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身上，白色的幻境旅者长袍一瞬间变成了件灰色的工装外套，头发也从过肩的长度变成了利落的短发，连脸上的轮廓都柔和了些。
这是她之前在不朽城见过的，一个跟着伏羲进副本的玩家的样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旁边的小狸子也动了。
她手腕轻轻一转，一道淡青色的雾气从指尖冒出来，像薄纱似的裹住了她的脸。
小狸子发动了技能【雾里看花】，雾气散去后，她的五官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着层毛玻璃，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方青眉的动作也不慢，也迅速从储物袋摸出了个口罩，戴上后只露出半张脸，眼神警惕地往光门那边瞟。
怀里的祝安然还在微微发抖，紧紧抓着虞念的衣角，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带着点颤音：“怎么办？虞念……她们越来越近了。”
虞念低头，能看见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指泛白。
祝安然之前被归零旅社抓去完成【自毁神谕】，应该是留下了点心理阴影。
而且兰斯洛特她们，很有可能认得出祝安然的脸。
虞念深吸了口气，拍了拍祝安然的后背，声音尽量放稳：“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完，她扶着祝安然往旁边挪了挪，让祝安然靠在控制台的桌沿后面，自己则慢慢转过身，面对着越来越近的那四个人。
归零旅社的队伍走得不快，像是在打量这个月台。
在兰斯洛特排除完没有危机后，克洛伊已经走在了最前面，那头红发在阳光下亮得有些晃眼，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她的视线扫过控制台，扫过轨道，最后落在了虞念身上，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像是在评估什么。
兰斯洛特跟在她旁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表情淡淡的，目光在小狸子模糊的脸上顿了顿，又移开了。
后面跟着的两个人，虞念有点印象，是归零旅社的另外两个队员，一个穿着皮夹克，一个背着把长弓，都没说话，只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她们走路的脚步声，踩在水泥地上，“笃笃”的，敲在人心上。
虞念的手指悄悄握紧了。
她不知道克洛伊那能看见因果线的能力，会不会穿透她的伪装，认出她来。
毕竟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克洛伊对她的印象应该也不浅。
但现在躲也躲不开了，几人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虞念微微低下头，装作在检查控制台的屏幕，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克洛伊的动静。
克洛伊的脚步在距离她们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歪了歪头，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视线在虞念的“新面孔”上打了个转，又飘向躲在桌沿后面的祝安然。
祝安然的黑色面具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只露出一双紧张的眼睛。
“这地方，你们先来的？”克洛伊开口了，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目光却像根针似的，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
虞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不动声色，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普通玩家：“嗯，刚到没多久。”
她的声音也变了，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和平时的音色完全不同。
风从月台中间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往光门那边飘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
克洛伊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虞念。
那笑容算不上热络，带着点探究，像猫看见有趣的毛线球，不急着扑，就那么慢悠悠地瞅着。
虞念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她低头，假装研究控制台的按钮，手指在上面瞎鼓捣，心里却在打鼓。
不知道克洛伊和兰斯洛特经过这几个副本成长成什么样了，她有没有能力在克洛伊和兰斯洛特手底下将三个队友完好无损的保住？
至于克洛伊，她当然已经认出了虞念。
神侵领域这个游戏降临后，这段时间里，她见过的玩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果线缠缠绕绕，有粗有细，有亮有暗，唯独虞念是个例外。
她从未遇到过第二个像虞念这样，看不清因果线，周身被笼罩在一片空白里的玩家。
更何况，虽然虞念周身的因果线是空白的，却独独有一条极为醒目的暗红色粗线，连接着虞念和她自己。
这条暗红色粗线实在扎眼，她一通关走出光门，就看到这条线直直的连接着远处的人身上。
虞念这么独特的人，让她想忘都难。
还挺有意思的，三次见面，次次都是不一样的扮相。
尽管长相不同，但气质是一个很容易辨认的东西，虞念给人的感觉就是莫名的很独特。
虞念身上那股劲儿，说不上来，有点稳，又有点藏着掖着的机灵，像揣了串钥匙在口袋里，走路都总爱摸一摸，带着点自己了然的底气。
况且，能在副本关卡里，超过她克洛伊进度的玩家，她有绝对的自信，不会巧合的有那么多个。
虞念感受着克洛伊直勾勾的目光，跟黏在她脸上了一样，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照克洛伊这个盯法，十有八九，已经通过她那个【因果解析】的天赋技能认出自己了。
这时，克洛伊身后的兰斯洛特，在和队伍其她两人低语了几句后，上前自然的开口，打断了这个诡异的氛围。
“洛洛，规则已经确认完毕，已经安排好好分工了。”
听见兰斯洛特的话，克洛伊脸上的笑淡了淡，猛地转头看她，眉头皱了起来。
没说话，就那么盯着兰斯洛特，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不爽”。
兰斯洛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快得像没出现过。
她轻咳一声，改口：“克洛伊。”
这声“克洛伊”一出口，克洛伊皱着的眉头才慢慢松开，像是被顺了毛的猫。
“再不改改你这见了外人就乱喊的毛病，”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警告，“接下来别想我跟你说一句话。”
说完，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一排控制台，最后挑了个离虞念不远不近的，走过去靠在了桌沿上。