简直是社会性死亡现场。
当着大老板的面,说自己尿急?这跟当众宣布自己要去拉屎有什么区别?
陶盼弟捂着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她在洗手间里待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的热度稍稍退去,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既然借口都找了,总不能白找,她还真就麻利地解决了生理问题。
磨磨蹭蹭地回到病房,门口虚掩着,里面传来收拾东西的动静。
张凯正在把许耀的一些私人物品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里塞,动作利索。
陶盼弟见状,赶紧小跑过去,非常眼力劲儿地搭了把手,把床头柜上散落的充电器、耳机之类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两人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完了。
这时,病房自带的洗浴间门被拉开,许耀换好了衣服走出来。
他脱下了那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换上了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装。简单的黑t恤,黑色的长裤,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修长,那股子病气瞬间荡然无存,又恢复了那个矜贵又散漫的许大少爷模样。
张凯立刻站直身体:“许总,都收拾好了。”
“走了。”许耀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许耀哥哥,我扶你!”一直站在旁边没插上手、满脸写着“我好心疼”的陈家丽,连忙像只小蝴蝶似的扑了上去,伸出手就要去搀他的胳膊。
许耀脚步一顿,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当我是刚做完开颅手术?
他气笑了,懒得搭理她,径直迈开了长腿。
张凯去前台办出院手续,陶盼弟则拎着那个不大的旅行包,领着许大少爷和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来到地下停车场的车子旁。
她快走两步,抢先把后座的车门拉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挡在车门顶上,做了一个标准的迎宾姿势。
许耀全程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跟谁发信息,眼皮都没抬一下,弯腰就坐了进去。
陈家丽见状,想也没想,提着裙摆就从另一边挤了上去,紧挨着许耀坐下。
许耀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视线,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不回家?”
陈家丽立刻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可人的笑容,声音娇滴滴的:“我先送你回家,看着你安顿好了,我才能安心呀。”
“噗嗤。”许耀轻笑一声,没再说话,继续低头刷手机,那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随意,别烦我”。
陶盼弟默默地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像个门神一样杵在车边,一直等到张凯办完手续回来,她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这家私立医院离江山一品确实很近,黑色的奔驰汇入车流,大概只开了十几分钟,就停在了一处气派非凡的小区门口。
*
车刚停稳,陶盼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绕到后座,再次拉开车门,头微微低着,手护着门框。
别说,这姿势,这神态,确实像个训练有素的奴才。
许耀这次终于抬起了眼,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秒,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长腿一迈,下了车,径直往小区里走去。
“许耀哥哥,你等等我!”陈家丽提着包,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陶盼弟从后备箱里拿出那个黑色的旅行包,也快步跟上。
张凯探出头来:“陶姐,我就不送上去了。你把东西放好就下来,我带你去附近的大超市转转,认认路,顺便买些菜。”
“好的,谢谢你小张。”陶盼弟感激地应了一声。
电梯平稳地上升,最终在22层停下。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陶盼弟输入张凯告诉她的密码,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她把行李包放在玄关处,看着跟进来的陈家丽像女主人一样,自然地挽住许耀的胳膊,嘘寒问暖。
“许总,”陶盼弟鼓起勇气,飞快地开口,“东西我先放这儿了,小……小张还在楼下等我,说要带我去买菜。”
说完,她也不管许耀有没有听见,更不敢看他的反应,转身就像后面有狼在追,一溜烟地冲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两个人的世界。
许耀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模糊人影,又瞥了一眼身边叽叽喳喳的陈家丽,眉头不耐地蹙起。
他抽出被陈家丽挽着的手臂,走到落地窗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
“许耀哥哥,你胃不好,不能抽烟的!”陈家丽立刻跟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抢他嘴里的烟。
许耀侧身躲开,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声音里带着一丝凉意:“陈家丽,我这儿不是托儿所,你该回家了。”
陈家丽的脸瞬间白了,眼眶泛红,委屈地看着他:“我……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许耀掐灭了烟,语气淡漠,“张凯还在楼下,让他送你。”
这是逐客令。
陈家丽咬着唇,还想说些什么,可对上许耀那双毫无温度的桃花眼,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让他更讨厌自己。
“那我……我先走了。”她拿起自己的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偌大的房子里,瞬间只剩下许耀一个人。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回到卧室,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大床里。
胃部还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烦的是那种被人全方位监视的感觉。
回庄园住,派保姆过来,他一家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那个保姆的样子。
叫什么来着?
陶……陶盼弟?
真是个土掉渣的名字。
许耀嗤笑一声,翻了个身,决定睡一觉。
*
另一边,陶盼弟跟着张凯,把附近的大型超市、菜市场、药店全都认了一遍。
张凯是个热心肠,不仅带她认路,还帮她分析哪家菜新鲜,哪家肉便宜。
“陶姐,许总这人吧,嘴巴是毒了点,但人不坏。他胃不好,你以后就按照许管家给的那个食谱做,清淡点,别放太多油和辣椒,按时让他吃饭就行。”张凯一边开车,一边嘱咐。
“我知道了。”陶盼弟点点头,把这些都默默记在心里。
她买了一大堆新鲜的蔬菜、肉和鸡蛋,张凯帮她拎上楼,送到门口就走了。
陶盼弟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看着那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江景,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
不就是照顾个病人吗?就当是工作。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少说话,多做事,等他病好了,她就能回庄园了。
*
陶盼弟先把买回来的菜分门别类地放进那个大得夸张的双开门冰箱里,然后开始打扫卫生。
这房子虽然看着干净,但很多角落里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一看就知道主人家是不怎么收拾的。
她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
等到她把最后一个房间——主卧打扫完,已经是傍晚了。
她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主卧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就看到许耀正躺在床上睡觉。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疏离的桃花眼此刻安静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无害。
陶盼岱看着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心里默默地想:长得是真好看,可惜.......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想把他扔在床边的外套拿去洗,毕竟这是刚从医院穿回来的,搞不好还带着病毒呢。
刚拿起衣服,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翻了个身,正对着她。
陶盼弟吓了一跳,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等了几秒,见他没有要醒的意思,才松了口气,抱着衣服准备溜出去。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攥住了。
陶盼弟浑身一僵,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刚刚睁开的、还带着几分惺忪睡意的桃花眼。
“你干什么?”许耀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迷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